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完成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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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在外麵。”

    陸離讓門外走廊能聽到平靜聲音,提著油燈走到窗邊,悄然無聲地推開窗戶。

    “偵探先生,我們想要委托調查一件事。”門外刻意壓低的聲音恢複正常。

    “我們走。”

    陸離拿起畫框,踩著沙發邁出窗框,來到微涼安靜的街道,向新奇望來的安娜說。

    “偵探先生?”

    門外警員第二次詢問與敲門,然後他們發現,門縫下延伸出的燈光不見了。

    “油燈被熄了,撞開!”

    “等等警官先生們——”

    帶著鑰匙趕來的房東沒能阻止警員們,老舊木門也不能阻隔撞擊,“嘭”地悶響,門板撞開,兩名警員衝進客廳。

    提在手上的油燈照亮幽暗偵探社,他們看到沙發上的腳印,還有打開的窗戶與微風掀起的窗簾。

    ……

    街邊窗戶透出的溫暖氤氳讓夜幕籠罩的長街雖然陰冷寂靜,但並不孤獨。

    偶爾能看見歸家晚的居民舉著油燈,急匆匆經過。

    躲避又一名路人,安娜浮現陸離身旁,油燈光芒穿過她虛幻身軀,那雙眼眸澄澈如初。

    “你不害怕我嗎?”

    “不怕。”

    “你應該去警察署承認罪行。”

    安娜落後陸離一些,盯著他的後腦心想要不要打暈他——自己是在幫助這位劫匪!安娜如此想到,然後氣餒。自己這麽做了更多可能是讓自己也被抓住,然後驅魔消滅……

    “這隻是意外。”陸離沿著街道邊緣前進“我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更要緊的事?”

    受夠無聊枯燥的畫廊生活的安娜感覺沉寂的心開始跳動,飄過陸離,轉身朝著他好奇問。

    英俊而神秘,理智而冷靜,看上去就充滿故事!那麽是一位落魄的年輕貴族的複仇還是……

    “我沒錢買東西所以綁起老板,拿走東西。”陸離如實回答。

    他沒說是通靈槍,那會嚇到安娜。

    安娜期待的想象畫麵有多真實此刻激動冷卻就有多迅速,她仍不死心“唔……那個人是壞人?那個人和你有仇……?”

    想到哈德斯將300先令的通靈槍賣出2000先令欺騙初來乍到的自己,陸離輕輕頷首“算是。”

    這個回答安娜能勉強接受。以貌取人必不可免,英俊的和醜陋的做同樣一件事會受到不同待遇。

    尤其對於還隻是少女的安娜。

    來到水手街區盡頭的馬車行,陸離用僅剩幾枚硬幣與先前租賃馬車的押金租賃一輛馬車,噠噠踏著馬蹄鐵驚擾安靜的夜晚。

    很快,急匆匆追趕的警員路邊跑過,他們沒注意、也沒認出驅車的陸離。

    駛過幾條街區,馬車來到連接蘇加德山山頂與羅德斯特港的大道上,沿著斜坡行駛。

    安娜臉頰悄悄穿過車廂,像是木板生長著虛幻人臉,可愛而可怖。

    她沒有自知地問“劫匪先生,我們要去哪?”

    “往西邊去。”

    陸離不讓安娜知道目的地從而影響自身情緒。

    這是陸離想到的,維持夢境的方法。

    “為什麽你會帶上我?”

    沒有得到回答,安娜又問“不想說嗎?那為什麽你會去畫廊買……走我?也可能是搶走我……”

    “因為你是我的家人。”

    “你也是貝西家族的成員!?”安娜訝異呼喊,然後激動取代短暫莫名的失落“你是我的哥哥還是妹妹,可為什麽你是黑色頭發,還有眼睛。”

    “不是這種家人。”

    對於初次與陸離見麵的安娜,她無法理解這個詞匯背後的意義。

    “是戀人。”

    短暫寂靜後,安娜支支吾吾地磕絆話語響起“你是說……你喜歡我?”

    “嗯。”

    “可、可我們還不認識……”

    安娜因羞澀縮回車廂,不過很快,安娜講述起她的故事。

    陸離不厭其煩地第三次安靜聆聽著,偶爾回應。

    期間,馬車翻越蘇加德山,來到山的背麵,穿過夜晚仍然繁華的商道,守望鎮,繼續前進。

    今夜無月光,晦暗籠罩大地。

    拉著馬車的是匹老馬,能夠在隻有油燈微弱光亮下沿著踏出的土路前進。

    不過他們並不孤獨,偶爾能見如星辰般遙遠的連綿微光在前方與身後亮起。

    但此時的野外已經不再安全。臨近深夜,最後一抹微光與遠方消失,孤寂與黑暗包裹馬車周圍——

    然後被昏黃的油燈,沉悶的馬蹄與車輪轉動,還有車廂響起的講述聲驅散。

    某個時刻,陸離看到比晦暗更凝實的湧動黑暗,霧靄般荒野中遊蕩。

    老馬不安地打著響鼻,偏離車道,想要繞開那團凝實黑暗。

    陸離沒有阻止,並且調暗油燈。

    搖搖繞開遊蕩的黑暗,陸離觀察身後,直到其已經不可見,重新回到道路上。

    隨後路程馬車沒再遭遇怪異。

    “劫匪先生,我們到哪了?”

    臨近清晨,安娜的聲音響起。

    “希姆法斯特郊外。”

    安娜鑽出車廂,黎明前的黑暗已經過去,朦朧微光中,她看到遠方燈火通明的城市。

    “為什麽來這裏……?”

    “這是你以前的家。”

    也是安娜曾經執念所在,被她向往,又被她恐懼。

    “曾經的莊園現在是學院,瑪麗阿姨現在是學院院長。”陸離說。

    安娜安靜望向那座藝術之都,期待而退縮,甚至忽略詢問為什麽陸離知道這些。

    馬車緩緩駛入希姆法斯特,沿著昏暗清晨正在蘇醒的街道,來到曾經的貝西家族的莊園。

    莊園正門被鐵鏈鎖著,陸離準備敲響鐵欄呼喚守門人時,安娜攔住他。

    “跟我來。”

    神情複雜的安娜帶領陸離來到莊園側麵,拔出一條鬆動護欄。

    這裏是年幼時她跑去外麵玩的“密道”。

    鑽過密道,安娜重新站在曾經的莊園裏。盡管灌木花圃已經枯黃廢棄,但她仍能認出這裏一切。

    安娜的執念已經完成,陸離隨時可能離開夢境。

    “安妮……”

    她看到一株枯死的幼樹,下意識接近,怔怔注視著。

    陸離跟在安娜身邊,站在早已枯萎的樹下。

    這個時刻,陸離忽然聽見漫出樹皮,屬於安妮的虛弱的親近。

    情緒觸動陸離心靈,猶如撥動的琴弦,引發更深層的力量,猶如風暴將夢境如鏡片般絞碎——

    陸離於夢境蘇醒。

    散發朦朧微光的幼樹枝杈從其身後舒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