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天道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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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是在說笑吧?時下婚約多講究門當戶對,娘子說的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隻是極少。且母親的血統決定孩子的出身,若是貴族男子嫁娶奴籍女子,所生子嗣三代以內不能科考,不能入仕。
娘子想想,他們的子嗣,上品貴族容不下他們,下品寒門他們又難以放下身段融入,隻能在中間吊著,忍受白眼和歧視。為著子嗣後代著想,他們也不會如此行事。且女奴若是與貴族男子發情,對女奴的懲罰也極為嚴厲,連人帶孩子都會被賣進女樓,且終身不得贖。女樓什麽地方,娘子總該知道吧?”
孟縈搖了搖頭道“並不了解,隻是聽說過這麽個地方,並未有人給我普及女樓的知識,爹爹更是提都沒提過。”
“女樓的女子分好幾種,最可怕的就是終身不得贖的這種。她們一生都得為女樓服務,她的生育能力被當做物品拍賣,一生可能要為不同的男子,生下好幾十個子嗣。孩子一生下來,便被他生身父親抱走,終生不得見其母。等到她們年老色衰,再無生育能力,日子更是難過。”
至於怎麽難過,蕭瑾瑜並未說出來。
他不用說,孟縈也能想象得到。
“女樓裏其他的女子,便是犯事被判到女樓服役的吧?”孟縈問道。
“是的,這類女子根據服役年限不同,要做的事情不同,但最多的還是繁育子嗣。女樓為大曌的人口增長做了不少貢獻。正是因為女樓的日子讓眾女郎心生畏懼,故而女奴一般不敢越過身份,招惹與她身份不符的郎君,因為後果,她承擔不起。而貴族女子若娶奴籍男子,所生子嗣也會被人指點,故而一般權貴家中女子納娶侍奴,都不會讓他留下子嗣,以免孩子的出身被人指點詬病。”
孟縈知道大曌的等級森嚴,但她並未了解如此細致嚴苛。也難怪縱使權貴家中女奴不少,也很少聽說逾越之舉。因為縱使女奴生出子嗣後代,卻不會有好的未來,身份上的詬病會伴隨一生,以後要麽為奴,要麽舉步維艱。而女奴與主子偷情的風險過大,她們根本不敢有逾越之心。另外,孟縈發現大曌女奴的日子過得很好,及笄之前,要做一部分工,等到被主家配了婚事之後,若是有孕,便不再上工,完全由夫郎們供養,衣食無憂。
“玉郎,我們接著說女子要娶那麽多夫郎,為何還要感謝孟太傅?”
“那還要從孟馨說起,她後來姻緣不順,她自幼與孔家嫡子訂婚,但她有個青梅竹馬的郎君,她本意娶那郎君為夫,可孔家不肯退親。要知道女郎珍貴,若孔家退了親,他很難找到比孟家更好的姻緣。
於是孔家借著修改律法的機會,利用門生製造輿論,逼迫孟家女郎娶了孔家郎君,並且通過律法的形式,保證了正夫的權益。
而孟家女郎為了不讓心上人受委屈,便聯合同科進士和孟家的門生,與孔家進行博弈,最終的結果就是側夫的利益也得到了保障。若不是孟太傅理智尚存,認為家庭最重要的是平衡和和諧,這場孔孟兩家的爭論還不知道要持續多長時間。”
“那這場爭論與娶夫郎多少有什麽關係?”孟縈不解地問道。
“當然有關係,當時根據統計的數據,男女比例是四比一,於是便有人建議每位女子娶夫郎四人,但孟太傅反對,他認為如果強迫每位女子娶四位夫郎,那麽郎君們就沒有嫁人的壓力,反而不會努力,反正最後實在嫁不出去,還會有官配。
於是孟太傅便建議至少娶三位夫郎,這樣有一位郎君的嫁人計劃便會落空,這樣他要麽入伍,要麽就要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最後順利嫁出去。正好這時,藥穀的穀主研製出了多子丸秘藥,可大量生產,且藥材並不難種植。於是孟太傅的提議才能得以通過。
事實證明,孟太傅絕對是明智之人,自此後,郎君們為了嫁得好,都得努力讓自己變好,努力上進。而女郎們也因此而受益。郎君們因為孔孟兩家的博弈,側夫和侍夫的地位可不像古時妾的地位那般低下。大家都得了益處,於是,太祖時的律法才得以修改,時間證明了太祖的英明。”
“太祖隻是努力改變混亂的現狀罷了,並未窺得天道的啟示。”孟縈輕輕地說道。
“娘子何出此言?”蕭瑾瑜不解地問道。
“玉郎想想,最初的父權當道時期,數百年對女子們進行壓迫,有誰想過女子的權益?而是不停地用女德女訓來壓迫女子,將女子當做父母、丈夫的私有財產一般,有隨時生殺予奪的大權。
女子未婚前無私產,出嫁後除了嫁妝,要服從丈夫,丈夫死後要從子,幾重壓迫。毫無晉升通道,一出生便定了終身的命運。因為她的出身,就意味著她未來要過什麽樣的日子。而男子則可以外出奔前程,科考換門庭。男子靠著壓迫女子,製定嚴苛的條條框框將女子限製在一隅,坐井觀天。
殊不知,一個民族的較量,向來就是母親的較量。一個好母親可以旺三五代。世道為何如此,為何男多女少,我想女神蕭念念的本初意思並非讓女子們承擔如此沉重的生育壓力,而是想讓世間男子明白,男女本是造物主留在人間的精靈,本應相互吸引,相互愛重,而非一方壓製另一方。
男子體力好過女子,是讓他保護體弱的女子,而非壓迫她,榨取她身上的價值。女子力弱嬌柔,但韌性十足,可孕育子嗣後代,使族群得以延續。男女一剛一柔,本應互敬互愛,互幫互助。
最後秦王在事成之後,毀約她娶,當女神蕭娘娘提出離開時,他疑心深重,甚至趕盡殺絕,這本就有違天道。
為何女童的出生率如此低,現在看似女子的地位有所提高,但玉郎看看各家的狀況,各家的大郎君把持著家族的權利,甚至壓製家主娘子,並沒有從內心臣服或心甘情願地愛重娘子,其他側夫和侍夫們隻是出於無奈或子嗣的考慮,各打各的盤算,女子在這中間何其為難。
我想在這片星空下,肯定有那麽個地方,男子對女子是真正出於內心的尊重、敬畏、彼此傾慕而結合,那地方的男女比例肯定會差不多,一夫一妻,彼此因為愛情而組成家庭。若是變心,便和離,另嫁或另娶皆自由商議。那時,男女失衡的問題便會得到解決。這才是天道想要的世道,也是讓女神蕭念念消除怨念的世道。”
孟縈的話音一落,平地起驚雷。
蕭瑾瑜本沉浸在孟縈的話中,聽到雷聲嚇了一跳。一把摟住孟縈,看向窗外。
蕭瑾瑜想,孟縈說得沒錯,是人心險惡,之前的數千年,一直是男子欺壓女子,現在這近兩百年,男女失衡嚴重,男子卻並未對女子生出真正的平等對待之心,包括他自己,總想壓著娘子一頭,希望她能愛他、敬他、對他唯命是從。哪怕娘子學富五車,眼界學識遠高於這世間大多數郎君。他仍希望她能在家養育子女,而不是拋頭露麵,讓世人知道她的美好。
從此刻起,蕭瑾瑜決定以後對娘子更加愛重,不再限製或者說期盼她按照他的想法而活。而是希望她能順著自己的心意,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孟縈沒想到她的一席話,對蕭瑾瑜會產生這樣的影響。
且說十一郎跟著三姐回了沈家之後,沈相問了他在孟府的生活境遇,之前十一郎總是說一切都好。沈相便沒再細問到底如何。若不是右相那邊的走狗譏諷嘲笑沈府,她還不知道十一郎成親近兩月,孟縈竟然從未在他那裏留宿。
“平郎,你一直都說你在孟家過得好,就是這般好法?”沈相質問道。
“母親,娘子的確對我極好,家中上下都對我和顏悅色,從未讓我感到不自在。娘子她隻是從未留宿罷了,母親不要這般焦急。”十一郎勸慰道。
聽到十一郎在這種情況下,還在維護孟縈,她有些頭疼地說道“她給你吃了什麽藥,讓你這般護著她?她若真對你好,就不會從不留宿。那蕭五郎的身體到底如何?他也真夠厲害,那般殘軀,竟然還能留得娘子夜夜宿在正院?”
“母親勿怪,父親正在為五郎調理身體,應是無恙。娘子除了歇在正院,並未親近他人。”
“平郎,不是母親說你,目前縈娘房中就你們二人,她都不肯親近你,等到那衛家大郎嫁進來,其他夫郎陸續進門,她還會親近你嗎?到時她恐怕根本就想不起你來。蕭五郎有給你們排房嗎?”
“五郎提過,可娘子最近忙著那塊空地建房的事,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也就沒在意這件事。”
“哦,她是太忙了啊!那讓人停了她的事,她就該知道怎麽辦了。”
十一郎知道母親這是想要對付孟縈,忙阻攔道“母親不要,娘子為了這事費了不少心血,母親這般做,到時娘子該傷心了。”
沈相見十一郎這般處處替孟縈考慮,恨他不爭氣,又問道“她家長輩可知她這般行事?”
“並不知曉,父親去莊子上看白疊花了,五月底去的,現在還沒回來。”十一郎說道。
“你下去陪你爹爹吧!在家住幾天,等你娘子過來接你再回去。我把宮中出來的教引李阿翁送給你,你好好跟他學學,他當過好幾任皇子的教引阿翁。”沈相無奈地說道。
等十一郎走後,沈相派人給大郎君送了信,將京中坊間傳言告知。
送信的人走後,大郎君和黃簡然便開始收拾箱籠,七月初九一早便往城裏趕去。
十一郎走後,孟縈更加忙碌,因為之前十一郎替她承擔了不少事務,加之爹爹走後,家中事務又壓到孟縈身上。她現在根本分不出多餘的精力考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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