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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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劍塚歸來,林寧眉頭不展。

    田五娘知其擔憂上穀之事,與寶勒爾用胡語低言了兩句後,寶勒爾雖噘嘴不喜,還是由褚大娘引著去了蒼鬆院歇息。

    待其離去後,田五娘問林寧道:“怎麽呢?”

    林寧無奈道:“聽說武聖之間雖隔千裏亦可遙相感應,所以我方才去劍塚,想問問老侯爺感應到夫子的浩然正氣到上穀了沒有。誰知道劍塚此刻根本沒法靠近,劍氣逼人。我在外麵喊了兩聲也沒反應,才想起早起侯玉春跟我說過,今天他爹要遷移他娘的墳墓,隻能回來……”

    田五娘溫聲勸道:“你要相信夫子,齊國是他的聖道之基,不會視而不見的。”

    林寧聞言,幹笑了聲,點頭道:“娘子說的是,是我太自大了。”

    田五娘搖頭道:“你是因為太擔憂百姓,擔心他們再如千年前北蒼入侵時,被肆意殺戮蹂罹,慘不忍睹的事發生。”

    林寧沉默不言,後世在點娘界裏,有“穿清不造反,菊花套電鑽”的說法。

    不是那些人太中二太憤青,隻是但凡翻閱過一些資料記錄之人,都難以用“和諧”二字來平息自己血脈裏來自民族大義的慨然憤怒。

    太慘,太慘!

    這便是此刻林寧心神不寧的原因。

    不是他太聖人,而是任何一個炎黃子孫,都無法忍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慘劇發生在眼前的恥辱,偏偏他隻是個才剛剛起步的菜鳥山賊。

    無能為力……

    “小寧,要不我去上穀郡附近看看?”

    田五娘見林寧沉默不言,感受其心中焦灼,便開口說道。

    林寧聞言,輕輕呼出一口氣,搖頭笑道:“不必了,這世上有太多讓人無能為力的事,又豈能讓娘子身陷險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若果真有慘劇發生,必報此仇罷。娘子,其實我遠沒有舍己為人之德。若因為我的聖父之心,累得娘子遭遇武聖之難,則百死難贖此心。”

    “嗬,聖父之心……”

    田五娘見林寧果真釋懷了,抿嘴輕笑了聲。

    林寧看著她絕代之顏美的不可方物,輕輕攬她入懷,二人靜謐無言,享受此刻安寧。

    ……

    上穀城內。

    “殺啊!!!”

    祁家父子目眥欲裂的看著無窮無盡的胡騎從內賊打開的城門中突擊而入,麵色瘋狂咆哮。

    上穀城不止是朱塗為官之所在,更是祁任這數十年來積累的基業所在。

    豈能輕易舍棄?

    所以盡管明知道大勢將去,可是上穀城畢竟是祁任率領木行旗經營了數十年的所在之處,城中巷道內有無數機關陷阱密布。

    給予了胡虜大量殺傷。

    然而,胡虜實在太多了。

    更可恨者,在發現上穀城內大街小巷都有機關陷阱被啟動後,北蒼胡虜們竟然驅趕婦孺趟城,使得無數手無寸鐵的無辜婦孺,慘死在陷阱和機關之下。

    見此情景,祁家父子自知回天乏術,隻能帶領木行旗,從密道中匆匆逃離。

    上穀郡陷落。

    但北蒼可汗金帳和聖薩滿行營並未直接進城,而是由蒯家孔老之子孔明,引領著前往了蒯家田莊。

    那裏,有蒯家許諾的三十萬斛糧食的投名狀。

    隻是……

    看著空無一人的田莊和空空如也的糧倉,孔明額頭上的冷汗如瀑布一般往下流。

    “怎麽可能?”

    他北上草原之前,親自來巡視過一遍糧倉,那時還是滿滿當當,這才幾天功夫?

    三十萬斛糧食,就算讓人敞開了運,這會兒也應該沒運完啊!

    麵對忽查爾蒼狼一般漠然的眼神,孔明身子微微顫栗,將事情說了一遍後,咬牙道:“還請聖薩滿相助,在上穀城內尋幾個官府之人。我就不信,這麽多糧食,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搬空,一定有知情之人!竟然有人偷到了我蒯家頭上,此事,蒯家一定給大汗和聖薩滿一個交代!”

    忽查爾如同高居雲端的蒼狼神一般,俯視著孔明,心中有淡淡的怒火升騰。

    三十萬北蒼大軍,有沒有這三十萬斛糧食,是截然不同的處境。

    若有這些糧食,便有足夠的底氣和時間,來徹底覆滅齊國朝食。

    若沒有……

    不僅時間上大為急促,連危險性也大大提高。

    被忽查爾看的心中發寒,孔明咬牙道:“聖薩滿放心,就算沒有這三十萬斛,蒯家也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為大汗和聖薩滿籌措軍糧。而且大軍一路東進,打破沿途城池,皆可搶奪糧食,以做軍資!不過,小人鬥膽,還請薩滿先尋一城內官員,問清這三十萬斛糧食到底去了哪裏。若能尋回,豈非幸事?”

    忽查爾收回目光,與身旁一人微微頷首,那人便如鬼魅一般消失無蹤。

    忽查爾再度看向孔明,淡淡道:“告訴蒯家家主,既然在金帳前許下了三十萬斛糧食的諾言,就不許少一顆。否則,本聖不介意親自前往魏城去取。”

    說罷,不理麵色大變的孔明,奉起金帳,一起前往了上穀城。

    ……

    申時二刻,當整座上穀雄城都落入北蒼手中,三十萬胡騎遍布城內時,隨著汗王金帳緩緩出現在城中,無數胡騎瘋狂歡呼起來。

    隻是金帳內,氣氛卻有些詭異。

    圖門汗不可思議道:“居然是小神醫他們取走了那三十萬斛糧食?他們怎麽知道這裏有蒯家準備獻給朕的三十萬斛軍糧?”

    言至此,圖門汗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他看來,這或許是個誤會……

    聖薩滿忽查爾蒼狼一般的眼眸卻不見絲毫情感波動,他對身旁一道黑紗遮麵的人道:“去一趟青雲寨,告訴田五娘和林寧,將糧食送回來。”

    圖門汗見忽查爾似乎動了真怒,忙補充一句,道:“給他們說,這些糧食朕有大用,給不得他們。他們若想要富貴,待薩滿平定了齊國後,自有他們的富貴,不必急於一時。”

    那黑紗蒙麵之人欠了欠身後,再度消失無蹤。

    “薩滿緣何悶悶不樂?”

    待金帳內隻餘君臣二人後,圖門汗奇怪問道。

    在他看來,既然已經攻破了上穀城,那麽再往下幾乎就是一馬平川。

    齊國縱然將青州和南邊楚江邊的大軍調回來,也難擋北蒼三十萬鐵騎大軍。

    大勢已定。

    可相識相知二十年的圖門汗,卻看得出忽查爾毫無喜色可言。

    忽查爾對圖門汗還是有起碼的尊敬的,他沉默稍許後,緩緩開口道:“我竟然感應不到,夫子的浩然正氣了。他,似乎消失不見了。”

    圖門汗聞言驚呼一聲:“怎麽可能?!”

    忽查爾沒有說話,緩緩搖了搖頭後,道:“不等青雲寨那邊的消息了,要下令大軍盡快東行,覆滅齊朝。”

    ……

    青雲寨,清溪院。

    方家父子二人並未像外人想象的那樣,一個雷霆暴怒,一個被打的遍體鱗傷。

    書房內,方林臉色陰沉,問跪在當地的方智道:“你二人到了哪一步?”

    方智聞言,臉上的小麻子都紅了起來,訥訥說不出話來。

    見此,方林豈有不明白之理?

    他長長歎息一聲,問道:“忽查爾那邊怎麽說?”

    方智輕聲道:“沒說過什麽。”

    方林聞言皺眉道:“可曾召見過你?”

    方智搖了搖頭,又忙道:“不過蔑兒乞老可敦還有胡寧閼氏召見過我,說了些讓我好生對待寶勒爾的話。”

    方林心頭微微放下心來,不過隨即皺眉道:“誰讓你們帶那麽多胡騎回來的?”

    方智答道:“是蔑兒乞老可敦,算是寶勒爾嫁妝的一部分,不過蔑兒乞老可敦警告過赤那,一定要尊重大當家的,若敢有忤逆之處,絕不輕饒。”

    方林聞言,哼了聲。

    林寧能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原先山寨隻有六百餘人,寶勒爾卻帶回來八百扈從,這山寨到底聽誰的?

    再者……

    北蒼胡虜已經開始南下,青雲寨卻忽然收了那麽多胡騎,這天下人該如何看青雲寨?

    豈不成了漢奸?

    方林拿此事厲聲問方智,方智聞言瞠目結舌,他雖也算聰慧,可哪裏能想得了那麽遠?

    一時間汗流浹背,麵色慘白。

    好在,方林到底隻有此一子,心裏到底還是疼愛居多。

    再加上寶勒爾有個武聖老子,退貨是絕無可能之事,方才在外麵那般嚴厲,也是給山寨人看的,對外有個交代。

    此刻見方智唬成這般,方林哼了聲,道:“若非小寧先前得知此事後,第一時間告訴了薑太虛,讓他回稷下學宮轉告夫子,青雲寨這回非被你這畜生害死不可。人家都說紅顏禍水,你這找的……”

    話沒說完,自己打住了。

    再怎樣說,作為公公的,也不該評論兒媳婦的相貌。

    然而方智聞言後卻目瞪口呆,北蒼南下這樣絕密之事,竟然……竟然事前就被林寧知道了,還告訴了稷下學宮?!

    怎……怎麽可能?

    見兒子這般模樣,方林輕輕一歎,道:“當初讓你們去草原,原本是為了好生磨礪你們一番,以後好承擔重任。現在看來,反倒得不償失。你們走後,山寨發生了許多驚天動地之事,錯過了這些,實在可惜。”

    說著,方林將方智等人離開後青雲寨發生的事一一說了遍,這一說,就是兩個時辰。

    聽完後,方智整個人都暈乎了起來,恍若做夢。

    原本荒唐中與寶勒爾結合事不可挽回後,他心裏其實未免沒有一絲自得,畢竟寶勒爾是北蒼聖薩滿之女。

    有這層背景在,他的身份也將大大不同,應該能將青雲寨第一軟飯王林某人比下去。

    但聽完其父之言,方智才知道這種想法有多可笑……

    青雲寨居然也有了一尊武聖,且和林寧關係莫逆。

    更令人震驚的是,大當家的武功竟然一日千裏,武聖之下已經難逢敵手!

    另外,林寧甚至還要納一個高品宗師為妾!!

    在軟飯王的這條路上,林寧已經徹底將所有人落下十萬八千裏了。

    更不用說,才短短幾個月的光景,林寧麾下已經擁有了超過五千人馬,聚集七大宗師……

    原本還想回山競爭第二號人物的方智不禁自問:

    如今的青雲寨,還有他立足之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