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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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子和裙擺都已經被沾濕了,女子便也不講究了,直接撩起裙擺便下了水,拿到帕子才發覺自己好像忘了樓半夏的叮囑。m 樂文移動網這麽一想,女子便僵住了,想著要如何才能“順其自然”地再把帕子丟回去。
腳下剛挪動了一步,便踩上了一塊有棱角的石頭,腳下一崴,人便踉蹌了一步,堪堪穩住了身體,鼻尖已經快要碰到水麵了。還沒來得及慶幸,女子突然看到了水麵下有一張皺巴巴的臉,跟她一樣貼近水麵,仿佛就是她的倒影一般。
“啊——”女子的驚呼剛剛出口,人已經被拽入了水中。樓半夏立即動了,瞬移到女子身邊摟住了她的腰,聽書緊隨其後,目標卻是水下的東西。
女子驚魂未定地趴在樓半夏懷裏,雙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樓半夏的眼睛看著聽書,雙手卻輕輕拍著女子的背部,輕聲安撫著。蕭煜在她身後咳嗽了幾聲,樓半夏才緩緩將女子推開:“你還好嗎?”
“沒,沒事。”鎮靜下來,女子才意識到自己在樓半夏懷裏呆了很久了,不由得有些臉紅,“如果沒事了的話,我,我就先回去了。”
樓半夏拍拍她的肩膀:“多謝。”
見女子有要離開的樣子,蕭煜立即揚聲將梁碩喊了過來,讓他送人回去。
姽畫和聽書聯手,也是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水鬼”拎出了水麵。如傳言所說,水鬼長得就像一隻皺巴巴的猴子,手腳卻比一般的猴子更長。被扔上了岸,水鬼連連後退,齜牙咧嘴地威嚇步步逼近的聽書和姽畫。
不過,上了岸的水鬼,除了長相駭人之外,跟普通猴子也差不了多少了。聽書將水鬼拎了起來,眉心緊蹙:“以前可不曾聽說過水鬼會食人魂魄。”
“亂世開啟,妖怪橫行,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不過它的運氣也是夠差的,有心有膽卻偏偏撞上了阿琴和蕭煜。”姽畫撇了撇嘴。
樓半夏看著離了水迅速變得虛弱的水鬼,捅了捅蕭煜的胳膊:“這隻水鬼是直接交給我們處置,還是把它帶過去給李良撒撒氣?”
“我覺得,你應該先給我撒撒氣。”
樓半夏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蕭煜抓著手腕拽走了。姽畫挑眉:“蕭煜的醋勁兒是越來越大了,這隻猴子隻能我們先帶回去了。”
聽書冷淡地拋下一句“無聊”,便拎著水鬼率先走遠了。對於不相信愛情的人,情人之間的打情罵俏,都隻是無聊透頂的浪費時間。然而對兩個相愛的人而言,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有聊的事情了。
樓半夏被扔進浴桶裏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蕭煜,你瘋了嗎?”整個人浸在水裏,從頭到腳都濕透了,身上的衣服浸了水貼在皮膚上,難受得很。
蕭煜仍嫌不夠,抄起水瓢就往樓半夏頭上澆:“你竟然還抱了她,給我洗幹淨,洗幹淨!”
樓半夏總算知道蕭煜在別扭個什麽勁兒了,這一路他一句話不說,周身的溫度低得能凍死人,結果就為了這點兒事兒?
“阿煜,她是個女人……”
“女人也不行,你還是個男人呢!”蕭煜瞪著樓半夏,“把衣裳脫了,洗幹淨!”
樓半夏靠在浴桶邊緣,歪著腦袋看著蕭煜:“我是男人,你讓我上嗎?我累了,你自己來。”
許是因為樓半夏修了魔道的關係,蕭煜覺得她此時整個人都泛著一股魔氣,妖氣吸引人沉迷,魔氣勾引人墮落,沉淪,無法自拔。
一夜情迷的後果就是,梁碩和汪哲第二天來找他們家王爺請示的時候,他們家勤勤懇懇為國操勞的攝政王殿下,還沒有起床。
李良沒有想過,樓半夏真的會帶著害死他的妻子的“罪魁禍首”來找他。看著那隻奄奄一息的“猴子”,李良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這,這就是……”
“這就是昨晚將你的妻子拖下水的水鬼,我遵守諾言,把它給你帶來了。”
李良整個人都在顫抖,從樓半夏手中奪過裝著水鬼的籠子,將水鬼從中抓了出來,按倒在他妻子的靈堂前:“你得給她磕頭,磕頭認罪!”李良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淌,可是抓到了這家夥又能怎麽樣呢,千刀萬剮也沒辦法讓他的妻子活過來。
樓半夏站在一邊看著他歇斯底裏,沒有什麽表情。但看到水鬼身上逐漸飄出的青煙,她的眼睛陡然瞪大了。青煙逐漸匯聚成一個人的模樣,飄飄忽忽地站在李良身邊。
李良終於脫力地跪倒在一邊,捂著臉哭得像個孩子。樓半夏將水鬼塞進籠子裏:“李良,在她離開之前,想不想再見你妻子一麵?”
“我……還能再見她嗎?”李良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他想起眼前的人並非尋常人,而是人們口中傳得神乎其神的琴公子啊!
樓半夏抬頭看了逐漸凝成的鬼魂一眼,唇角微勾:“李良,我們牽情閣的規矩,你懂嗎?”抓住水鬼,可以說是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可以說是她跟蕭煜之間的交易。但李良要見他已經死去的妻子,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李良反應了一會兒,眨了眨眼睛:“我沒有那麽多銀錢。”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那麽多銀錢,”樓半夏起身,李良的家雖然算不上家徒四壁,卻也不富裕,堪堪溫飽罷了。樓半夏定下的千金之價,他若是拿得出來才是有問題,“我可以不收你錢,但你也得給我一點東西,比如說你身上的功德。”
“我身上的……功德?”李良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卻什麽也看不到。
樓半夏勾唇:“你自己當然是看不到的,不過我看得出你做了不少好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身上的功德若是積累下來,足以讓你下輩子投個好胎。若是此時給我了,要再積累這麽多的功德,可不容易,或許你下輩子依舊要受苦受難。”
“下輩子,好遙遠的事情。我李良這輩子雖然未曾上戰場殺敵衛國,做個守衛卻也兢兢業業,也幫了不少人。我是個孤兒,若非鈴兒一家對我平日裏對我多加照顧,我怕是活不到現在。嶽父嶽母離世之前,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好好照顧鈴兒。若是可以,我願意我的性命換她的性命,遑論幾分功德?”
想來也是辛酸,李良維護一方安穩,整日在外奔波勞累,或許還救過不少人,卻保證不了妻子的安全。
“想清楚了?”
“是。”
大門被關上,堂屋內隻有白燭的燈火明明滅滅。樓半夏從袖袋中取出一塊香,在燭火上點燃。香煙嫋嫋,逐漸彌漫了整個屋子。李良的身側,一個纖瘦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
“鈴兒!”李良激動地想要握住妻子的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穿透了鈴兒的身體。
鈴兒苦笑:“夫君,你這又是何苦。”
“我不苦,往後沒有了你的日子,才是真的苦。”
鈴兒微笑地看著李良:“夫君,鈴兒能得你真心相待這一生已是知足,隻望夫君在鈴兒去後莫要如今日這般哀愁苦悶。夫君正當青壯之年,尚有大好前程,夫君能記得鈴兒便已經足夠,日後定要再娶個溫柔賢良的妻子,為李家綿延後嗣。”
李良垂著腦袋狠狠地點頭:“為夫記住了,鈴兒也莫要掛念家中,早些找個好人家投胎去才是。”
“唉。”
香火燃盡,鈴兒的身影逐漸消失,樓半夏取了李良身上的功德,也便離開了李家。在樓半夏離開的時候,鈴兒還守在李良身邊,遲遲不肯離去。
這兩個人,一個痛快地答應要忘記悲慟開啟新的人生,一個爽快地應承了不多牽掛早日投胎,但在樓半夏看來,這兩個人想要遵守自己的諾言都不容易。情深難解,放下談何容易?
“半夏。”
蕭煜等李家門外,樓半夏一出來便迎了上來。
“你怎麽來這裏了?”
“來接你回家。”說話間,蕭煜自然而然地將樓半夏手中蒙著黑布的籠子接到了自己手上,“這裏裝的就是昨晚被抓到的東西,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樓半夏輕歎一口氣:“水鬼和魚一樣,離開了水就活不了多久了。”
“水鬼死不足惜,你歎什麽氣?”
“我歎氣不是因為它,而是為了裏麵那對苦命鴛鴦。若不是這隻水鬼從中橫插一腳,李良和他的妻子本該是和和美美令人稱羨的一對兒。命運這東西,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蕭煜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從來不相信有什麽命運天注定之說,遇到你之後,我更對此嗤之以鼻。半夏,我們都是在與命運抗爭,無論到什麽時候,我們都不能放棄。”他蕭煜的命運不是以戰死沙場為結束,樓半夏也不該被冥界牢牢束縛而無法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修行之道,本就是逆天改命,什麽天命,不過是懦夫給自己的退縮找出來的借口罷了。
樓半夏對上蕭煜認真的眼眸,用力地回握著他的手:“好。”我們都不會在所謂的命運麵前退縮,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奮力一搏。
------題外話------
水鬼的故事,童年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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