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子？”樓半夏皺眉，“你的意思是，他是冥界故意放出來引我出現的？”

    “是不是為了引你出現我不知道，反正你沒有上鉤，這就夠了。”南蓮將已然睡成死豬的龍脩掐醒，“我們先走了，三日之後，你來找我，我會在魔界等你。”

    樓半夏點點頭，目送南蓮和龍脩離開。她剛伸手關上窗戶，蕭煜便從她身後抱了上來：“為什麽要答應他？”這種時候，他已經放棄了思考，隻想要將樓半夏留下。

    “阿煜，從遇到南蓮開始，有些事情就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了。”樓半夏拉下蕭煜的手，“更何況，他幫了我那麽多事情，我也的確該作出一些回報。”

    蕭煜還想說什麽，卻被樓半夏捂住了嘴：“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與其在這裏糾結不會改變的事情浪費時間，不如好好珍惜有限的時光，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蕭煜的眼神暗了暗：“即便你不想聽，我還是要說。半夏，南蓮要你去做的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在人界推翻一個朝廷尚且艱辛，遑論是天界。”

    “很多事情，不試試看總是不會知道結果的。”樓半夏靠在牆上，“更何況，南蓮不是說了嗎，他能保證我的安全。”

    蕭煜冷笑：“他也說過，如果計劃失敗，你將會遺臭萬年。”

    樓半夏歪了歪腦袋：“我像是那種會在乎自己的名聲的人嗎？你跟我在一起，有沒有想過後世將會如何評說？”即便民風開放，在很多人的眼中，斷袖分桃之舉總是與常理相悖，難免被視為異類。蕭煜的作風又霸道，手段殘酷，傳至後世，還不知會被扭曲成什麽樣子。

    樓半夏拿這話來堵蕭煜，蕭煜也是沒話說，一時氣悶。直到第二日，蕭煜也還是悶悶不樂，渾身低氣壓提醒眾人繞道而行。

    一早入宮，蕭煜站在朝堂下看著蕭長風一臉幽怨，蕭長風被他看得坐立不安，也不跟那些事兒多的大臣虛與委蛇了，一心想著趕緊退朝結束這非人的折磨。

    下朝之後，蕭煜跟著蕭長風進了禦書房，也不說話，就那麽哀哀戚戚地看著他，直把蕭長風看得背後發毛，終於忍不住問：“皇叔，有什麽話你直說就好，別這麽看著我朕，你又不是女人，這個表情不適合你。”

    “皇叔這輩子，真是欠了你的……”蕭煜痛心疾首，在一邊坐下，“要是半夏出了什麽事情，都是你的錯。”

    蕭長風一臉茫然，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皇叔，我最近沒有招惹煙琴啊。”

    其實被惡鬼附身這件事，也怪不得蕭長風。但惡鬼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蕭煜也隻能把氣都撒在蕭長風身上了。

    “算了，臣先回去了，這兩天臣身體不適，就不上朝了，陛下你這兩天沒事別找臣。”

    “皇叔……”蕭長風叫也沒叫住蕭煜，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門外還有朝臣等著他的接見，蕭長風也隻能暫且將此事放下，處理朝務。

    回到攝政王府，蕭煜便稱病謝絕了一切訪客，寸步不離地黏在樓半夏身邊。王府伺候的小廝侍女表示，他們家王爺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

    然而，再怎麽粘著，日子也是一天天過。三日時光，轉瞬即逝。

    樓半夏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卻被身後人抱住了腰。輕輕拍了拍蕭煜的手，樓半夏拿開他的手：“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天燼已是一片安穩盛世。”

    蕭煜埋頭在樓半夏頸間：“會的。”

    此時的他們都未曾料到，此次一別，再會已是多年以後，且是那般慘烈的光景。蕭煜所許下的太平盛世，終未能達成，卻險些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人啊，總是要受命運擺布的，逆天改命，哪有說起來那麽簡單？

    樓半夏如約而至，南蓮十分滿意。

    “憑你現在的本事，要完成我們的計劃還是太弱了一些。我已經跟飲邳商量過，借他的深淵之境給你用用。”

    龍脩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了：“你要把她送到深淵之境裏去？”

    “當然。”南蓮伸了個懶腰，“這是目前能夠讓她最快提升實力的辦法了，我也很無奈啊。”

    樓半夏腹誹，南蓮看上去根本就是幸災樂禍，哪有什麽無奈：“深淵之境是什麽地方？”看龍脩的表情，深淵之境應該是個挺凶險的地方才是。

    果然，龍脩證實了樓半夏的猜想。深淵之境，是飲邳當初為了迅速提升自己和手下的魔將的力量而創造出來的一方小世界。在這個小世界中，力量就是規則，殺戮即為手段。深淵之境中充滿著被飲邳和他手下的魔將們活捉的生靈。弱小的生靈，將會成為強大的生靈的補品，弱肉強食，不外如此。

    不僅如此，深淵之境中的靈氣和魔氣都十分充裕，生靈在深淵之境中修行事半功倍，且傷勢恢複要比外界迅速得多。所以，在深淵之境中，沒有中場休息，隻有無窮無盡的鬥爭。

    “雖然聽起來很恐怖，不過龍脩你身為飲邳座下的魔將，應該也曾經進去曆練過。你能活生生地站在這裏，我就放心多了。”樓半夏看上去並不十分擔心自己的未來。

    龍脩冷笑：“我是進去過，不過那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幾千年來，我們一直在往深淵之境中送人，封印加固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加固，都說明深淵之境中生靈的修為又高了一層。近一千年來，再也沒有我們送進去的人從裏麵出來過。”

    樓半夏笑笑：“傳說中有去無回的永恒之境都能被破了，我想深淵之境也未必能困得住我。”

    “好！”南蓮讚許地拍了拍樓半夏的肩膀，“心態不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就送你進去。等你出來，我們的計劃就可以開始了。”

    樓半夏抿唇而笑，雖然嘴上說得輕鬆，實際上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一個人孤立無援地去戰鬥，全世界都是自己的敵人，這種境地，並非常人能夠承受得來。

    站在深淵之境的入口，飲邳打開傳送陣，讓出了通道。樓半夏深吸了一口氣，便要踏進去，卻被鼓喊住。

    “等一下，你把這個帶上。”鼓手忙腳亂地從袖袋中掏出一個項鏈一般的東西，晶瑩剔透的琥珀中一抹暗紅暈開，“這是我的一滴精血，雖然不能增強你的力量，卻是能在氣運上助你一臂之力。”

    樓半夏接過項鏈掛在自己脖子上：“謝謝。”

    目送樓半夏踏入傳送陣，隨著一道閃光消失，鼓不由得抓緊了飲邳的袖子：“你應該設一個隨身傳送法陣，讓進去曆練的人在生死關頭可以逃出生天。”

    南蓮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這可不行，這種曆練要的就是生死相搏。若是給了她一線生機，就不能將她最大的潛力激發出來了。”

    最有效的方法，往往也是最殘忍的。

    樓半夏剛剛站穩了身體，便察覺到有什麽東西朝著自己的方向飛了過來，本能地閃躲。躲開一擊之後定睛一看，是一隻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三足鳥砸在了石壁上。不遠處，一隻翼虎獸正看著她齜牙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

    根本沒有一絲喘息的功夫，戰鬥便開始了。樓半夏無心去救三足鳥，卻並不代表著其他生靈對她沒有敵意。在這裏，沒有盟友，都是敵人。深淵之境中匯聚了六界生靈，能存活下來的都非等閑之輩。

    沒過一個時辰，樓半夏已然掛了彩。

    傷口愈合得很快，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速戰速決是最好的殺戮方式。在這裏，一旦受了傷，便會遭受更多的攻擊。死一個就少一個，他們的危險也會降低一分，食物便多了一份。

    樓半夏在山石後暫且隱藏了自己的蹤跡，劇烈地喘息著。她知道一直追著她的魑魔和雙頭蛇很快就會追上來，即便有著充裕的靈氣和魔氣，她的體力還是消耗得很快。

    將焦尾琴平放在膝蓋上，樓半夏撫上琴弦的手指竟然有些顫抖。深吸了幾口氣，琴音總算是順暢起來。魑魔和雙頭蛇前後追至此處，血腥味告訴他們，樓半夏就在此處，然而他們卻什麽都看不到。

    他們在深淵之境中徘徊已久，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無天無地，四周是空茫茫的一片。光影交錯，微風浮動，四周似乎有誰在行走，卻又看不到。飛劍擦過他們身邊，似真似假；長鞭在空中炸響，卻什麽也看不到，風刃飛過，在他們身上留下絲絲血痕……

    習慣了正麵纏鬥，遇到這般手段，魑魔和雙頭蛇都有些無措。飛劍是假的，傷害是真的；長鞭看不到，打在身上卻會留下傷痕；風刃無處不在，防不勝防。

    雙頭蛇扭曲著自己的身軀，在幻境內胡亂衝撞。明明什麽都看不到，雙頭蛇卻硬是撞出了滿身傷痕，發出“嘶嘶”的吼叫。魑魔被雙頭蛇繞得頭暈眼花，暴躁地將它抓起來扭成了一個盾牌，替自己擋住部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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