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地教堂大廳，幽暗中湧動著凝重。

    “你要反悔？”

    陸離平靜直視上端神座裏的女人。

    “但第一件事你們做的並不費勁，對嗎？”聖女艾琳娜反問。

    ……

    陰雲竄動。

    翻越落葉山脈的寒流不日將抵達貝爾法斯特廢墟，現在是最後既不太冷，也不太熱的時候。

    不過在清晨、地下室的情況下，仍能感受到寒意。

    這股寒意隨靠近地下室底部而漸漸散去，轉而變得溫暖。加上更加濃鬱的燒焦味會讓人感覺地下室在燒什麽東西。

    一盞油燈，一張書桌，堆在角落裏的書籍。一道輪廓坐在桌前，穿著寬鬆輕便的工人裝，淺灰色長發紮起馬尾。

    一切似乎正常，除了包裹在衣服與假發裏的焦黑輪廓本身。

    “新的……考生……”

    嘶啞，怪誕，猶如木棍撥動火爐的低沉噪音從燒焦怨靈身上鑽出，她頭也不抬說。

    “你們……還不肯……放棄……這些書嗎……？”

    焦黑怨靈抓著羽毛筆低頭認真寫著什麽。她的意識邏輯很清晰，隻是被火焰灼燒的喉嚨限製她的語言功能。

    “坐到……對麵吧，我……很快……寫完。”

    焦黑怨靈發出一聲歎息，仿佛吹過嶙峋山洞發出的怪響。

    陸離坐進她對麵的椅子，回憶關於考驗的細節。

    扭曲教會曾向藤蔓教會求援和試圖依靠數量榨幹怨靈的題庫。但都失敗了。

    前者藤蔓教會信徒不比扭曲教會知道的更多，除非先知親自去。後者失敗於焦黑怨靈從不重複的試題。

    盡管可以殺死焦黑怨靈得到那些書，但他們沒那麽做。

    她是難得存有人類理智的怨靈。如果可以，加入扭曲教會是個好選擇。

    根據前麵那些失敗者整理的經驗，焦黑怨靈會出一些屬於人類的基礎知識。關於地理、關於曆史，或是日常知識。

    丟失往日記憶的教徒不擅長這些。

    所以就像聖女艾琳娜說的，這件事很適合陸離去做。

    “希望……這次回去……你能……告訴其他人……在真正……博學……前，別再來——”

    寫完最後段落，停下羽毛筆放入墨水瓶的焦黑怨靈抬起頭，陷入停頓。

    她的空蕩眼眶呆滯朝向陸離，仿佛觀察著他。

    “——你……會和我……結婚嗎？”

    一熱浪從陡然散發氣息的焦黑怨靈身軀傳出，語氣變得焦急。

    “這是題目嗎。”陸離問。

    “不是……”

    “不會。”

    “是，題目……”

    “也不會。”

    “為什麽……”

    考驗似乎變得奇怪，但陸離還是繼續回答。

    “我有戀人。”

    焦黑怨靈散發的熱意猶如閃爍不定的火苗“她……比我……更強……？”

    “她是惡靈。”

    短暫沉寂，關注另一點的焦黑怨靈嘶啞地問“你……不討厭……幽靈？”

    “嗯。”

    “書……是你的了。”

    收斂熱浪站起的焦黑怨靈表示陸離通過考驗。

    “我……也是。”

    所以就像聖女艾琳娜說的，這件事很適合陸離去做。

    ……

    “那是我們的事。”

    陸離忽略聖女艾琳娜的狡辯“按照約定，告訴我少女之影的信息。”

    “完成第二件事，也就是最後一件事，我就會告訴你們。”

    聖女艾琳娜離開她的神座，具有震懾力的熒光雙眼居高臨下注視大廳眾人。

    沒有人被嚇到，就連普修斯也梗起脖子注視神座前的聖女。

    “我……不喜歡……不守承諾……的人……和非人。”

    嘶啞低語隨燒焦味溢散。

    聖女艾琳娜不再說話，隻是安靜注視著，倏然如泡影般破碎。

    在聖女艾琳娜消失的神座前，一道虛幻的近乎淡去的長裙身影立在那裏，臉孔扭曲，誘發人們心底的恐懼與厭惡。

    仍是陸離熟悉的輪廓。

    曾經在真實圖書館遇到的那隻圖書精靈。

    一名黑袍包裹的瘦弱輪廓走入大廳，輕聲向他們低語。

    ……

    “陌生的惡靈，請訴說你的來意。”

    惡燭之上浮現影影綽綽的恐怖怪影，猙獰對峙闖入教堂的惡靈。

    少女之影未作回答，她走向教堂外，融入一位守衛教堂的信徒影子裏。

    “實驗。”

    替代信徒的少女之影操控著身軀，回以低語。。

    神座之上的一切如破碎鏡片般扭曲對折，恐怖氣息令惡燭怪影尖叫消散。

    猶如空間破碎的神座周圍傳出低語“你殺了……我的居民。”

    聽見扭曲身影話語的信徒們瞳孔滲出血水，鬥篷下的觸須瘋狂擺動，痛苦地向後退卻，遠離教堂。

    聆聽神的低語會讓它們扭曲瘋狂。

    “它們並不信仰你，不過既然你不喜歡……”

    少女之影離開教徒身軀，而本已死去的信徒卻活了過來。

    “你怎麽做到的？”

    怒意悄然消散，神座周圍的破碎空間向內收斂。

    “實驗。”

    “我本該感到憤怒……但我希望你能幫我，用這種力量。”折疊破碎的空間恢複如初，隻剩下神座前的扭曲身影低語。

    “哦？”

    “複活……我的妹妹。”

    “可以。但我要附身你，得到你的全部記憶，重塑你記憶裏的她。”

    “好。”

    “你相信我？”

    少女之影輕輕歪頭。

    “不相信，我隻想複活妹妹。”

    “……除了他誰會相信一隻惡靈。”少女之影輕聲自語，優雅邁向神座。“不要抵抗。看在這裏不讓我感到厭惡的份上……我會幫你。”

    ……

    “請原諒我妹妹的無理。”

    瘦小信徒傳達取代新出現神座前的扭曲身影的神諭“好久不見，調查員。”

    或許它才是永夢者說的“熟悉的人”。

    陸離保持沉默，等待扭曲身影訴說一切。

    “真正的聖女艾琳娜受困於漩渦之地……不久前我才知道這個消息，這是我的請求……希望你能將我的妹妹帶回來。”

    扭曲身影認為陸離可以做到。不知是相信陸離，還是信任永夢者。

    “我們看到的聖女是誰？”陸離問。

    “一位惡靈幫我複活的替代品，有一些缺陷，但可以彌補我的思念。”

    扭曲身影輕聲回答。

    “所以。”

    陸離黑眸未垂，平靜臉龐看不出情緒。

    “安娜的確來過，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