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宮中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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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見狀元女郎身著大紅進士袍服,頭戴寶石金冠,玉質風流難掩。顧盼間,波光流轉,道不盡人間麗色。

    真實情況卻是,孟縈騎在馬上,兩腿酸軟,渾身酸疼不適。再加上她覺得腦子裏一團亂麻,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她和五郎的事,怎麽跟元郎解釋這一夜的變故。要不是因為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她還得調整好表情,接受眾人的讚賞崇拜的目光。她早就想回家,好好思索下步她該怎麽走。

    大曌民眾真熱情,不停地有人往他們身上扔鮮花和帕子。郎君們更是不矜持,眼神或羞澀,或火熱地盯著孟縈看,向她表達情意。有的更是直接往孟縈懷裏扔果子、鮮花和香囊。若不是孟縈身手不凡又躲閃敏捷,恐怕會被砸得不輕。孟縈終於知道看殺衛玠是什麽意思了,文弱貌美的衛玠不是被人看死的,而是被熱情的粉絲用果子砸死的。

    女郎們見文瀚之文質彬彬,書卷氣息濃鬱,都尖叫起來。文瀚之身上,頭上都被撒滿了鮮花,幾乎成了花仙子。他懷裏和袖袋裏被塞了不少絲帕和香囊。孟縈看文瀚之頭上的各色花瓣,暗笑不已。

    孟縈看了旁邊的孔尚一眼,發現他這時又恢複了世家公子的翩翩風度,笑得清雋無害,一派溫文爾雅的君子之風。不少女郎被他的皮囊所惑,不停地向投香囊和絲帕,用以表達情意。

    這一趟跨馬遊街下來,孟縈深刻體會到孟郊所說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感覺。若不是有五郎的事壓在心底,孟縈的確會感到揚眉吐氣。

    在長安民眾熱情的“招呼”下,遊街之後,大家都覺得有些疲累。在宮門前下馬,馬兒歸還給太仆寺。很快,便有宮人請這次科考的前十名入宮覲見。孟縈覺得奇怪,心下不安,但人在宮中,萬事不由己。

    女皇是在禦書房接見的他們,並未在平日早朝時處理政事的勤政殿。眾人拜見女皇和正君之後,恭恭敬敬地站立成兩排。

    胖女皇笑眯眯地恭賀大家取得了好成績,希望他們將來能成為國之棟梁。

    孟縈一聽都是些官方語言,聽上去高大上,雲山霧罩的,讓人參不透本質,她有些搞不懂女皇的意圖。

    孟縈正在想女皇到底想做什麽的時候,就聽她笑著說道“朕記得這次科考山南東道考得不錯,前十名有三位來自山南東道。李刺史勸學有方,你們三個到這邊來。”

    孟縈聽女皇提到李刺史,便知,李侃如的祖父又升官了,升為刺史,相當於一省之長了。

    孟縈、文瀚之和李侃如出列,站到女皇和正君寶座的前方。孟縈低眉斂目,唯恐被女皇注意到。她記得女皇曾給衛家賜婚,元郎說她喜歡亂點鴛鴦譜。

    “正君,你看,他們多年輕美妙啊!正是蓬勃而富有朝氣的年齡!真是歲月不饒人,看到他們朕就想起年輕時的我們。”

    謝正君清朗地說道“陛下正值當年,青春不減!”

    孟縈聽著帝君二人回憶青春,不知他們又要打什麽主意,隻靜靜地站在那裏垂眉不語。

    “兩位郎君可曾婚配?”女皇笑著問道。

    女皇雖言語親切,但孟縈聽了她的話,頭皮發麻。女皇化身亂牽紅線的月老來了。

    李侃如恭謹地說道“回稟陛下,微臣已嫁人二餘載,現妻已有孕。”

    女皇點了點頭道“真是雙喜臨門。”

    隨後女皇看向文瀚之。

    文瀚之頗為緊張,唯恐被女帝選中召入宮裏,說話的聲音便有些輕微地顫抖。他輕聲說道“回,回稟陛下,微臣自幼與表妹青梅竹馬,已定下白頭之約,隻等著六月份微臣返鄉成親。”

    “嗯,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也是雙喜臨門。”

    孟縈這會兒腦子急速運轉,思索著該如何應對,才能打消女皇的賜婚。她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直接說求娶元郎,因為去年她給衛家賜婚瓊王庶女,被元郎拒了。這會兒若她說要娶元郎為正夫,就是折損皇家顏麵。更何況現在她與元郎中間還夾個謝五郎,她該怎麽麵對謝五郎?將他放在什麽位置上?

    謝五郎對她幫助頗多,又出身世家大族,肯定不會做側夫。京中娶親向來講究門當戶對,以她的出身,能娶謝五郎做正夫已經是燒了高香,她又怎敢委屈謝五郎做側夫?再說了,就算是她現在去謝家向謝五郎提親,謝家人都不一定同意將他嫁到毫無背景的孟家。孟縈覺得腦袋有些大,她該怎麽辦?

    果然,女皇聽說文瀚之有婚約之後,便將目光轉向孟縈。

    她親切地看著孟縈說道“孟家縈娘是不是也要雙喜臨門?”

    孟縈立馬恭謹有禮地說道“回稟陛下,臣女已然雙喜臨門。”

    “哪雙喜,說來聽聽?”女帝好奇地問道。

    “臣女未來長安之前,在民間聽百姓對陛下稱讚有加,百姓安居樂業,說現在過得是堯天舜日。皆感恩陛下治理有方,乃千古明君。臣女萬分有幸,能得見天顏,此乃一喜;而後殿試,臣女得陛下和正君偏愛,被點為狀元,此乃二喜。故而,臣女也是雙喜臨門。”孟縈一本正經地說道。

    謝正君心內感慨孟縈聰慧,讚美之詞恰好撓到了陛下的癢處,讓她開懷不已。如此一來,陛下若賜婚她與玉郎,便會覺得錯失良臣。

    “哈哈,哈哈,好個堯天舜日,孟家縈娘真乃妙人也!”女帝開懷大笑。

    謝正君眼見女帝閉口不提賜婚之事,知道今天,他若不將話題往婚事上引,玉郎所求的賜婚,恐怕將會成為泡影。謝正君看了孟縈一眼,笑道“文家瀚之即將成親,正好今日遇到喜事,陛下不若給個恩賞,也算是為他添妝?”

    “好,好,正君的提議甚合朕意,賞玉如意一對作為文愛卿的添妝禮。”

    孟縈見女帝的話題被謝正君引走了,暗地舒了口氣。盡量收斂起息,以免引起帝君二人的注意。

    文瀚之跪拜謝恩。

    孟縈暗暗祈禱,趕緊放我們離開,這裏真是讓人戰戰兢兢。

    隨後,女帝又賞了兩套長命金鎖給李侃如,作為他添人進口之喜的賀禮。

    孟縈心道千萬不要理我,放過我,實在消受不起。

    很快,謝正君又道“聽聞右相趙愛卿請了冰人準備去與文宣公府提親,有意求娶榜眼郎?可有此事?”

    孔尚見正君將話題說到了自家身上,於是出列對著正君說道“回稟正君,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母並未對微臣言及此事,微臣著實不知。”

    謝正君這麽說,並非空穴來風,右相家的確想要與文宣公府聯姻。而他又不想讓孔家再覬覦孟縈,他知道女帝喜歡賜婚,但她卻不敢隨意賜婚公侯權貴之家的子女。若非有人求上門,否則,她不敢妄下決斷,主動賜婚亂點鴛鴦譜。

    女帝回避了右相和文宣公府的聯姻話題,她聽出謝正君一直在賜婚之事上繞,便知他心憂玉郎的婚事。可她知道玉郎身體有恙,不能人事。若是她賜婚玉郎和新科狀元,孟家以後難有子嗣,而作為賜婚人,她難免會被人說叨,影響聲譽。再說,她挺欣賞孟家縈娘的才識,又覺得她很會說話,與她相處心情愉悅。她舍不得將這麽一位有才幹,看起來賞心悅目的臣子賜做皇子妻,此後不得入朝堂做她身邊近臣。

    “看來最近真是喜事連連,孟家縈娘年紀輕輕才名頗盛,自是傾慕者眾,不知可否娶親?”女帝十分八卦地問道。

    孟縈聽著女帝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八卦之心。她有些無語,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回稟陛下,家父已為我定下親事,隻是娶親日期尚待商定。”

    謝正君既欣賞孟縈的聰慧,又十分頭疼她的難對付,她這話說得非常巧妙,看來今日他若不主動促成玉郎的賜婚,女帝為了不被眾人說道,肯定不會提賜婚之事。誰讓她一直都是好大喜功,追逐虛名。

    “孟家縈娘,你與郎君們不同,郎君們嫁人不易,隻許嫁一位女郎,而你卻要娶至少三位郎君,不知你定的正夫是哪家郎君?”謝正君笑著問道。

    孟縈有些傻眼了,這謝正君怎麽能臨時倒戈,好歹她與他還有幾麵之緣,也曾一起喝茶聊天,他怎麽能問這麽讓她為難的問題,這不是將自己放火上烤嗎?

    女帝見正君狀似無意地問起,想到他說郎君們嫁人不易,又想到玉郎為救她,才中毒難解。如今玉郎年紀不小,卻親事無定。求到她跟前,她卻在推三阻四,更覺得愧對正君父子。遂下定決心賜婚玉郎和孟家縈娘。

    孟縈不知謝正君有何算計,如今被逼問至此,她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孟縈左右權衡決定先打擦邊球,混淆視聽,以蒙混過關。實在不行,再實話實說,隻不過態度要更加謙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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