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舞台上……我扮演的則是——伊莎貝拉的後人。”

    話音剛落，永恒之鏡正上方的藤蔓蠕動起來, 要把什麽東西推出來一般。而與此同時, 西裏斯婉轉空靈的聲音吟唱著一種奇異的音節。

    “他在幹什麽？”溱九的第六感告訴她，西裏斯的所作所為絕不是一件好事！

    “是喚醒永恒之鏡的魔咒。”凱爾一瞬不瞬地盯著光芒過後仿佛從長眠中蘇醒過來了一般的古銅鏡, 隨著西裏斯的吟唱, 那鏡子似水波一般蕩起圈圈漣漪，凱爾替眾人翻譯道：

    別開燈

    黑暗之門引來聖者

    我的手熟知途徑

    像一把舊鑰匙

    在心的位置

    打開你的命運

    花兒在地上盛開

    劇本尚未寫完

    有人在地下等待

    暴風雪已過

    蝴蝶重新集結

    我信仰般追隨你

    你追隨死亡1

    “死亡”的音節餘韻尚存, 剛才那條垂下的藤蔓悄然打開，露出裏麵隻比成年男人拇指略大的小骷髏……

    熟悉但微弱的精神波在那瞬間被艾倫感知到，艾倫第一時間朝祭台的方向邁出腳步, 脫口喊道：“阿星！”

    看來那些藤蔓居然有隱藏精神力的作用！讓他人完全探查不到活物的存在！阿星被藤蔓纏住，就連艾倫都探知不到他的精神波！

    而正在這時，卡索後發製人, 雖沒有像艾倫那樣靠精神力在第一時間感知到, 但是在阿星暴露在眾人眼前的下一刻, 他渾身肌肉一緊, 神速的戰鬥反應讓他一句廢話都沒有，提刀便斬向那些礙事的藤蔓！“聖子殿下！”

    在他眼中, 沒有什麽比聖子的安危更重要的事了！

    溱九和凱爾同時看向猛然暴起的卡索, 可誰知，比卡索更快的，是西裏斯的藤蔓！

    帶刺的幽綠色藤蔓如閃電般從兩旁躥出攻向卡索，卡索反應也是神速，刀鋒一轉, 不得不暫時先砍向那些藤蔓！

    “嗬！”

    卡索一聲爆喝，削鐵如泥無往不破的刀立刻斬斷了藤蔓！可萬萬沒想到，那些藤蔓的再生能力簡直可怕！在被斬斷的下一瞬間，立即又重新接上了！照著原來的趨勢狠狠地抽在卡索身上！

    “啪”的一聲脆響，卡索被藤蔓抽得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穩住身形。他低頭一看，幸好有光明鎧甲護身，那些一看就帶毒的刺沒能紮進他的身體。

    卡索雙目凝重地看著西裏斯：“沒想到你一直在隱藏實力。”

    凱爾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眉頭緊皺，眼中滿是不解：“你剛剛……喊他聖子？！”

    西裏斯眨了眨無辜的眼睛，朝卡索笑了笑，也不說話，隻是看似極其隨意地打了個響指。下一刻，幾十條藤蔓同時攻向卡索！

    卡索根本沒時間回答凱爾的問題，躲得狼狽至極，而西裏斯一副貓戲老鼠的樣子，遊刃有餘，高下立馬可見！

    而得空的西裏斯控製著拇指大小的阿星慢慢移向永恒之鏡！他看著昏迷不醒的阿星古怪地笑了：“不愧是聖體，百毒不侵，萬魔難近。我花了一萬倍的毒量才終於弄昏他……原本的聖體，居然畸變成了這樣奇怪的體質……”

    溱九也奇怪道：“我的大大小小刀的效果隻能持續五分鍾，但是他為什麽……”

    西裏斯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因為他的體質已經變得相當特殊了吧，很多東西作用在他身上都會變得異常。”

    “我對他身上的黑魔法詛咒倒是很感興趣。”凱爾一邊說，一邊往艾倫的方向走。

    和他們三個不一樣，艾倫不管別的，隻擔心阿星的安危，一點點往前走去：“西裏斯，你要對阿星做什麽！”

    “別過去！”凱爾加快了腳步。

    “你擔心他？”西裏斯看著艾倫，摸著自己的嘴唇，“誒~當初從羅羅迪亞森林到霍夫關卡那段路上遇到魔族襲擊時候，你可不是現在這幅態度啊……我記得那時候你都想丟下他，跟我單獨逃走來著~”

    “阿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欠了他好幾條命。”艾倫放低了聲音，認真道，“西裏斯，我不許你傷害他！”

    “可惜……”西裏斯搖了搖頭，“這回我不能答應你了。”

    聞言，艾倫緊張道：“你要對他做什麽！”

    “‘黑暗之門引來聖者’，真是諷刺啊……絕對的黑，卻需要最純粹的光來喚醒。擁有光之力的人，是開啟永恒之鏡的鑰匙，而這個人，非光明神殿的神之子莫屬。我等啊等，等了這麽多年，看了神之子換了一屆又一屆，但是你們神殿每次都能提前找到下一屆神之子並且把他們保護起來，讓我完全沒有下手的機會……”說到這裏，西裏斯看了眼仍舊被藤蔓糾纏住的卡索。

    “但是這次，我從大占星師那裏得知，聖星逆行，明滅不定，天下將亂，而你們光明神殿卻一直沒有找到聖子……”西裏斯抬起頭，眼神裏有一絲孩子般的興奮，他再次看向艾倫，“我知道我終於等到了機會。所以，你覺得我會放過這個我等了幾百年的機會？”

    “等等等等！你說的是傳說中的大占星師伊圖瓦勒2？！”溱九突然高聲打斷他，滿臉激動。

    西裏斯看向她，似是非常樂意解答她的問題，頷首道：“沒錯呀~”

    “傳說他不是去世了嗎？他還活著？！”溱九激動得不能自已，“我聽過他的很多傳聞，我是他迷妹！超級超級超級崇拜他的！”

    “去世？嗬……他才沒那麽容易死呢。”西裏斯勾起嘴角，語氣很是隨意，似乎和那位傳說中的大師很熟。

    “別跑題！”凱爾看了一眼正在和藤蔓糾纏的卡索，終於走到了艾倫身邊，牽起她的手，盯著西裏斯問道，“你說的‘聖星逆行’，是什麽意思？”

    “伊圖瓦勒發現了一件相當有趣的事。”西裏斯把視線轉移到阿星身上，“十六年前聖星降世，但是過了四年，也就是十二年前，聖星的命格上又出現了一顆晦暗的伴星。而那一刻開始，聖星就開始逆行了。”

    “十二年前？”凱爾突然轉頭看了一眼身側的艾倫——今年艾倫十二歲了。

    他緊緊地皺起了眉：命運已經改變了？據他所知，原本明明艾倫才是光明神殿的神之子才對啊？雖然當年他的靈魂剛從一千年後回到現在這個世界就立刻命令牧爾森去尋找她，並且把她藏起來不被光明神殿找到，但她應該仍舊是神之子才對啊，現在為什麽那個阿星才是神之子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凱爾突然感到渾身一冷——似乎，還有另一股比他更強大的力量在推動著這個世界的命運，而且……比他更早行動了！

    凱爾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一不小心弄疼了緊握著艾倫的手，他抬頭看向艾倫：“對不起，雖然這已經不是我知道的那個世界了，但是無論你我的命運會改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艾倫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輕柔卻堅定地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來，手腕上已經青紅了一圈：“凱爾，我突然發現我居然一直都沒有真正認識過你……你是誰？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陌生得讓我感到害怕。”

    凱爾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那裏屬於艾倫的溫度也在慢慢散去，他突然像個孩子一樣有些不知所措，想去抓她，但又怕自己控製不住力量再次弄疼了她；他有些受傷地看著她，但她卻看不見他的可憐模樣。

    而正在這時，卡索的餘光看到阿星已經正對著永恒之鏡了，並且永恒之鏡的漣漪起伏越來越猛烈，似乎要把什麽東西給吸進去一般！他趕緊斬開一些藤蔓，試圖去救阿星：“殿下！”

    盡管如此，但是沒完沒了的藤蔓再度纏了上來，卡索又被拖住了腳步！

    而卡索的這一聲卻提醒了艾倫，她直接跑起來衝向西裏斯那邊！

    凱爾立即拔腿就緊跟過去：“小艾！”

    西裏斯眼看艾倫朝他這邊衝過來，不疾不徐地說道：“不想被永遠變成石頭，就別靠過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本以為艾倫會因為他的話而停下腳步，可誰知她跑得更快了，連連被絆了好幾下都沒能阻止她！

    凱爾伸手就要抓住她手腕的前一刻，艾倫心一狠——精神波共振！

    “你……”凱爾痛苦地捂住自己刺痛的腦袋——他從來對她不設防，卻沒想到她居然會攻擊他！

    就這麽一頓，原本就在不斷靠近西裏斯這邊的艾倫已經衝到永恒之鏡前了！

    西裏斯臉上終於沒了笑容，他最後警告道：“永恒之鏡裏封印著沉睡搖籃，而沉睡搖籃鎮壓著十萬麥尼利亞軍。隻有純粹的光之力才能交換永恒之鏡裏的沉睡搖籃，而你如果被永恒之鏡照到，反而會被石化！”

    她用剛才西裏斯問她的話，反問道：“你是在擔心我？”

    西裏斯立即否認，冷笑道：“怎麽可能！”

    然而這回艾倫卻突然笑了：“我石化你不是該喜聞樂見麽？這樣我就被你控製住了，你的生命也就永遠不會受到威脅了。”

    “……”沉默了一下，西裏斯咬了咬牙，“你真的很可恨知不知道？”

    “我知道，”艾倫點點頭，“你以前就說過我很可怕，所以‘千萬不能背叛我’。”

    西裏斯也想起當初在光明神殿十一號寮修女慘案的時候，他說過的那句話——在死局前還能保持鎮定的觀察能力，還有明知真相還能隱忍到現在的城府……

    那時候他是為她冷靜的觀察力和隱忍能力讚歎，而現在……

    “現在我要再加上一句話，”西裏斯盯著她說道，“你利用人心的能力也值得我學習。”

    “……”艾倫沒有說話，因為她明白了西裏斯的意思。

    “因為你知道我不舍得。”西裏斯伸手張開五指，輕輕掩蓋住下半張臉，自嘲地笑了，“我不會讓你出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沒錯，不是因為共生契約，而是因為他喜歡她。

    “你真是任性又自私，每次不要命地幫助不認識的人，卻一次次理所當然地利用你身邊愛你關心你不想讓你受傷的人——我是；”

    西裏斯看向凱爾，“他是；”

    他又看了看阿星，“他也是。”

    西裏斯把手放下：“我一邊為你的天性感到擔憂，它充滿著人情乳臭；我又一邊恨你，你讓我一次又一次為你改變了決定。”

    “可明知如此，區區一個人類，我就是心甘情願被你利用，還怎麽辦？”西裏斯仰起頭，一臉絕望，“都活了一大把歲數了，我怎麽就賤了呢？”

    “……”艾倫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

    “——你應該感到驕傲，你以為你一直在接受的是誰的關心？3”西裏斯輕輕一躍，站上了祭台。

    “你以為你是誰？本王還沒說話呢。”正在這時，凱爾雙手一揚，掌間有濃鬱的黑色魔氣蒸騰而上！

    “魔王大人，您最好不要插手這件事，我和你之間並沒有利益衝突。”西裏斯手一揚，又有十幾條藤蔓蠢蠢欲動，“況且，憑現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想我剛剛警告過你的，謹言慎行，並且，離艾倫滾遠點。”凱爾眼神冷漠。

    聞言，已經被藤蔓死死纏住並且中了毒的卡索，震驚地看向凱爾，咬牙道：“你是魔、王！”

    然而正在這時，趁大家不注意，艾倫難得手腳麻利地縱身一躍，依靠精神波的精準定位，伸手抓向永恒之鏡前的阿星！

    作者有話要說：　　reference

    1改編自北島的《忠誠》

    2伊圖瓦勒（?toile）：法語星星的意思。其實一開始想到的是star（斯達），但是聽起來一點都不酷。

    3出自《大魚海棠》湫大人的咆哮——“你以為你得到的是誰的愛？是天神的愛！”——對啊我就是無敵喜歡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