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瓊華掙紮著“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動手！”趙貴妃聽得心煩，索性催了一句！

    幾個宮女瞬間圍了上去，拿起白綾勒住她的脖子！

    “貴妃娘娘，我還有一個秘密，我還有一個秘密，關於淩月的秘密……”肖雅琴嚇得臉色慘白，靈機一動喊道！

    趙貴妃一聽，半信半疑地抬手，示意宮女們退下“聰明了？”

    “我知道一個關於淩月的秘密，希望貴妃能繞了我一條命！”她咽了一口苦澀的口水，冷汗不斷滾落，全身驚顫不已！

    “那得看這個秘密是否值得你的命！”

    “值，一定值。隻要你們能抓住淩月，天澤國將會全力幫你們！”

    趙貴妃冷笑一聲，以為肖瓊華為了活命，什麽大話都敢說！

    “傾國之兵相助？嗬嗬……哪個女人會有如此魅力？華妃，你不覺得你這個秘密很可笑嗎？”

    “不可笑，天澤國新皇不過是個傀儡，每日都在刀尖上活著，安王才是天澤國的正主，安王，十分喜愛肖雅琴，因為肖雅琴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她，貴妃可還記得，肖雅琴和謝武大婚那日，有一個帶著麵具的男人出現過。我也打聽過，他們說的天人之子，人中蛟龍，我猜，那個人正是安王！”肖瓊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趙貴妃！

    “安王？天澤國？肖雅琴？淩月？太子？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本宮，這個淩月正是太子的軟肋！不過，肖雅琴有你這麽一個姐姐，還真是她的不幸！”趙貴妃嘲笑道！

    “我和她一直不和，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幫我……”肖瓊華一說到這，突然想起肖雅琴最後對她說的話！

    看在肖峰的麵上，我不希望一代梟雄的後人沒有一個有好結果！

    “怎麽了？”趙貴妃見她突然語頓，似乎有所思，便問一句。

    “她……可能不是肖雅琴……”肖瓊華說出這句話，自己也被這個想法嚇得渾身一冷！

    “什麽意思？”趙貴妃蹙眉。

    “她之前是個傻子，小時候被我哥哥打壞了腦子，可後來，有一天，她被人打聰明回來了！她會吹笛布陣，會殺人，會醫術，還巧言善辯！最關鍵的是，她聰明回來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劫法場！慕容玉書的法場！之後，我聽皇上說，他也是後來才知，慕容玉書就是太子的親舅舅！”肖瓊華在整理著思緒！

    趙貴妃蹙眉，肖雅琴既然是林欣雅的火鳳凰，救慕容玉書合情合理！

    “淩月是雅公主手底下的人，慕容玉書是她主子的國舅，就沒有問題！”

    “有問題！”肖瓊華突然兩眼一怔“我聽母親說過，慕容玉書願意為她擋劍，而且，他叫她，雅兒……”

    剛說完這個名字，她隻覺得渾身發冷，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

    趙貴妃眼中也閃過一抹懼色，她害怕地抱緊身體，看了一眼四周，這炎熱的夏日，竟然像是寒冬臘月一樣，冷得她有些發抖！

    “肖雅琴，其中也有一個雅字，說明不了什麽！”趙貴妃自欺欺人，說了句打氣的話，可是心底卻還是害怕得發虛！

    “貴妃娘娘，若她真的是肖雅琴，不會直呼我爹的名諱，你可知，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肖瓊華眼中布滿恐慌。

    “什麽？”趙貴妃不想聽，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

    “她說，看在肖峰的麵上，我不希望一代梟雄的後人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當初，我爹戰死時，是雅公主派人將他的遺體送回來。”

    “別說了！”趙貴妃突然坐不住，害怕極了，她不想聽！

    “貴妃娘娘，剛才前頭的人回來報，說淩月公主服了秋華的毒藥，已經被謝武帶走了。奴剛才打聽了一下，他們說，情急之下，太子稱呼淩月公主為，雅兒……”一個宮女溫聲來報！

    趙貴妃臉色瞬間慘白，毫無血色。

    “他們可聽得真切？”

    “真切，當時他們也疑惑，以為太子情急之下想起雅公主，可是，謝武也是這麽稱呼她！”

    “離王給秋華的是什麽毒，你們可知？”

    “斷腸散！聽聞劇毒無比，解藥在離王手中，原本是想要給皇上服用，讓秋華有一條退路，結果全被淩月公主喝了！”

    趙貴妃十指緊握，眼神閃爍“這麽說，離王才有解藥？”

    “是。”

    “就是說，她這次必死無疑？”趙貴妃兩眼一亮！

    “是！”

    趙貴妃突然露出笑容“嗬嗬……天助我也！她逃過一劫，回來還是死！哈哈哈……”

    梁公公突然帶著眾人出現在她宮門口“貴妃娘娘，有什麽事這麽高興？”

    趙貴妃一聽，立馬收起狂妄的笑容“梁公公，不知梁公公前來，可是有要事？”

    “皇上有請！”梁公公一揮手，幾個太監瞬間站到趙貴妃身後，將她夾起來，拖了出去！

    “梁公公，我要見皇上。”肖瓊華立馬撲過去，抱住梁公公的大腿，那小臉滿是哀求的淚！可憐得讓人心疼！

    梁公公歎了一口氣“華妃娘娘怎麽這幅模樣？”

    “梁公公，救救我，我要見皇上，求您了。”肖瓊華哀求的淚眼打動了梁公公。

    梁公公掃了一眼四周，看到地上的白綾，當然猜到什麽“皇上見不見你，雜家不知，你還是回宮等候皇上召見吧！”

    “是！”肖瓊華連忙提起裙板就匆匆跑出趙貴妃的狼窩，一路像逃命一樣，摔了好幾跤都不知疼！

    趙貴妃被拖著離開，她兩腳發軟，也猜到了什麽，她兒子輸了，名正言順是不成了，隻能靠離王協助，幫他登上皇位！

    龍椅上，皇上歪歪斜斜地靠在那裏，模樣憔悴不堪，麵無血色，身上的血跡還沒有來得及換。

    趙貴妃被一把丟在冰冷的地上，她看到旁邊的秋華，雙手被捆著，麵如死灰！

    “皇上，您這是？這是怎麽了？”趙貴妃虛情假意地想要上前，卻被禁衛軍攔住。

    “貴妃，為什麽要勾結離王？”皇上冷哼一聲，聲音依舊透著威嚴。

    “皇上……”趙貴妃準備委屈哭訴。

    皇上卻閉上眼，擺擺手說“你那一套哭訴就不必了！今日朕算是想明白了，你們的淚多麽肮髒！秋華已經將你們的計劃全盤托出，你還有何辯解的？”

    “皇上……臣妾沒有……大皇子也沒有！”

    “你到現在還相信離王會幫你們？離王隻想做一件事，複國！”皇上怒斥道！

    “怎麽可能？複什麽國？他不是太後的養子，您的義兄嗎？當年因為酒後失態，輕薄先皇後，才被您驅趕到那苦寒之地，做他的逍遙離王！”趙貴妃不相信！

    “可是他姓軒轅！軒轅家的天下滅了幾百年，可是滅不掉他們複國的心，終於忍不住了！”皇上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猛咳了好幾聲！

    趙貴妃看到秋華眼中的肯定，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大皇子身在何處？璿兒身在何處？”皇上問道！

    “不知。”趙貴妃癱坐在地上，感覺自己捅了一個天大的簍子！

    “押下去！”皇上閉上眼，失望地揮揮手，禁衛軍立馬上前將趙貴妃帶走！

    秋華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皇上，可否容我見雅兒最後一麵？她還從未叫過我一聲娘親。”

    說到這，她傷心的淚再次滾落下來！

    “朕已經派人離王那取解藥。不過，太子剛剛派人傳話，說雅兒沒事。”

    秋華一聽，兩眼瞬間亮起來，看著皇上“真的？可是那是斷腸散，解藥在……”

    “雅兒自幼跟隨鬼見愁學醫，雖不及鬼見愁，卻也勝過這宮中所有的太醫，她敢喝那瓶毒藥，應該也是有所防備，所以，現在沒事。”皇上無力地躺在龍椅上！懶得看秋華一眼！他曾經又愛又恨的女人，沒想到，最後他的命，會在她手裏結束！

    “皇上，求你，讓我見見她，好嗎？”

    “等離王落網，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皇上，她的夫君對她好嗎？”秋華見不到，隻好打聽關於她的一切！

    “謝武？那是她自願嫁過去的，曾經還是一個殘疾眼瞎的廢物，後來鬼見愁治好他的腿，如今眼也好了，武功之高，遠勝謝侯，也聽說，雅兒將他提出院外，惹得謝公讓他們去青樓學夫妻之道！倒是沒聽說這個謝武如何欺負雅兒，隻聽說雅兒怎麽欺負他了！”

    秋華一聽，笑著哭了“剛才看到他緊張的模樣，想必對雅兒很上心。”

    皇上似乎想起什麽“上心？說到這，似乎還是很上心，費盡心思弄的那套鳳冠霞衣，招惹趙貴妃嫉妒，幾次跟我討要天蠶冰絲雲錦，總說朕還不如一個小小的謝武出手闊綽。”

    秋華低下頭“當初，我隻想給孩子世上最好的一切，包括夫君，我選擇了謝宗，當時，姐姐說太早，孩子喜不喜歡，由她來定，可我執意選了謝宗，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姐姐最終答應了，定了這門親事，卻不想，這門親事卻害了她！”

    “謝侯在雅兒殘疾的日子裏，寫過奏書，要迎娶雅兒，朕當時覺得，他還有些擔當！可如今他卻於大皇子為伍，公然叛亂，朕，絕不輕饒！”

    秋華可不想管這些“雅兒至今都沒有說是誰傷了她的雙腿嗎？”

    “回來之後，朕見她很傷情，怎麽問都不說，朕也就沒再問。隻怪朕在兩個女兒之間做選擇，朕選擇了璿兒，惱怒自己的無能，還對她說了一些狠絕了的話，如今回想起來，倒是後悔莫及！”皇上一聲長歎，如今要死了，才發現，自己在意的東西，自己的疑心和猜忌，是多麽的可笑，平白無故將自己和孩子的關係拉遠了！

    也許雅兒當初說的沒有錯，他真的老了，老了，變得不明智！懼死。可如今死亡即將來臨，他反而覺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可怕，卸掉一身，反而覺得輕鬆。沒有皇權的蠱惑，沒有患得患失的疑心，沒有猜忌，他覺得，這樣的一天，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平靜了。

    “秋華，當初，要不是慕容玉蓮，你是否願意入宮陪朕？”

    “不願！秋華一聲無拘無束慣了，受不了你左擁右抱又對我說情話，遠離所有的女人，我可以陪你，但是，若讓我和一群女人在一起，我不願意！”

    皇上突然笑了“嗬嗬……你可知，雅兒的性子與你十分相似，烈，暴，卻又擁有玉蓮的才華和智謀，還有你大哥的才智！”

    “其實，我大哥說的很對，你不是良人！”秋華自嘲一笑，卻笑得十分苦澀，嘴角漸漸溢出鮮血，身子漸漸倒下！

    皇上見狀，心急如焚，連忙從龍椅上滾了下來，爬到她跟前！

    “秋華……秋華……傳太醫……快傳太醫！”

    他撕心大吼著，可是秋華卻笑著搖搖頭說“不必了，我來的時候，離王已經給我服了毒藥，若我事成，他會給我解藥，若不成，時辰到了，我會死！我一心隻想著為雅兒報仇，所以，從進宮開始就沒有打算活著離開！看到雅兒有了新的生活，其實，我已經很開心！”

    “秋華，秋華，沒事的，一定沒事的！”皇上自欺欺人，對著門外怒吼道“太醫！快傳太醫！”

    看著他焦急的模樣，秋華終於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這是你的解藥，突然之間，不想讓你陪我死了。”

    皇上抱著她，痛哭喊著“秋華，不會有事的，朕這就去和離王要解藥！”

    皇上解開她的繩子，不知哪來的力氣，將她打橫抱起，衝了出去。

    廣場上充滿著血色的氣味，宮燈昏暗，將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這個廣場，不知何時開始，變得這麽遼闊，遼闊得仿佛要用盡一生也走不完！

    “皇上……算了……來不及了……”秋華吃力地說道。

    他瞬間癱坐在地上，皎潔的月光籠罩著他們，他選擇了緊緊抱著她！

    “別怕，朕陪你！這一次，朕身邊，隻有你一個！”說完，他將那個藥品用力一扔，丟到遠方。

    “你……”秋華心頭一痛，可是看著那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那小小的藥瓶在哪！

    “秋華，朕帶你去見雅兒，好嗎？”他溫柔地輕吻著她的額間！

    她張了張嘴，微笑地開口，想說“好……”

    可是已經沒有力氣，小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輪廓，想要永遠記住他的模樣，月光下，那隻纖細的小手最終還是無力垂落。

    皇上的眸光隨著那隻垂落小手一顫，連忙握住那隻小手放在自己臉上，以為這樣，她就還在，以為這樣，她就能活過來，顫抖的音色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秋華，秋華……”

    可是回應他的，隻有寂靜的夜風，和疾馳而來的太醫！

    太醫看到這個情況也不敢再靠近，歎了一口氣，悄然退下！

    “秋華，你不是想要見雅兒嗎？朕帶你去！”他抱著她，一路往前走，宮牆如此冰冷，冰冷得像他身後跟隨的禁衛軍！

    “秋華，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樣子嗎？朕跟你說，好嗎？”

    隻有冷風在回應著他，他多麽希望她能哼一下，那怕隻是敷衍他也行，可是她卻再沒有一絲回應！

    他的心在低泣，抱著她，突然之間，他覺得這個皇宮好大，好淒涼，這裏曾經是他引以為傲的地方，這裏有著他沉醉一生的權利，可唯獨這裏，沒有他們甜蜜的回憶！

    走出皇宮的那一刻，迷茫的大街，他突然發現，皇朝，對他而言是多麽的陌生。他曾經走過大街小巷，哪家的府邸，哪家的人，他幾乎都了如指掌，可是那些人，那些事，卻像前世今生那般遙不可及！

    “秋華，你說的沒錯，朕，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朕！”

    禁衛軍統領在前方開路，為他指明方向！

    聽雨閣外，隻有蟬鳴聲，突然被一些小碎步打斷，林欣雅本能地睜開眼，紅衣拿起寶劍衝到門口，卻看到是謝公和謝管家他們提著燈籠引路！

    這麽晚了，他們來聽雨閣做什麽？

    林欣雅合上衣衫走下來，卻看到眾人開路，一個中年男人艱難地抱著一個人，吃力地走過來，昏暗的燈光隱隱照亮他金色的衣角，龍紋金絲！

    父皇？

    他懷中那個女子毫無生氣，慘白的小臉上還掛著血痕，秋華？

    她的心狠狠一顫，恍如一道晴天霹靂，震得她硬生生紮在原地，動彈不得！

    皇上艱難的腳步，疲憊不堪，卻執著往前，每一步，都染了血跡！但是他依舊決然走向她，走到她跟前，他再也無力移動，抱著秋華癱坐在地上！

    他露出了笑容，那一笑，林欣雅從未見過，那麽簡單，那麽快樂，卻又那麽淒涼！

    “秋華……看，朕帶你來看雅兒了，你聽到了嗎？快睜開眼看看。”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臉，以為隻要看到林欣雅，秋華就能活過來一樣，他居然滿是期待，期待著她快點醒過來！

    “秋華……別睡了，孩子還在看著你呢，你不是要見雅兒嗎？她就在這裏，你睜開眼看看，看一眼，好嗎？”皇上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帶著絲絲哀求！

    眾人不忍再看，都將目光移開，偷偷流淚！

    皇上期待著看著她，可是她終究安靜地閉著眼，皇上最終將頭埋進她發間，無聲痛哭，緊緊抱著她冰冷的身子，以為這樣她就不會離開“秋華……”

    那一聲，仿佛從心底震出來的聲音，那麽淒涼，那麽絕望！

    “雅兒，快叫醒你娘親，她貪睡，我們一起叫醒她，好不好？”他抬起頭，自欺欺人說道，滿眼哀痛！

    這樣的父皇，她曾經見過，就是母後死的時候，他也是如此悲痛欲絕，卻沒有這一次這麽徹底，這麽絕望！

    林欣雅看著那安詳的屍體，她無力跪下，紅唇輕顫，卻發不出一個字！小手輕顫，拉著她的手，那冰冷的溫度瞬間在心底蔓延。

    那隻手，卻毫無溫度，隻有那冷得嚇人的死寂！

    “秋華……你怎麽忍心讓孩子難過？你不是很愛她嗎？你怎麽舍得……”皇上深深閉上眼，最後的一絲希望在他眼中破滅，他突然笑了，笑得非常釋懷“沒關係，沒關係，朕陪你，這一生，你被父母拋棄，你說，你害怕一個人，朕答應你，不會讓你一個人，這次，朕不會再丟下你！”

    林欣雅模糊的視線漸漸抬起，看著皇上，她輕顫著唇喊道“父皇？”

    皇上釋然一笑，那種笑，和當初舅父對她訣別時笑得一模一樣，她的心狠狠一抽，她是恨他，恨他選擇了璿兒，拋棄了她！恨他被璿兒利用卻渾然不知！可如今，她卻恨不起來！

    “雅兒……這一生，父皇愧對你娘親太多，太多。父皇答應過她，會照顧你一生，可是最後，父皇還是放棄了你。雅兒，父皇這一路走來，回想這一生，覺得可笑，又可悲！朕再次親封你為我皇朝嫡公主，皇朝攝政公主！輔助太子，興建我皇朝，萬世昌盛！”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那是放玉璽的盒子鑰匙！

    親手交到林欣雅手中，那小小的一枚鑰匙，卻如此沉重，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