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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小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巨大的平原中央,一陣清風吹過,一下子就將他半長不短的頭發吹得炸了起來。本文由  首發

    殷小北:“……”我一定是在做夢。

    確實是平原沒錯,稀疏的草坪,幾乎看不見盡頭的寬闊空地,沒有房屋也沒有人煙,隻有在地平線交接的地方能隱約看到薄霧籠罩下的山脈。

    所以還是在做夢吧,誰家一覺醒來跑到外麵不說,居然還跑到了這種空無人煙的地方。

    就在殷小北猶豫著要不要再睡一覺的時候,不遠處忽然飛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少主你可終於醒了,”秦九踩著飛劍小心落在地上,注意到殷小北一臉迷糊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奇怪道,“怎麽,您不記得之前都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發生什麽事情了?

    殷小北歪了歪頭,對了,他之前似乎是和析崇他們一起到赤月秘境裏去找容錦。然後花了好長時間,終於進到裏麵了,結果正等著鏡幽湖翻轉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紅眼睛的瘋子跑了過來,舉著靈劍不管不顧的就劈向了翻轉到一半的鏡幽湖……再後來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哦,不對,那個瘋子好像正是玄劍宗的宗主,宋漣的父親來著。

    所以怎麽回事,他是被震暈過去了嗎?

    一看殷小北的模樣,就知道他根本什麽都沒想起來,秦九歎了口氣,隨手從儲物袋裏拿了塊墊子,席地坐在殷小北的身邊:“您不是被人震暈的,您是因為靈氣流失過多,身體承受不住,才會最終暈過去的。”

    靈氣流失……

    殷小北皺了皺眉,好像確實是這樣。其實包括現在也是,他能感覺得到,如今他的體內似乎仍然有大量的靈氣不斷向周圍四散而出,就好像底部破了口子的瓦罐,即便灌了再多的水到裏麵也會最終都流淌到外麵去。

    “所以這裏是?”殷小北環顧四周,心裏已經模糊有了答案。

    “對,這裏是聚靈陣,”秦九點了點頭,肯定了對麵人的猜測,“您身體裏流失的靈氣太多了,必須從外麵補充,之前主上用在您身上的秘法已經被那姓宋的打破了,短時間內沒辦法再用第二次,隻能暫時先想了這個法子。”

    “不過聽主上說,您身體如今需要的靈氣太多了,一般程度的聚靈陣根本無法提供,所以沒辦法,”秦九指了指遠處的空地,“主上和陛下他們到現在還沒弄完呢,怕你醒來了著急,就讓我先過來看看了。”

    “等一下,你剛剛說的秘法到底是什麽?”一下子抓住了秦九話裏的重點,殷小北忍不住坐起身來。

    “哦,這個,您大概不知道,在幽冥其實有一種秘法,”秦九愣了一下,撓了撓頭,“解釋起來很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將一個人作為容器,大量抽取靈氣,再經過轉化之後,供給另一個人使用。”

    抽取靈氣,供給另一個人使用。殷小北忽然想了起來,他其實有見過這種秘法,就在下七重天的秋水城,那對住在袁府中的雙生姐妹。

    彼時袁府的老爺也是做了同樣的事,他利用了雙生子之間的血緣關係,借助秘法將姐姐袁采薇身上的所有靈氣都轉移到了妹妹袁采萱的身上。

    那個時候析崇是怎麽說的來著……靈氣是修士的根本,被大量抽取的痛苦非常人能夠忍受。

    殷小北深吸了口氣,看向對麵的秦九:“你老實告訴我,容錦先前一直被困在鏡幽湖裏無法離開,是不是與我有關。”

    上一重天,丘豐城地牢。

    玄劍宗宗主睜開雙眼,愣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牢房昏暗,隻有微弱的光線從小窗中透進來,照亮地麵和一角白色的僧衣。宋紀安忍不住眯了眯眼。

    “宗主醒了。”外麵的人輕輕開口道,聲音悅耳動聽,似乎帶著種奇怪的韻律。

    不對,這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宋紀安一愣,勉強撐起身來。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忽然一一從他的腦海中閃過,宋紀安幾乎瞬間恍然:“你騙了我,為什麽,我明明……你騙了我究竟有什麽好處。”

    “你這話說的真奇怪,我是名魔修,一個魔修會跑去騙人,豈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穿著僧衣的青年抬起頭來,赫然正是之前曾在下七重天裏出現過的沈玉泉。

    “至於有什麽好處,”沈玉泉笑了笑,打開儲物袋,從裏麵拿出了一個瓷瓶,“天命不可改變,我雖能預見未來不假,但也絕無可能憑借一己之力改變天道既定的軌跡。天道無情,而我唯一能做的,不過隻是推進曆史的進程,以求設法從中奪取那一線生機。”

    “你想要逆天改命?”

    荒謬。玄劍宗宗主抬起頭來,看向對麵人的目光仿佛在打量一個瘋子,這裏是上九重仙界,不是下界凡間,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夠逆天改命。

    “怎麽,許你將族裏的孩子抱養到身邊,當作自己親生兒子的擋箭牌,就不許我逆天改命嗎,況且天命又如何,”沈玉泉語氣平靜,幾乎一字一頓,“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道不要我活,我便去逆了這天,天命要我早亡,我卻偏偏要比誰都活得長久。”

    “小小魔修,大言不慚!”見對麵的人越說越離譜,宋紀安再也站不住,反手將靈劍祭出,正要動手,忽然感覺渾身一滯。

    “宗主急什麽。”沈玉泉彈了彈手中的瓷瓶,從裏麵倒出了一顆藥丸。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宋紀安拚命想要掙紮,卻一步也不能挪動,隻能眼睜睜看著沈玉泉將那顆藥丸送入自己的口中。

    “哦,對了,有件事忘了謝宗主,如果不是宗主,按照原本既定的軌跡,那容錦應該在十年後才能從鏡幽湖裏出來的。所以作為謝禮,有件事我可以告訴你。”

    沈玉泉湊在他耳邊輕聲道:“十五年前害死你兒子的魔修名叫班若靈,蛛女班若靈,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死在你們仙帝陛下的手裏了。”

    上一重天,丘豐城外。

    殷小北坐在地上,還在想著秦九之前說的話,忽然感覺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哎,怎麽不和我說話?”容錦湊了過來,伸手用力揉亂了殷小北的頭發。

    因為來到仙界已經幾個月的時間了,再加上一直找不到空閑去理頭發的緣故,殷小北這會兒的頭發已經有些長了,如今被人揉了這一下,頓時亂成了一團。

    “呦,怎麽了,你不會是到現在還沒有想開吧,多大點的事情啊,值得你想這麽久。”大概是覺得手感不錯,容錦一笑,又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身邊人的頭發。

    殷小北頂著一頭亂發默默無語。

    特別想說這根本不是能不能想開的問題,因為他的緣故,整整二十幾年裏,容錦都隻能沉睡在鏡幽湖底,忍受靈氣被抽取的痛苦無法離開,也是因為他的緣故,芩無月誤以為容錦已經身死,以至於心魔叢生,甚至險些入魔。

    這已經不是愧疚能夠形容的事情,殷小北甚至忍不住會想,是不是如果他不存在就好了,那樣之後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殷小北張了張口,好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算了,”容錦特別無奈地歎了口氣,湊過去攬住他的肩膀,“本來這件事不想和你說來著,但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要是讓芩無月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殷小北疑惑地看過去,等著他把話說完。

    “這麽說吧,五十年前的事,你應該大概都知道了吧,前麵的部分我就不細說了,重點是離開幽冥之後,”容錦摸了摸下巴回憶道,“我本來是和芩無月一起到仙界準備舉行雙修大典的,結果剛好前一天的時候,也不知怎麽就那麽倒黴的被析崇他師傅發現了我的身份,沒辦法,我隻能先和他師傅打了一架,最後不小心輸了,隻能按照先前的約定暫時回到幽冥。”

    殷小北:“……”不對,等一下,這個和他之前聽到的版本好像不太一樣。

    “……你不是被析崇派人送回到幽冥的嗎?”

    容錦想了一下:“哦,你是說那個主動過來送我的家夥啊,誰知道他是誰派來的,我那時候正好身邊沒帶著飛舟,也懶得禦劍,就幹脆跟著他一起回去了。”

    殷小北好半天沒有說話。

    這誤會簡直了,弄半天到最後,就是析崇以為他師傅不留情麵,準備殺了容錦,所以偷偷派人想要把他送回去,而芩無月則以為析崇冷心無情,把自己的準道侶送回到幽冥,結果害他意外身故,然後容錦其實隻是和人家打架打輸了,沒辦法所以自己回去了。

    那邊容錦還在抱怨:“我和你說,上任仙帝,也就是析崇他師傅,那老家夥真的是太不要臉,居然要和我比劍,他是個劍修好嗎,我怎麽可能打得過他,所以那次會輸真的一點都不怪我。”

    “所以你打得過芩無月嗎?”不知怎麽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殷小北忍不住好奇問。

    容錦:“……”

    “咳,讓我們回到之前的那個話題,”容錦咳嗽了一聲,假裝沒聽見一樣繼續道,“剛剛說到哪兒了,哦對了,說到我後來從仙界回到幽冥,那個時候我雖然心底惱火,但一時間內也確實是沒有辦法再回到仙界了,而我手中又剛好有一本秘法,可以讓人直接從魔修轉為仙修,我就想著反正也沒什麽危險,不如先試一試。”

    “當然,出於謹慎考慮,我並沒有在自己的身上嚐試,所以隻是取了自己的一滴心頭血,再加上之前從芩無月那裏弄來的心頭血,本來也隻是想要隨便試試看那本秘法是不是真的有用,結果。”

    結果就出了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意外。

    容錦轉過頭,靜靜看著身邊的殷小北:“是我自己選擇把那個意外留下來的……我也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哦,對了,”就在殷小北忍不住鼻子有些發酸的時候,容錦忽然拍了下手道,“你現在的狀況其實說白了就是先天不足引發的問題,聚靈陣最多也隻能用上一段時間,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我們幾個剛剛商量了一下,想說不如再過兩天,等你的身體狀況都穩定了,就先把你和析崇的雙修大典辦了吧。”

    殷小北:……等一下這話題轉得太快我有點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