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學伴

字數:6116   加入書籤

A+A-




    走下夫子山,林寧見薑太虛麵色已恢複如常,不由欽佩道:“夫子把你流放滄瀾,你都能忍,此等心性修為,在下實在佩服。”

    薑太虛嗬嗬笑道:“林郎君又何必打趣我?夫子之恩,高如山長,深如海淵。”

    林寧沒好氣道:“是啊,專門給你找了個大山裏的學伴,可惜是男的。”

    薑太虛不明覺厲,他的注意力都在前方來人身上:“見過五經博士。”

    雖他為夫子親傳,學宮首席,可麵對授經博士,還是要以禮相見。

    他雖如常,可林寧卻震驚了,因為這位五經博士,是個女的,極清美。

    當世儒教雖不比前世明清時儒教嚴苛,但女人的地位依舊上不得台麵。

    江湖門派中尚且好說,可在學宮之中,竟有女子為師……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此二言,出自你口?”

    雖然略略帶著質疑之言,但女子溫潤的眼睛中,似帶著天然的親切,讓人實難生氣。

    林寧點點頭,道:“正是。”

    女子不加掩飾的質疑道:“縱你如子淵般天資過人,熟讀先聖經典,也不可能在這個年齡說出這樣的至言來,你……”

    沒等她說完,一旁薑太虛便道:“林郎君已向夫子請教過此事,言其所學皆得自夢中。夫子言其為天人所授,所以不便奪人弟子。”周圍轟然作響。

    女子聞言亦是麵色一變,緊接問道:“包括醫術?”

    薑太虛道:“包括醫術,還有武功。”

    見周圍明顯有人躍躍欲試天人的武功成色,林寧忙搖頭道:“其他的則罷,我獨不好武功,隻學了些弓箭,也極少出手。我雖出身山寨,非清白之身,但亦自詡為讀書人。以為明禮、教化,仁愛、非攻,方是儒教弟子該有之手段。”

    此言一出,旁人自然又是一片嘩然,連薑太虛都麵色止不住古怪的看向林寧。

    唯有麵前相貌極為清美的五經女博士,麵色動容到激動的地步,甚至有些失禮的伸手握住林寧的手,道:“此亦天人所授?!”

    感受著手心的清涼觸感,林寧發現,周遭不少人麵色不善起來。

    自然不是吃醋,而是涉及大道路線之爭,別說虛無的天人存不存在,就算真的存在,他們也會寸步不讓。

    仁愛,非攻?

    豈是儒家大道!

    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終究還是得幹!

    林寧果斷妥協:“並非,這隻是我的一點胡思亂想。我並不喜歡殺人,更喜歡救人。以為若天下人人如君子,人人仁愛,則可天下大同。”

    “果然是胡思亂想,天真幼稚。”

    “我聞你醫館門前聯對有雲: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你既然如此仁愛,為何不救治萬民,度盡世人?可見說一套做一套。”

    “天下人人為君子自然是我儒教遠望,但至少目前遠遠不能。”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批判道。

    他們等待著林寧的反駁,然而卻發現林寧隻是麵帶微笑的看著大家,目光平靜無瀾。

    不等眾人發難,五經女博士便好奇道:“郎君為何不爭辯?”

    林寧淺笑道:“我曾於夢中聆聽教誨:世間大道三千,學無止境,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勝於獨尊一道。且各位賢者所言我以為皆有道理,因此學習之,比辯駁之更有進益。聖人亦雲: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一席話,說的周遭啞口無言,隻覺得一拳打到了空氣中……

    林寧卻趁機拱手一禮,隨著薑太虛出了稷下學宮。

    “呼……”

    出了那座掛著先生所書“稷下學宮”四個大字的木質門樓,林寧輕輕的呼出了口長氣。

    薑太虛微笑道:“我見林郎君方才言談舉止中瀟灑自如,原來也有壓力?”

    林寧嗬嗬一笑,道:“和一群書呆子們一起扯淡,一個不好就會打破他們的玻璃心,繼而成仇。我和你不同,我身後沒有一個夫子站在那,所以更信奉和氣生財。”

    薑太虛麵色古怪道:“這麽說來,你方才說的那些,都是……扯淡?”

    林寧看著眼前這位帥的不像人類,站在那裏似乎都在散發光芒的大帥逼,哈哈大笑道:“若是學宮裏的人聽到你說這兩個字,也不知是何感想?”

    薑太虛搖頭道:“夫子讓我以你為學,自當體會你的一言一行。”

    林寧嗬嗬笑著看他,玩笑道:“我說粗話你學之,那我以天下人為友,包括秦人、楚人、草原人,甚至魔教中人,你也學之麽?”

    薑太虛聞言,不解道:“你與秦人、楚人、草原人為伍我理解,怎還要與魔教妖人為伍?魔教中人,妖言惑眾,蠱動蒼生為亂,乃世間惡賊,見之當斬殺。”

    林寧正色道:“不是與他們為伍,而是要嚐試著去了解她們,看清楚她們的思想,摸清她們的手段。你肯定知道虛懷若穀,也知道擇人之善而習之。但是,這世間之精彩,便是因為除卻善,亦有惡。我們要與惡鬥爭,也要去了解她們。有的時候,她們未必願意為惡。當然,若果真見到她們為惡,我亦會殺之。”

    前麵幾句話,薑太虛眉頭緊皺,目光審視的看著林寧。

    夫子讓他伴學林寧,是為了補其道,但他卻有自己大道的底線。

    怎麽可能事事趨從?

    縱是麵對夫子,他都不會如此。

    直到聽到最後一眼,薑太虛的麵色才舒緩下來,淡淡道:“我雖不能苟同你之言,但會嚐試著去接受,去觀察。能否問一句,林郎君準備如何引導我見識蒼生百態?”

    林寧微笑道:“很簡單,中原天災連連,各國巨室卻趁機瘋狂兼並土地,奴役百姓,使得民不聊生。我林寧不過區區山寨一山賊,不敢妄想拯救天下蒼生,但願意傾盡綿薄之力,去多救些流民。你若願意參與,便來幫把手。若不願參與,旁觀即可。”

    此言一出,薑太虛之前對林寧的猜疑之心瞬間散去大半。

    唯剩一絲懷疑:“你想聚攏流民?”

    林寧哈哈笑道:“我得有多少糧食,才能一直養著他們?隻求他們能度過難關,便自去謀求生路吧。”

    滄瀾山那麽多山寨,他如今已有虹吸取水之法,沿著滄瀾江建寨,說實在的,隻要能挺過最初的難關,養百萬人都不是問題。

    薑太虛自不知道這些,目光堅毅道:“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好,我之道,便從救濟流民開始。”

    正當各自都得償所願的二人準備折往雨花街,而後馬不停蹄的前往滄瀾山,籌備大事時,卻聽到背後傳來一道喚聲:“且等等。”

    二人回頭,就見那位五經女博士居然背著一個白色的包袱跟了出來。

    青白色的布鞋在地麵輕點,人就飄了過來,分明是極上等的輕身功夫。

    林寧見之有些恍惚,這娘們兒剛才好像十分讚同他不好武功,仁愛非攻的操蛋言論。

    怎麽……

    這是烏鴉落到豬身上,看不到自己黑?

    許是看出了林寧的疑惑,五經女博士輕輕一歎,表情似在與誌同道合的同誌言談:“我亦不喜歡武功,隻是學宮有些破舊的陋矩,規定非宗師不可任五經博士。不能任五經博士,便不能登書山閱覽先生典籍。沒有法子,我隻能學了一些。”語氣還有些愧然,似乎羞恥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信念。

    林寧:“……”

    見薑太虛點了點頭,確認後,腹中破口大罵:

    入尼瑪,這天下的女人一個個都成精了嗎?

    麵上卻如沐春風道:“不知博士有何事吩咐?”

    五經女博士正色道:“我認為你得天人傳授之學問十分淵博,準備伴你進學,我已經稟明過夫子,還望小郎君能夠答應。”

    林寧倒吸了口涼氣,道:“先生要給我做學伴?”

    五經女博士道:“達者為師,隻是你的學問得自天人,自身卻還未達到,需要時間來貫通,所以暫時我不能拜你為師,隻能以學伴的身份求學。不過,你若覺得不妥,我也可以師禮拜你。”

    林寧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學伴就很好,我隻是沒想到,也有能夠擁有學伴之日。”

    穿越果然能改變人生。

    不過想起家裏那一攤子,他又忙將之前對薑太虛說的那一套說了遍,道:“你若能接受我以天下人為友,包括未曾犯過惡的魔教中人和草原胡虜,才能在我身邊成為學伴。”

    五經女博士聞言,明顯皺了皺眉,不過終究點頭道:“若郎君如此作為,果真隻為觀蒼生疾苦,感悟大道,自無不可。”話並未說死。

    林寧聞言,卻放下心來,道:“既然日後會朝夕相處,先生與子淵自可觀我之言行,以辨真偽。”

    他本就準備當個聖父多做善事積累功德,為此耗盡無數銀財也在所不惜。

    這等行為,落在二人眼中,還怕折服不了他們?

    至於為何收留他們……

    很簡單,不提侯家父子是顆定時砰砰,隨時會引來黑冰台之圍殺,田五娘剛剛才和皇鴻兒一起幹掉了皇城司的一條老狗,林寧不信以霸道聞名的皇城司會無動於衷。

    多了兩個稷下學宮的宗師大佬,林寧種田都能種的安心些。

    對於三大聖地,青雲寨的力量再擴大十倍百倍都隻是螳臂當車。

    唯有以毒攻毒,方能獲得生機。

    ……

    ps:因為昨天晚上要加更,把老婆推下了床,所以她有點生氣。沒辦法,又不能一怒休之,周末得陪著出去逛逛。欠張大寶大佬的兩更加更,下周一定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