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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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頭看,藤蔓交錯間,隱約可見一個牌匾。 www..

    “青玉庵?”

    二人沒有走正門,而是飛身越過牆頭,如同做賊一般。青玉庵外表殘破,裏麵也是一片狼藉,看上去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正當梁碩和汪哲以為此處無人的時候,一股香燭的味道卻飄入了他們的鼻子。廢棄已久的青玉庵,怎麽會有香燭的味道呢?

    循著這股味道找過去,在破舊的庵堂上,兩支白燭正在燃燒,地麵上還有紙錢燒過的痕跡。這樣看來,確實有人來過,隻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汪哲用胳膊肘捅了捅梁碩,示意他看觀音像後麵。梁碩定睛一看,一抹白色從觀音像後露了出來。

    “馬腳沒藏住,快出來吧,我們又不會吃了你。”

    觀音像後藏著的姑娘沒甚反應,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出來。梁碩正要上前,肥碩的花貓再次從天而降,從觀音像頭頂蹦到了後麵,直接把膽子本就不很大的姑娘嚇得跳了出來,一下子撲進了梁碩懷裏,瑟瑟發抖。

    梁碩張開手,不敢碰她:“姑娘,能不能……放開我?”

    “又是你們啊……”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盼兒看著梁碩和汪哲,有些局促,“你們怎麽會到這裏來?”

    梁碩抓住她的手腕:“你上次撞我的時候,包裹裏裝了什麽?”

    盼兒被他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到了,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汪哲扯開梁碩的手,站在他和盼兒中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孤身在這個廢棄的青玉庵?”

    “我,我叫盼兒,我到這裏是因為家父的遺願。”盼兒縮了縮脖子,似乎有點冷。汪哲伸手探了探盼兒的額頭,這才發現她竟然發起了燒。

    “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先帶你去看大夫。”

    盼兒掙開汪哲的手:“不行,我不能走!”

    “為什麽?”

    “我正在給我父親送靈,若是我就這麽走了,我父親的靈魂會不得安息的。”

    梁碩冷哼一聲:“這個你放心,我們自有辦法叫他安息。”

    盼兒還是不肯走,梁碩失了耐心,直接將人打暈扛了起來。梁碩鬆了口氣,對付小姑娘,他是真沒有經驗。

    眼見著梁碩要把人往攝政王府的方向扛,汪哲趕忙將人攔住:“大半夜的,王爺和煙琴都休息了,盼兒姑娘還發著燒呢,先找個醫館給她瞧瞧。”

    醫館的門被砸開,大夫還以為是誰發了急症,心急火燎地就起床了,結果就是發燒而已,心裏不由得有些犯嘀咕。但汪哲和梁碩他還是認得的,兩位少將親自送來一個姑娘,這位姑娘怕是身份不簡單。

    開了藥,大夫說盼兒沒有大礙,隻是受了涼,喝了藥睡一覺就該退燒了。

    梁碩皺了皺眉頭:“既然如此,人就先交給你了,明天我們再過來接她。”

    大夫一愣,按照常理,這二位不該心急火燎、憂心萬分、依依不舍地想要留在這裏嗎?怎麽這就走了?

    第二天清早,梁碩和汪哲果然前來接人,不過盼兒卻還沒有醒,燒也沒有退,就那麽一直不溫不火地燒著。

    “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一夜就能退燒了嗎?”

    麵對梁碩的責問,大夫也是困惑。根據脈象,這姑娘的病並不嚴重,不該出現這樣的狀況呀。

    汪哲壓低了聲音:“梁碩,你說她有沒有可能跟你一樣,中邪了?”

    梁碩和汪哲對視了一眼,放棄了繼續為難可憐的大夫,將盼兒帶到了攝政王府。樓半夏看過盼兒的情況,將一張三角符燒成灰燼,在水中化開,讓盼兒喝了下去。

    “你們在哪裏找到她的,身上陰氣這麽重?”

    梁碩聳了聳肩:“青玉庵,那地方當初死了那麽多人,又荒廢多年,陰氣當然重。”

    “青玉庵?”蕭煜皺起了眉頭,“你們怎麽會找到那裏去?”

    汪哲搶在梁碩前麵答話:“回稟王爺,是一隻貓帶我們去的。”

    樓半夏抬眼:“是不是一隻胖胖的花貓?”

    “正是,琴公子也曾見過那隻貓?”

    樓半夏微笑:“那隻貓啊,恐怕比你的年紀還要大了。它好像對青玉庵挺熟的,這次它引你們過去,或許就是不想讓這個姑娘繼續呆在那裏。”想到那隻貓,想到它傲嬌的小眼神和高傲地扭著自己肥碩身軀的模樣,樓半夏的眼睛笑得都眯了起來。

    “咳咳……”喝下符水,盼兒很快醒了過來,腦袋還有些暈乎,“我怎麽會在這裏?”

    樓半夏收斂了笑意,又恢複成標準的笑容:“盼兒姑娘,你還好嗎?”

    盼兒看著樓半夏,定了定神,忽地反應過來:“我怎麽能在這裏,我不能在這裏的……”說著話,她就起身要走,卻被樓半夏壓了回去。

    “你現在趕回去也沒什麽用了,倒不如把事情說清楚,說不定我們還能幫你一把。”

    盼兒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聲音不由得變得有些尖銳:“你幫我,你怎麽幫我!我爹死不瞑目不得安息,你拿什麽來幫我!”

    “放肆!”看到蕭煜的臉色黑下來,汪哲大吼一聲,成功把盼兒嚇得噤聲了,“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由得你想走就走?”

    “這裏……是什麽地方?”盼兒這才注意到,這房間精致典雅,裝飾擺設無不精美絕倫,顯然不會是尋常人家會有的氣派,心裏一下子虛了,連動都不敢動。

    樓半夏溫柔地笑著,盡量讓自己更加有親和力一些:“你也別怕,我們也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隻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前日裏,你躲雨的時候,懷中護著的包袱裏究竟裝著什麽?”梁碩問道。

    盼兒低下頭,呐呐地不敢說話。樓半夏歎了口氣,既然她不肯自己說,她就隻能自己看了。伸手抬起盼兒的臉,逼迫她的眼睛對上自己的,樓半夏口中輕聲呢喃著古樸的咒文。盼兒看著樓半夏的眼睛,越看越深,逐漸感覺到天旋地轉,整個人仿佛置身漩渦,往漩渦深處墜去。

    困,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透過盼兒的眼睛,樓半夏看到了她要看的東西。傾盆大雨籠罩著整片世界,瘟疫悄無聲息地蔓延。她的父親作為村子裏唯一的大夫,每日都要到各家各戶替病人看病治療,上山采藥,身上都沾染了藥的苦澀。

    “盼兒,爹上山去了,你把這些藥熬好了送到村頭的張家和王家去。”

    “唉,爹你去吧,我知道了。”

    即便她的父親竭盡全力挽回人們的性命,可還是不斷有人死去,她的父親日漸消瘦,沒日沒夜地研究該如何調整藥方。

    終於,大雨停了,天空晴了。盼兒如往常一般推開門,看到灑落在院子裏的陽光,興奮地去叫父親。然而以往早該已經起床的父親,這一日卻還沒有起身。隔著門,盼兒聽到了父親的咳嗽聲,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盼兒的父親,也染上了瘟疫。

    唯一的大夫也病了,村裏染病的人隻能等死。瘟疫的傳染性很強,病人們都被集中到了一起,被隔離了開來。等他們接二連三地死去,村裏人們一把火燒了他們居住的屋子。

    盼兒在父親被隔離的第二天,在父親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封遺書,她的父親終於將她的身世告訴了她,並讓她帶著他的屍骨來到晏城,埋在青玉庵後。

    盼兒的父親,曾經是國安寺的醫僧。因為醫術超群,許多達官貴人都會找他看病。有一年,青玉庵的一個尼姑染上了重病,渾身起泡,又癢又疼,偏偏又碰不得。原本人們以為她是染了天花,可又不完全像是天花的症狀,按照治療天花的藥方開了藥也沒有什麽效用。就在尼姑奄奄一息之際,庵主找到了他,請他去幫那位尼姑看病。

    這位尼姑,就是盼兒的娘親。

    那場病是真的嚴重,且那病有一定的傳染性,為了不連累旁人,庵主讓尼姑住到了後山一個獨立的小院子裏,隻每日讓人去給她送藥送飯。醫僧為了給她看病,便也得每日到那裏去。

    隨著病情緩解,尼姑身上、臉上的水泡、膿包都漸漸褪了下去,顯露出原本清秀的容顏。醫僧少年出家,心性不穩。漸漸地,二人之間生了情愫,有了盼兒。

    借著養病的借口,盼兒的母親一直獨居在小院子裏,盼兒的父親也每日去替她看病。隻是原先治病的藥方,變成了安胎的藥方。直到盼兒出生,青玉庵的人才發現了這件事。盼兒的娘親被逼三尺白綾了結了性命,盼兒的父親帶著盼兒遠走他鄉,隱居到了一個無名村落裏。

    這也就是盼兒會來到晏城,會去青玉庵的原因了。

    “阿煜,我記得你說過,青玉庵早就已經沒有了,她是怎麽找到的?”

    蕭煜:“青玉庵是沒有了,晏城百姓也將它忘了,但若是有人提起,應該還是有人知道該怎麽去的。”東西會消失,記憶卻不會。

    “那你之前為何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樓半夏總覺得當初提起青玉庵的時候,蕭煜的態度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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