第二百四十二章 人生自古誰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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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如此,張世傑焚燒了崖山上的行宮和營房準備和張弘範決一死戰。
由於宋軍沒有守住出海口,導致被元軍一字長蛇包圍,張弘範一共有三百多艘大型海船,行動不便,被張世傑的輕型快船多次攻擊,宋軍小有優勢。
但是張世傑將所有大船用鐵索連成一片,采取防守姿態。
正月二十日,蒙古韓軍副都帥李恒率領大小戰船一百二十餘艘抵達崖山和張弘範會師,張弘範命令李恒守住宋軍北麵。
李恒派出的輕舟快船攻擊宋軍取水砍柴的輕舟,導致宋軍輕舟無法靠岸。
宋軍取水砍柴的通道被李恒截斷,宋軍隻能等到退潮之時河水流下來才能取水。
宋軍的糧食儲備充足,但是由於缺水,宋軍吃了十多天的幹糧,張世傑派遣艦隊攻擊李恒的輕舟艦隊,被李恒擊敗。
此時張弘範已經占領崖山,宋軍艦隊被四麵合圍。
元軍在崖山岸邊架炮,攻擊宋懷宗趙昺的旗艦,但是趙昺的旗艦非常堅固,元軍的炮石無法傷到旗艦。
年僅八歲的趙昺躲在自己的帝艦之中,相貌清秀的他看起來十分瘦弱,再加上兩年流亡又目睹表哥趙昰病逝,他的眉宇間總是掛著一股哀愁。
隻是這股哀愁下卻又有一股淡定自如,即便周遭火炮聲連天,帝艦發出支離散架的拉扯聲,他的眉宇也是自始至終的平淡。
趙昺在崖山時,養有一隻白鷳鳥。
這隻鳥聰明過人,還會說話,一看見趙昺就跳起來,尖聲叫道:“吾皇萬歲,吾皇萬歲。”十分可愛。
趙昺畢竟是個孩子,非常喜歡它,親自喂養在行宮中。
此時,宋元之間海上發起決戰,行宮也被張世傑燒了,趙昺便把白鷳帶到帝艦。
白鷳來到帝艦,寢食不安,兩眼盈淚,見到趙昺也不叫“吾皇萬歲”了,隻是望著他流眼淚。
隻有這一刻,趙昺才會像孩子一般流眼淚,很是淒涼。
宋軍一千多艘戰艦向趙昺的旗艦靠攏,來保護旗艦,宋軍的戰船四周用布簾遮擋,能有效抵擋炮石的攻擊,並且在船體表麵塗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元軍對宋軍采取火攻無法奏效。
而宋軍每天都會向元軍發起十餘次反擊,但均被張弘範擊敗。
宋軍始終無法突破元軍的合圍,雙方僵持不下,張弘範決定采取心理攻勢。
他派人向宋軍散布消息說,宋朝的陳丞相已經逃走了,文丞相也已經被元軍俘虜,你們為何還要做無謂的抵抗呢?
宋軍不為所動。
隨後張弘範讓文天祥寫信勸說張世傑投降,文天祥告知張弘範,他自己雖然不能夠救自己的父母,卻教別人背叛父母,可能嗎?
隨後文天祥把不久前寫的過零丁洋送給張弘範,張弘範無法勉強,因此也就作罷。
得知文天祥被俘依舊不肯屈服,陸秀夫痛哭流涕悔不當初,若是自己當初讓他前來救駕而不是將他排擠出去,他也不會遭此磨難。
在兩方僵持不下的夜裏,每每想到此處陸秀夫都黯然神傷。
“奇石千秋,奇石千秋!”
聲音低沉悲涼的聲音響徹在夜空之中,陸秀夫從自責中被驚醒,他知道是幼主陛下的白鷳鳥又在發瘋。
白鷳鳥的異常是突然在一天深夜發出,沒人教會它這麽說,但它的異常表現加之龍袍金龍的離去還是讓眾人感到前途不妙。
現如今眾人被張弘範包圍徹底圍困,似乎這一切便說的通了。
他微微皺眉,來到帝艦,此時不僅是他,文武大臣和太妃都聚集而來。
而此刻年僅八歲的趙昺手中捧著白鷳鳥逗趣的樣子讓眾人愁雲滿布大眼瞪小眼。
畢竟如今不是想怎麽逃,而是如何不受屈辱。
這勢必涉及需要一個年幼的孩子主動去死保全名聲。
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告訴這個年幼的孩子殘酷的真相。
想來.....
眾人唉聲歎氣一番,張世傑出來拱手揖禮:
“陛下,我們可能逃不了了。”
元朝的人幾次來招降,張世傑深知大宋的處境,隆重接待元朝使者的同時也拒絕了招降而是懇求元朝退兵將廣東一帶讓出來給他們供奉大宋朝。
但伯顏拒絕了,並且很決絕的說:“宋朝滅掉了錢氏的吳越和李家的南唐,當時你們怎麽沒有留下他們呢?當年你們趁後周的皇帝小而奪了人家的天下,現在你的皇帝小,也失了天下,這是天道報應啊,不用多說了。”
聽到這話的趙昺也是收起笑容,他的手指無力撥弄著籠中的白鷳鳥。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陛下,若是大元真的強攻過來,我等怕是扛不住....”
龍須酥麵的陸秀夫也是帶著悲痛說道:“投降很容易,也許也能保全力量蓄勢待發,可如果一個王朝有一次投降,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先是徽欽二帝,又有謝太後宋恭帝,如今.....”陸秀夫眉毛擰在一起,嘴巴卻是縫上了張不開。
身為趙昺母親的楊太妃擦去淚水,做母親的自然是如此,舍不得自己親骨肉還未享受這世間美好便要被迫承擔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想學謝太後帶著自己兒子投降保存性命,但正如陸秀夫所說,一個人,一個國家民族這些都丟棄了,那麽永遠隻有被奴隸的命運。
“孩兒啊,若是我們再被俘,那便是喪權辱國之恥!”
“你明白嘛?”
恩。
“那你....怕不怕?”楊太妃不敢說。
趙昺麵色憂愁但卻是格外堅定:“朕怕死,但南陽書院的先生也會來。”
“有他陪著,朕不怕。”
這一下眾人眉目中帶著精光蹭的一下圍了過來,麵麵相覷之中,楊太妃小心翼翼問道:“誰告訴你的?”
“白鷳。”趙昺指著籠中的鳥兒肯定回答道。
可能這便是白鷳通靈的原因,為了告訴他,先生會來陪自己,讓他不用害怕。
這一晚過後,大宋艦隊中侍女官宦,文武大臣家眷都在討論起那位南陽書院的小先生。
似乎不可置信那位無數次為大宋彈盡力竭的先生會在國難之時與他們一起共赴。
他們不怕死,但,若是有一道精神指引著自己,那何其榮幸。
文天祥的過零丁洋被張弘範轉交給塗山堯。
辛苦遭逢起一經,幹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塗山堯看著文天祥所寫的過零丁洋,已經明白文天祥以死明誌的決心。
他不再寄托這個死板的讀書人。而是一抬腳化作漣漪來到北方冰原。
青丘殿前。
坐鎮把守的東方老贏瞳孔微微一震,目視著塗山堯走入殿中。
如今的中原已經到了收官階段,他想不通到底什麽事能驚動他回來。
好奇之下,他轉身後腳跟了進去。
塗山堯已經在內殿。
內殿裏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塗山堯此時坐在如墜雲山幻海一般的床榻邊。
他的雙目十分慈愛注視著床榻上安詳躺著一個女子。
女子臉柔媚如水,桃花相映。玉唇飽滿,緊閉雙眼呼吸間雙唇便猶如那沾過春水飽滿的珍饈。
“你準備將她喚醒?”
東方老贏似是不解抬頭看向塗山堯。
“對。”
“你不擔心她跑去找那個小道士和好?又把你辛苦打下的江山送出去?”
為了不讓小狐狸兒女情長影響自己的宏圖霸業,塗山堯才將她陷入昏睡。
可如今……
那昏暗房間裏抬頭細細端詳自己軀體的小道士還是讓塗山堯於心不忍。
“有人說,那個孩子是亂世之因?”
這個孩子東方老贏自然知道指的是誰,他冥冥之中感覺到不悅:
“我才不是...”
塗山堯被嚇得一激靈,還以為東方老贏被小道士的魔性反噬,他緊張看著東方老贏,而老贏則是立馬嬉皮一笑:
“先嚇嚇你。”
塗山堯差點想打死這蠢貨。
他沒好氣別過頭去:“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道家雲,天道承負、因果報應。
“當年張道陵,十傑,七十二道,哪個手上沒沾上無辜的鮮血。即便是如今那些凡人大多也是千年前苦苦跪在地上乞求張道陵的血脈......”
塗山堯一邊說著一邊替小狐狸整理淩亂的青絲:“媛媛的母親,你的全族,當年那些為眾人開道的凡人修士也是十傑害的。”
“即便殺光天師府,殺光七十二道,殺光天下人都不足以平妖族之怨!”
遙想自己心愛的妻子被重傷不愈,一點點耗盡生命走在了自己前麵,塗山堯便覺得天師府償還的還不夠!
可他的怨,恨,在想起那個孩子便煙消雲消:“那個孩子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想用自己的性命償還師傅師兄他們欠下的。”
東方老贏聽聞眼皮抬了一抬,他伸手攔住塗山堯:“不!我的族人血債還未還清,你不能讓他來償還!”
“這不作數!”
“冤有頭!債有主!”
他的手僭越抓住塗山堯,他明白若是讓妖帝喚醒小狐狸那麽一切都將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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