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隻此浮生是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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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妃暄道:“妃暄無意和任何人發生感情糾葛,還請公子言語自重。”

    蘇離輕笑道:“是真的嗎?”

    師妃暄避過蘇離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美眸在天津橋下滿是點點星輝的流水上轉個不停。

    星光亦由此在她眼裏空濛迷幻。

    教人體察不出這位白道年輕一輩最出色的人物的真實情緒。

    她淡聲道:“我心自知。”

    蘇離向著綰綰道:“想不想看她吃癟?”

    綰綰清眸一動,嫣然道:“蘇郎還沒告訴我,為何男子會選她呢,當然你的提議,我萬分讚同。”

    蘇離微笑道:“因為她給人鏡中花,水中月的感覺,可望不可即。這是你缺少的。天魔總是給人誘惑,卻不知世間最大的誘惑是求不得,佛也說這是人生七苦。假如你想看她吃癟,我要一樣東西。”

    綰綰道:“總不會是想要我的紅丸,請蘇郎稍稍緩一下,讓人家先修到天魔秘最高層次再說。”

    蘇離含笑道:“我暫時沒這個興趣,假如我讓她吃癟,你得帶我去魔門的總壇。”

    綰綰道:“蘇郎不是對我師父沒興趣嗎?”

    蘇離悠然道:“可我對魔門有興趣。”

    師妃暄道:“蘇公子,你是否太過無禮了一些。妃暄絕不是你的籌碼。”

    她的涵養和風度,讓她不會這樣無禮離開。

    而且蘇離的氣機始終鎖定著她,讓師妃暄沒法輕舉妄動。

    她深知自己遇上了下山以來,最可怕的一位對手。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但絕不遜色佛門任何一尊古老的存在。

    甚至她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寧師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她於修煉上的天賦實是無可挑剔,精神的敏銳程度,還勝過她的師父梵清惠。

    寧師舉手抬足間,都能展示天人合一的至境。

    這位蘇公子舉手抬足間,和寧師截然不同,好似沒有什麽事物能夠束縛他。

    他的可怕正在於此。

    如果不是第一代魔門聖君任我行證據確鑿地破界飛升了,師妃暄幾乎懷疑蘇離便是任我行的化身。

    如果是這樣,簡直就是正道的災難。

    因為此世正道,再無玄天升龍道祖師張三豐那樣的大能。

    蘇離道:“放心,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動手,妃暄的心意是除道之外,再無他物了嗎?”

    師妃暄道:“蘇公子亦可以如此理解。”

    蘇離道:“妃暄以為修道最重要的是什麽?”

    師妃暄道:“大概是堅韌不拔的心誌,求道者,九死不悔。”

    蘇離道:“不錯,但還不夠具體,你們佛宗看重禪定,道門強調守一,儒家更明言‘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這些話,妃暄都認可吧。”

    師妃暄道:“蘇公子說的確實是修行的本質。”

    蘇離道:“人之心如猿猴,若不能定,則心猿意馬,難有成就。妃暄自問能做到不動心,但若是我讓你動心了,又如何?”

    師妃暄道:“那便是我的劫。”

    蘇離微微一笑道:“沒這樣嚴重,我隻要你身上一件東西。”

    師妃暄道:“和氏璧並不在我身上。”

    她見魔門的妖女和蘇離一路,便猜到自己身負和氏璧的事情早已給對方告知蘇離。

    其實這個消息,也沒有刻意隱瞞。

    蘇離悠然道:“我要的不是和氏璧,大約也知道它在哪裏,我想要的是……”

    他指著師妃暄。

    師妃暄道:“我身不過臭皮囊,蘇公子即使強取,亦無任何作用。”

    蘇離淡笑道:“你想歪了,我知道你們修行的功法對本身是否處子並不看重,隻要心不被奪走,仍有窺破天道的希望。我隻是想要你背著的這把劍。”

    師妃暄神色淡然道:“此劍雖是神兵,但對蘇公子亦是可有可無。”

    蘇離道:“它叫什麽名字。”

    師妃暄道:“色空。”

    蘇離輕輕歎了口氣道:“為何它身上有天子之氣呢。”

    蘇離頓了頓,接著道:“我知道它並非傳說中的天子劍。”

    師妃暄的玉容生出一絲驚訝,接著坦然道:“它確實是天子劍的陪劍。”

    蘇離悠然道:“妃暄這一點讓我很讚賞,很坦然。隻是太過坦然,何嚐不是另一種虛偽呢。你明明是血肉做的人,怎能做到四大皆空。”

    他的聲音似有一股魔力,師妃暄一直努力回避蘇離的眼神,可是在這股攝魂的魔力下,終於心神一顫,眼睛不由自主看了蘇離一眼。

    隻這一眼,周遭便光怪陸離。

    陷入千百世的輪回當中。

    有一世,她女扮男裝,進入書院,她叫祝英台,愛上了一個叫梁山伯的男子。

    最終雙雙化蝶而去。

    又有一世,西湖斷橋,春雨如酒柳如煙。水漫金山,雷峰塔鎮,意中人和自己近在咫尺,卻也遠隔天涯。

    …

    …

    她經曆了一段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從最終的身不由己,到最後難分真假,所有愛人的麵孔都變作了蘇離。

    她知道這是假的,但經曆呢?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人生多苦,一個人更苦。

    若無人相伴,怎能在這生生世世的苦海中撐下去。

    師妃暄強忍住心中悸動,看著周圍。

    一切光怪陸離消失,生生世世的輪回消失,可誰說這一世,又不是新的輪回?

    她望著蘇離,恍若隔世,卻又無比熟悉。

    蘇離微笑道:“可有刹那心動?”

    師妃暄嘴唇微白,旋即搖了搖頭,道:“蘇公子道法高明,陷我於輪回之中,可是我也不過你牽線的木偶罷了,木偶動,我心不動。”

    蘇離道:“好,你走吧。”

    師妃暄不由疑惑,但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脫身機會。

    她轉身要走。

    蘇離忽地悠悠道:“白姑娘,隻此浮生是夢中嗎?”

    師妃暄腳步一滯,色空劍已經到蘇離手上。

    她以劍意,斬去了最深刻的一段輪回記憶,到底沒斬幹淨。

    師妃暄亦不管色空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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