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渡念(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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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玉不禁一愣,緩過神後他低笑起來,聽來很無奈。

    “我與她隻是同住一個屋簷而已,你當成什麽了?”

    宋紹勳泯唇不語,看蕭玉的眼神帶著幾分仇怨。蕭玉更是覺得無辜了,從始至終該恨的人是他,宋紹勳有什麽資格?

    “我會和她結婚。”宋紹勳突然開口。“我能給她想要的一切,我不希望有別人插在我倆之間,即便是不算親戚的‘親戚’。我之前是與日本人合作過,但我不是漢奸,這點你要明白。”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蕭玉聽後又笑了,嘲諷他說:“你讓我滾蛋,還叫我替你說好話?更何況你與日本人的勾當人盡皆知,非得說自己不是漢汗,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宋紹勳沉默了,他無法辯駁自己的過去,思忖半晌,隻好說:“這些都是誤會,我不希望這種誤會影響我與司妍間的感情。”

    說著,宋紹勳看向蕭玉,嚴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別無中生有。至少我能在這世道裏保護司妍,你能做到嗎?”

    蕭玉被他問懵了,的確,作為凡人他隻是個草民,連安定的日子都過不了,即使想要保護司妍,也得找個能容身的窩。

    天下之大卻無以為家,說不定哪天住的胡同、弄堂被炸了,他們又要顛沛流離。

    宋紹勳捕捉到他些許猶豫,提出個十分誘人的條件。

    “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離開上海,去香港、去法國隨你。”

    “那你準備帶她去哪兒?”

    宋紹勳笑了笑:“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我給你的數目絕對讓你過足下半輩子。”

    拿錢來甩他,蕭玉心裏怪看不起的,他什麽都缺,惟獨不缺錢。蕭玉哼笑聲:“錢我有,不需要你施舍,另外我與司妍共生共存這麽多年,從小到大沒分開過,就算你們在一塊,我與你們也是隔條馬路的事。”

    宋紹勳聽後眯起眼,一絲憤怒沉在眼底,他覺得他與司妍之前始終有道坎,而這坎就是因蕭玉而起,每當與她忘乎所以的時候,她總會說:“我得走了,家裏還有人等著。”

    誰等著?有他重要嗎?宋紹勳不禁自問,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次數多了,他便受不了了。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說飛機已經安排好了。宋紹勳拎起大衣戴上簷帽就走了,蕭玉緊隨其後與他坐車來到虹橋機場。

    大約等了五分鍾,飛機在隆隆的螺旋槳聲中起飛了。飛機衝上雲霄的刹那,宋紹勳與蕭玉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兩人麵麵相覷,冷卻的怒妒恨怨又重燃起來。

    “我該怎麽做,你才會放過我‘大舅子’?”宋紹勳問著剛才沒能問完的話,“大舅子”三個字咬得分外重。

    蕭玉被問倒了,他不敢將他的私心公諸於眾,明知給不了司妍任何幸福,還非要罷著她不放。

    “先救人吧。”他說。

    飛機飛到濟南已是下午。濟南是馮大帥的地盤,沈維哲拐過來想必還有些別的事,順便放個□□。

    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宋紹勳到濟南後行事不方便,為套得沈維哲的下落,他去見兩位軍官,問完一大圈後才有些眉目。不得不說沈維哲很狡猾,他料到宋紹勳會找上門,所以飛機降落之後就轉乘火車走了,他也沒留下確切的地方,隻知道是往北平方向去。

    眼看一天要過去了,宋紹勳沒能找到司妍的下落,精心維持多年的勢力竟連個愛人都找不到。他著急得茶飯不思,反倒顯得蕭玉悠閑,蕭玉不停地抬頭看著天色,看著鍾表,不知在等什麽。

    午夜十二點,蕭玉不見了,他突然消失在屋子裏,就像那晚司妍失蹤前的情形一樣。宋紹勳追出去找,驀然抬頭就看到一隻雪白的鳥從空中掠過,以極快的速度往火車站的方向飛去,就像一道閃電。

    開往東北的火車嗚鳴著,昏暗的車廂不停晃動,窗關得再緊也有風透進來,冷得如寒窯。沈維哲煙癮犯了,上飛機的時候走得急,忘記帶上救命家夥,飛到一半他就嚷著回去,回去是不可能了,隻好退而求其次去了次山東,一來放顆煙、霧、彈,二來也能有點補給,但此時,沈維哲坐在冰冷的車廂裏很後悔,早知如此就應該坐飛機,眼下給他大煙抽,抽得也沒勁,實在太冷了。

    沈維哲看向山木大佐,他坐得筆直就跟僵屍似的,脫下日本軍服,依然有那股不近人情的味道。說實話,沈維哲並不喜歡他,若不是看在官位的份上,才不願與他同剩一輛火車。山木這次答應他了,到東北之後會帶他去見皇帝,雖然這個皇帝不受政府承認,但靠山不嫌多。

    沈維哲心裏打著如意算盤,忽然之間想到自己送的大禮,他有點不放心,於是就走到第二節車廂去看看。拉開隔斷,突然見鎖貓的木箱閃出光,他心裏咯噔了下,立馬上前開鎖,生怕有什麽三長兩短。

    木箱打開之後,沈維哲頓時傻眼,木箱裏籠子還在,可籠子裏的貓不在了,取而代之是個女人,什麽都沒穿的女人。她蜷縮在那兒,渾身發顫,或許是因為太冷或太疼的緣故。

    沈維哲看了很久,方才緩過神,他萬分好奇地拎來煤油燈,往這女人身上細照。昏暗的光團似流水,從她□□的凝脂上流淌而過。沈維哲忍不住發出驚歎,他從沒見過如此精美的“藝術品”,最終他把光照在女人的臉上,那雙閉著的眼突然眼開了,他一嚇,不由自主地鬆了手,煤油燈不小心砸落在地。“呯”地一聲過後,車廂恢複了黑暗。

    “怎麽回事?”

    山木大佐聽到動靜衝了進來。沈維哲正當要說沒事,頭頂突然發生一記巨響,像是有千斤大石落在車頂上。

    “有人!”山木大佐手指車頂大叫,其守衛立馬端起長、槍對著車頂一陣亂射。沈維哲嚇得蹲身抱頭,劈哩啪啦幾分鍾後,車頂被搶打成篩子,風呼呼灌入更是冷了。

    沈維哲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探頭看著車頂上的幾個搶孔。

    “哪裏有人啊?好端端的車都被你們打壞了。”

    話音剛落,搶孔處突然伸進個東西,又長又尖,猶如鐮刀。沈維哲還沒看清,這把“鐮刀”一屈一勾,把整個車頂掀開了,簡單得就像掀個水果罐頭。緊接著,一隻巨大的鷹首探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叼走山木大佐,扭頭一拋。

    慘叫由近至遠,快得叫人反應不過來。沈維哲木訥地抬起頭,就看到一隻堪比飛機大的白鷹,正幽冷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