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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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竹院,正堂。

    “一拜天地!”

    二當家方林尖銳高昂的嗓音回蕩在大堂上,充滿了喜氣。

    林寧穿著新郎服,與頭戴鳳冠霞帔遮著紅蓋頭的田五娘齊齊拜下。

    “二拜高堂!”

    林寧先攙扶著田五娘拜下,然後再撩起喜袍前擺,對著喜極而泣的春姨拜下。

    春姨連連伸手虛抬道:“我不過夫人身邊的侍女,怎能受這樣大禮?”

    林寧溫聲道:“非春姨慈愛,焉有寧之今日?寧昔日頑劣,人皆厭棄之,唯有春姨、五娘和九娘不棄,方有寧幡然悔悟之日。如此養育教化之恩,如何受不得拜禮?”

    春姨聞言早已淚流滿麵,而山寨其他人也無不唏噓。

    唯有小九娘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林寧說了句大實話,那段時日,整個青雲寨,的確隻有三人對他還有忍耐力。

    不過小九娘是受了春姨的“洗腦蠱惑”,而田五娘則是因感念林龍寧氏夫婦之恩,不忍怪罪,唯有春姨,一顆心盡在林寧身上,待他比親生骨肉更親,從未放棄。

    方林等人也欣慰,林寧能說出這等話來,說明他是知道感恩的人。

    雖然似乎突顯了山寨其他人的不仗義,可總比原先的狼心狗肺強。

    春姨受禮罷,從懷兜裏取出一副玉鐲,交給了林寧,含淚笑道:“好孩子,這是你娘臨走前一天,交到我手裏的,就是為了今日。這還是當年夫人出臨淄時,寧家太夫人送她的。如今,傳到新娘子手中吧。”

    看著這一對瑩瑩水色的碧玉鐲子,林寧心裏並沒有多少波動。

    倒是一旁田五娘,雖蒙著蓋頭,身子卻微微一直。

    她對於寧氏的濡慕和思念,遠非某個孽子可比……

    不過等到林寧當場將鐲子戴到她手腕上,禮堂上響起一陣善意的嘲笑聲時,她又好氣又好笑。

    拿這個隨心所欲的……夫君,沒有法子。

    春姨給過禮,一旁的蔑兒乞部老可敦也沒有小氣,她從一旁寶勒爾處接過了一冊書簿,雖遞給的是林寧,話卻是同田五娘說:“你是個好孩子,我這般和你親近,可你從來不問我討要什麽。我要給你點好東西,你也總是推脫了去,我既生氣,也高興。你和我當年的脾氣一樣,從不輕易受人恩惠,是有骨氣的。但今天是個好日子,你叫我一聲額母,我作為祖母送你的東西,你再不準推脫。我聽人說,你現在最缺的,是一部練成宗師的武功,我也不懂這些,若知道早就送你了。如今正好寶勒爾她父親手裏有一部這樣的武功留在大汗處,我就討了來送給你。你不能搖頭,不然我現在就回草原去,到死也不再見你了。”

    原本得到過林寧叮囑,不好和草原聯係太過密切的田五娘還想開口推讓,可聽聞此言,張了張口又頓住了,猶豫了稍許,緩緩拜下道:“多謝額母。”

    她雖淡然,可青雲寨的幾位當家人卻不淡然了。

    盡管先前林寧說過功法的事他會解決,但方林等當家人信個錘子喲!

    整個大齊不過十二家上上高門,除卻以文聖傳家的孔孟二家外,隻有十家,而這十家上上高門才有地級功法,可出武道宗師作為家族底蘊。

    其他那麽多世家高門,手眼通天,然而尋求千年也難得一部地級功法。

    林寧一個剛剛長齊毛的小子,他能有什麽法子?

    隻是一來田五娘信他,二來林寧最近的確創造了許多奇跡,他們才不好多問,卻也一直掛在心裏。

    如今蔑兒乞老可敦能送一部無比珍貴的功法當做賀禮,他們大喜過望下,心裏也海鬆了口氣。

    不管林寧說的是真是假,有這部功法保底,他們再無憂矣!

    “夫妻對拜!!”

    激動之下,方林的第三聲極為高亢尖銳。

    不過滿堂人無人見怪,皆為老可敦的厚禮所振奮。

    而見眾人如此,老可敦自己也感到高興,除了某個不知好歹的小子……

    林寧看了眼手中那本《玉劍心經》,抽了抽嘴角。

    這破名兒,想來在地級功法中也不算多出眾,不過……

    就算是當個遮掩吧,不然田五娘突破宗師境,難免惹人爭議……

    雖然這爭議和與草原糾纏愈深相比,算不得什麽麻煩……

    不過事已至此,再多想無益。

    蔑兒乞老可敦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也沒有給田五娘留下餘地了。

    這老太婆……

    隨手揣進懷中,林寧專注的和田五娘麵對麵,拜下了最後一拜。

    “送入洞房!”

    林寧牽起田五娘的手後,心裏不知怎地,居然有些遺憾。

    他們真的就這樣拜完了三拜,林寧原以為會發生點事打斷的……

    他本打算,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強撐著和五娘拜完三拜,完成婚禮,絕不能像前世小說或電視劇裏那樣,主角婚禮必被打斷遺憾終身定律……

    可是居然啥也沒發生,難道他不是主角?

    ……

    “姑爺,你送了小姐進來,還要出去應酬招待客人。等天黑了客人走完了才能回來……”

    洞房內,褚大娘哭笑不得的對要趕她們出去的林寧說道。

    林寧卻固執的擺手道:“褚大娘,客人自有三叔他們招待,我一個讀書人,和那些粗胚們也無話可說。你們出去吧,我和五娘有重要的事要做。”

    褚大娘一把年紀了,都被這不害臊的東西臊的麵皮發紅。

    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可看了眼靜靜坐在喜床上蒙著蓋頭一言不發的田五娘,她都沒說甚,褚大娘猶豫了下,到底執拗不過林寧,帶著三四個婦人匆匆離去。

    連喜床上的大紅棗、花生、桂圓和瓜子都沒來得及收,不過林寧用不著她們,自己動手將床收拾幹淨後,拿了把玉如意,將田五娘的蓋頭掀起,露出一張畫著出閣妝,千嬌百媚的臉來……

    從來素顏的她,這一淡妝濃抹,驚豔之極!

    恍若從畫中走出的神女,一對細柳修眉下,垂著眼簾的鳳眸上,睫毛彎彎。

    挺直但並不突兀,頗有立體感的鼻梁下,是第一次塗抹了胭脂的嬌豔紅唇。

    淡然清冷的麵容上,一抹淺淺的羞紅,蘊著她漸漸融化的心田,是如此的讓人迷醉……

    “五娘。”

    林寧溫聲呼喚了聲後,田五娘緩緩抬起眼簾來。

    往日裏清冷如雪山冰湖的鳳眸,此刻多了絲絲溫潤。

    四目相對間,似有暗香浮動……

    林寧看著近在咫尺如畫中美人的田五娘,再喚了聲:“娘子。”

    田五娘鳳眸中浮現出一抹笑意,輕輕看了林寧一眼後,又垂下了眼簾。

    這抹溫柔,卻讓林寧心中喜悅之極,得意的哈哈笑出聲來。

    還一邊笑,一邊伸手要去解田五娘的衣襟……

    毫無疑問……被鎮壓!

    別看林寧有係統傍身,更雜七雜八的學了不少神功絕學。

    可真正動起手來,他距田五娘還差的遠。

    田五娘隻並指為劍,輕輕往上一點,就止住了某人的大豬蹄……

    並未開口,田五娘隻拿眼神問林寧:想做什麽?

    外麵賓客未散,尚且白晝呢。

    再者,當下世情講究女子二七天葵至,男子二八腎氣壯,是為成年,可行洞房之事。

    若過早,則容易傷了根本。

    林寧今年才十五,還差一年。

    所以即使今天成親,圓(房)卻是不急的……

    林寧被製,立刻義正言辭道:“五娘,你太小瞧我了,我是那樣急色之人嗎?嗯?我是要做正事!我準備現在就將那套功法傳授給你,你早一刻學到,早一點修行,我們青雲寨的危險就小三分!我將北蒼金帳哄到山寨來,原本隻是為了尋個機會,給你弄套功法晉級宗師。不過我沒想到忽查爾這老王八那樣混帳,居然想用催眠法來坑我,結果反被我得到了北蒼王庭薩滿殿的核心功法。

    這看起來雖是好事,但是你要知道,中原三大王朝和草原皆有血仇,而且還是世代血仇!

    就算近二十年來,草原和中原難得的平靜休戰,圖門汗的性子也溫和,可昨天你也看到了,忽查爾那王八骨子裏還是屬狼性的!

    圖門汗雖溫和,但如今忽查爾那頭老蒼狼已經成了聖薩滿,我料想南下侵略隻是時間問題。

    到那時,因今天之事,咱們青雲寨怕就要被人唾棄成人人得而誅之的漢賊了!

    這些遠的且不提,隻說眼下,蔑兒乞部的老太太將功法這樣一亮相,你知道會招來多少人覬覦?

    天下明麵上的地級功法都是有數的,就在那些高門世家名門大派手中,等閑都得不到。

    如今咱們區區一個邊陲山寨就有一部,你想想,這還了得?

    那草原老太婆,沒安好心哪!”

    聽了這番苦口婆心之言,田五娘沉默了稍許,搖頭道:“她並非藏奸,隻是想用這個法子,讓我們去草原。”

    林寧嗬了聲,冷笑道:“我料也是如此,否則她母子二人先後算計於我,我豈能這般輕易善罷甘休?非讓他們知道厲害不可!聖薩滿聽著了得,好似天下無敵,可惹急了我,一樣有法子讓他受剜心之痛!

    好了,閑話不說了,五娘,你現在總算該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時不我待啊!

    榆林城和天劍山那邊若得到了今日的消息,必定會提前動手,他們不可能等你成為宗師再動手。

    所以先前的謀算,大半都不作數了……”

    看著林寧麵色肅然凝重,目光隱隱憂鬱,語氣更是沉重,田五娘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素來清冷的眼睛裏,竟隱隱透出笑意……

    頑皮!

    就算形勢危在旦夕,難道就急這半日?

    她看的林寧都快繃不住臉上的憂色了,方輕聲道:“小寧,你莫拿我當小九哄,也不需處處讓著我……”

    都到了洞房了,若林寧真想立刻就得到她,她並不能阻擋到底的。

    乾坤有序,夫為妻綱的道理,她懂。

    林寧幹笑了聲,卻又搖頭正色道:“雖然戲謔了些,但絕非危言聳聽。我隱隱感覺到,危險不遠了……”

    沒等林寧說完,田五娘就搖了搖頭,平靜的目光看著他示意不必再說了,劍指緩緩鬆開,自己解開了脖頸下喜服的一顆紅色盤扣……

    林寧不再多言,趕緊動手幫她褪下了紅妝。

    沒出息的很,手居然有些抖……

    等辦妥當後,林寧卻不再無賴,肅穆起臉色,將他所學的《長生龍象功》的真氣走向,細到每一處穴位,點點滴滴的傳授給了田五娘。

    隻是隨著教課的深入,田五娘麵上的淺紅,漸漸變成了嬌豔的胭脂色。

    心中輕輕一歎:隻盼良人終不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