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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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夷葭抬頭,看向麵前的淳耳,眉頭皺了皺:“他見我作甚?”

    淳耳直起身子看向卓夷葭,搖搖頭:“屬下不知。”

    卓夷葭聞言,回過頭,看了眼窗下已經買完紙墨的官員。

    “走吧,再見他最後一麵。”卓夷葭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裙擺。

    走到門口,卓夷葭步子停了停,轉頭看向淳耳:“我回去換身衣裳。”

    淳耳抬眼,看了眼卓夷葭,點頭應聲。

    卓夷葭去見,自然不能再帶個麵具了。帶這個麵具就是張狂的告訴所有人她流光將軍在哪兒。

    卓夷葭回了宅子,換了身女衣,深綠色的春衫,挽了個半垂的發髻。而後走到門口,又止住了腳步,然後再回到屋子,讓紅珊給她描了個眉,吐了點點口脂。

    然後帶上麵紗,這才跟著淳耳一同,往大理寺後門行去。

    牢房中,孫雲舟坐在石床上,背靠著石壁,抬頭怔怔的看著牢房上頭的鐵欄窗柩處。

    卓夷葭跟淳耳走進去的時候,孫雲舟依舊倚靠著石壁,看著些許微光的窗柩。

    他穿著白色的囚服,頭發卻是被綰的一絲不苟。隻有一兩絲垂在鬢邊,修長的身子坐在石床上,一身幹幹淨淨。絲毫看不出死刑犯的頹廢跟絕望。

    卓夷葭站在原地,看著孫雲舟,他偏頭看著窗柩的目光悠悠,似乎看著的不是生了鏽跡的鐵欄,而是曼妙的暮春光景。

    卓夷葭往旁邊走了兩步嗎,隱沒在牢房的黑暗之中。淳耳垂著手,上前,走到牢房外。

    孫雲舟聽到聲音,轉頭看來,目光看著淳耳,又挪了挪,移到他的身後處。

    牢房外除了淳耳,空無一人。

    孫雲舟的身子往後靠了靠,貼在牆上,抬頭看向淳耳:“你的主子,還真是個神通廣大的。連一向以公正嚴明出名的鄭大人,都能拉攏了。”

    淳耳看著孫雲舟,端端的立著。

    “孫公子要說何事?”淳耳沒有理會孫雲舟的話,冷冷清清的看著他,問的毫不囉嗦。

    孫雲舟看著淳耳,麵上亦是冷清之色:“我說了,我要見的是你的主子。”

    說罷,轉頭往旁邊一掃,空無一人的牢房除了兩人的聲音之外,一片安靜。

    孫雲舟勾了勾唇,斂起神色。

    “孫公子有話但說無妨,我會轉訴。”淳耳立在原地,看著裏頭的孫雲舟,板著臉回道。

    孫雲舟看著淳耳,如玉般的容顏上,表情不表。他起身,走到牢房中的石桌旁,坐下,手撐在桌子上,看著淳耳:“我想當麵跟他講。”

    說著,孫雲舟伸出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身上的囚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平日裏穿的錦緞一般,幹淨而整潔。

    “既然一起來了,為何不見我?”孫雲舟理好衣襟,轉頭看向淳耳,目光掃了掃牢房。

    淳耳皺了皺眉。

    牢房中安靜了片刻。

    “孫公子如今見我,也無甚意義。何必多此一舉。”黑暗中傳來一陣清麗婉轉的女聲,緊接著,便是一道修長亭立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孫雲舟聞言,眉頭一挑,眼中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

    他轉過頭,看向走到牢房前的女子,清絕秀美。

    淳耳低著頭,往後退了兩步,站到女子身後。

    孫雲舟看著那女子的麵容,一陣訝然:“不曾想,在朝廷後麵翻雲覆雨的人,竟是個女子。”說著,頓了頓,又接道:“還是個如此絕色的女子。”

    卓夷葭沒有說話,隻是站在牢房麵前,目光幽幽的看著孫雲舟。

    從黑暗中又走出一人,原是大理寺卿鄭田叔,他手裏端著把椅子,走到卓夷葭身後,放下來,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卓夷葭順著椅子坐下,目光挪都不曾挪開過。

    孫雲舟看著鄭田叔退開的聲影,眼中驚詫之色更盛,很快又滅了下去。隻是看向卓夷葭,撐著頭的手放下,平放在石桌上:“我隻是想看看,能把孫家端了的人,是何方神聖。”

    卓夷葭看著麵目如畫的孫雲舟,他那一副禍國殃民的麵容一如既往。隻是少了往日偽裝的溫潤,多了一絲難以言表的幽深。

    聽罷孫雲舟的話,一直麵無表情的卓夷葭冷笑一聲:“我端了孫家?孫公子這句話說錯了,端了孫家的,是你們自己。”

    孫雲舟挑眉看著卓夷葭。

    卓夷葭看著孫雲舟,嘴裏吐出的字輕而沉重:“自作孽,不可活。”

    孫雲舟看著卓夷葭,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回過頭,又撐起下巴,看向牢房中的窗柩:“孫家,跟你有深仇大恨嗎?”

    高高窗柩上灑進來的陽光,落在石桌上。孫雲舟撐著手臂,跟著石桌一道,浸在陽光之中。他微微迷上眼,俊朗的側顏映入卓夷葭的眼裏。

    卓夷葭定定的看著孫雲舟的側顏,冷笑一聲:“你跟我有。”

    孫雲舟緩緩睜開眼,轉頭,看向卓夷葭:“我可不記得何曾得罪過你這般的女子。”說罷,孫雲舟忽而停了停。

    他看著麵前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身深綠色長衫。一點朱唇,那一雙丹鳳眼,在牢房昏暗的燭光之中熠熠生輝。眼中的倔強與淩厲讓他莫名熟悉萬分。

    “孫公子怕是忘了,多年前,你在臨邑城,差點沒把我剿殺。”卓夷葭看著孫雲舟,笑的有些冷:“你說,這算不算深仇大恨?”

    孫雲舟眸中驚色大起。他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著卓夷葭:“是你?!”

    “是我。”卓夷葭坐在椅子上,往後靠著,手搭在椅欄上,看著孫雲舟笑的冰冷:“孫公子大概很疑惑,一把匕首都直直的插入了心窩子,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孫雲舟看著麵前似笑非笑的女子,目光掃過,落在她身後站著的淳耳身上。麵色僵了僵。

    “我想起你是誰了。”

    孫雲舟走到卓夷葭麵前,隔著牢房的木欄杆。他雙手抓住木欄杆,定定的看著麵前的卓夷葭。看著她那雙勾人魂魄的丹鳳眼,看著她眼裏的淩厲。

    “你沒有死,卓家四娘子沒有死。”孫雲舟說著,眼睛眯了眯,而後顫抖著嘴唇張開:“她也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