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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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醫並不是醫官的封號,而是天族的一個族群,超群的醫術幾乎是他們的天賦。

    天醫看過樓半夏之後,似乎有些詫異,終究什麽都沒有說破,給樓半夏喂了藥便離開了清池。有些事情,他能看出來,宋玨神君自然也能看出來,多嘴未必有什麽好處。

    喝了天醫的藥,樓半夏果真慢慢好了起來。到第三日,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便抱著琴到了靈溪澗。

    許是因為身體還有些虛弱,樓半夏的一些招數使出來便不如從前那般有力。不過小半日的功夫,便坐在地上休息,時不時發出兩聲咳嗽。不知為何,隻要她一動真氣,就會忍不住喉頭發癢,咳嗽忍都忍不住。

    樓半夏本以為這就跟發燒感冒一樣,等痊愈了,咳嗽自然也就好了。但一連好幾日,她的咳嗽倒是更加厲害了。但凡隻要一動氣,便能咳得昏天黑地。清池的醫官給她開了不少止咳的藥方,仍是沒有什麽效果。

    元輝一直沒有再出現在靈溪澗,樓半夏也沒有那麽擔心撞見他了。看來,他說自己隻是偶爾到這裏來並不隻是客氣。

    樓半夏咳嗽得脫力,坐在石頭上休息,一時間有些怔神。她知道自己的咳嗽很有可能跟宋玨給她喝的藥有關,但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萬一要是跟人打架,她一動手就開始咳嗽,這還怎麽打?她是個非常依賴力量的人,尤其依賴自己的力量。簡單而言,她覺得在關鍵時刻能保護自己的,隻有強大的自己。這種使不上力氣的感覺,讓樓半夏十分沒有安全感。

    被咳嗽弄得心煩氣躁,樓半夏偏偏跟自己杠上了,強忍著咳嗽的衝動,衝著山石發出一波攻擊。山石滾落的同時,她自己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元輝從暗處走出,蹲在樓半夏身邊看了半晌,眼神有些奇怪,卻終究沒有對她做什麽。在樓半夏將要醒來的時候,元輝便離開了這裏。從始至終,樓半夏都不知道元輝曾經來過。

    沒有繼續在靈溪澗呆下去,回了清池。宋玨又派人給她送了藥過來,自從她能下床之後,湯藥就變成了藥丸。她曾經也想弄清楚藥丸的成分。但藥丸的成分實在太複雜,再加上每次眠葉就給她送來那麽幾顆,還得看著她吃下去,樓半夏愣是沒弄明白。

    “眠葉,你老實告訴我,這個藥丸到底是治咳嗽的,還是讓我咳嗽的?”

    眠葉還是搖頭:“神君並沒有告訴我這個藥丸的作用,不過是神君的吩咐,總有他的考量。”

    樓半夏將藥丸吞下,沒有再問。

    意外的,隔了一日,樓半夏竟然接到了玉函娘娘的傳召,說是十分喜歡她譜的《秋風頌》,但她宮裏的樂師總是彈不好這首曲子,所以請他去指教一番。

    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就像是售後服務,樓半夏並沒有理由拒絕。去教人彈琴,應該也不至於動了真氣導致咳嗽。

    玉函娘娘還是一如既往地和善,讓她殿裏的樂師完整地將《秋風頌》演奏了一遍。從演奏技巧上來講,這些人並沒有什麽需要指點的地方。隻是玉函娘娘覺得,他們彈出來的曲子,沒有樓半夏彈出來的那樣有感染力,聽上去總覺得單薄了許多。究其緣故,不過是心境二字。

    這兩個字說起來輕巧,對親手譜出這首曲子的樓半夏而言,自然不算難,但要這些隻看得到曲譜的樂師理解,卻並不容易。要想彈出境界,便要知道這首曲子創作的背景和內涵。而玉函娘娘讓樓半夏前來,也就是為了聽聽她的說法。

    按理來說,一首用來賀壽的曲子,應該歡快喜慶才是。可《秋風頌》卻並非如此,它能讓人在微笑中含淚,在疼痛中溫暖。這樣的矛盾,便造成了理解的困難。

    這首曲子,是樓半夏應元輝的要求所作。玉函娘娘在天宮並不受重視,壽宴當日竟然隻有母子二人,若是譜一曲純粹歡快的曲子,兩廂對比,更顯寂寥。樓半夏便將此意淡化,而更注重於元輝請她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

    《秋風頌》最大的含義,自然是“孝”,是元輝給玉函娘娘過壽的一片孝心;除此之外,還有“念”,思念元輝已故的妻子;再深一層,是“慰”,是對玉函娘娘多年孤寂的寬慰;還有最後一層——“靜”,靜下心來,淡然處世,安然自在。

    樓半夏在給樂師們講述這些內涵的時候,玉函娘娘借故回避了,她也知道,如果她在場,有些話樓半夏是不好說的。雖然玉函娘娘表麵上是離開了,但實際上,她和元輝一起,就在內室,將樓半夏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不如蕭琴元君給我們演示一下?”有樂師提議,蕭琴雖然有個元君的名號,但這個名號在天宮算不得什麽,這些樂師並沒有太尊敬他。

    樓半夏也沒有推辭,正要取出自己的琴,便見那樂師殷勤地將自己的琴送到了她麵前。此時若是拒絕,那樂師難免有些下不來台,樓半夏隻得接過。用什麽琴,她並沒有太大的執著。令她有些在意的是,這把琴上鬆香的味道很是濃鬱,濃鬱地有些過了頭了。

    一曲畢,有人送上茶來。樓半夏滿鼻滿口都是鬆香的味道,喝杯茶都察覺不到茶香,淨覺得自己喝的是鬆香泡的茶了。雖然味道不算好,喝下去卻讓樓半夏舒坦了不少,喉嚨仿佛受到了滋潤,那種似有若無的麻癢緩解了不少,讓樓半夏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宋玨有意虐待她。

    又指點了樂師們幾句,樓半夏便要回去。玉函娘娘也沒有留她,好像找她來就真的隻是為了讓她給樂師們指點一下而已。

    待樓半夏離開之後,元輝也從內室出來了。樓半夏剛剛用過的茶盞還沒有撤下去,還散發著淡淡的鬆香味。

    “藥下了多少?”

    玉函娘娘身邊的仙娥淺淺福身:“回稟君上,兩個人的量。”

    在樓半夏喝下的茶裏被下了一味藥,這味藥特殊就特殊在對女人幾乎沒有作用,但要是男人碰了,便會渾身起疹子。這味藥有股鬆香的味道,所以為了不讓樓半夏察覺到,他們特意設下了這個局。

    “這麽說來,這位蕭琴元君確實是個女人?”玉函娘娘雖然也有些驚訝,到底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很快平靜了下來,“蕭琴是女人的話,宋玨神君不可能不知道……輝兒,你覺得宋玨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的紅鸞星也動了?”

    元輝搖頭:“宋玨似乎說過,他是把蕭琴當做徒弟來看的。”給樓半夏治病的天醫是太子的人,他聽說蕭琴生病的消息便多問了兩句,天醫也是喝多了,一時說漏了嘴,才讓他知道了蕭琴可能是個女人的消息。

    “嗨,他說這話你也信?”玉函娘娘讓人重新上了茶點,“依母妃所見,他跟蕭琴元君的關係肯定沒那麽簡單。你想想,宋玨神君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才沒見過,就是天君也不是沒試過把兒子孫子的往他手裏送,他看過一眼嗎?莫名其妙提了個女子上天宮,還讓她扮作男人,指不定存著什麽心思呢。”說著說著,玉函娘娘意味深長地看著元輝,“輝兒,你怎麽突然對蕭琴元君這麽關心了?”

    元輝抿了口茶:“兒臣是在靈溪澗遇見蕭琴的,她琴彈得好,打起架來也不含糊……當時,兒臣也就覺得她挺合眼緣的,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女人。”

    “哦,你還見過她打架?”

    “那倒沒有,隻是她在靈溪澗練功,兒臣恰好瞧見了。”

    玉函娘娘沉默了一會兒:“輝兒,馨兒走了也有些年頭了吧?”

    “三百二十七年。”

    “嗯,這些年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也是時候找個人了。不過這個蕭琴,恐怕不行。”玉函娘娘想得有些深遠了,“你要是想找個人,母妃可以幫你挑挑。雖然咱們母子沒什麽地位,可到底母妃還是天妃,你呢也還是個殿君,自然有大把的好女孩兒可以挑。”

    元輝失笑:“母妃,你想太多了。我隻是覺得跟蕭琴挺有緣的,她是宋玨神君的人,跟她交個朋友也不錯。”

    “輝兒,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馨兒?”

    元輝輕歎一口氣,沒有回答。玉函娘娘也歎氣:“算了,母妃知道你不喜歡母妃多幹涉你的生活,母妃也不多說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要是兒臣什麽時候想通了,肯定讓母妃給兒臣選個好媳婦兒。”

    玉函娘娘聞言,笑得宛如一朵花兒。雖然元輝說現在還用不著,她心裏卻已經過了好幾個美人兒的身影。

    次日,樓半夏再到靈溪澗,剛剛穿過山洞便看到了自斟自飲的元輝,躬身行禮:“蕭琴見過殿君。”

    元輝隨意地招招手,讓她過去坐下。樓半夏也不拘謹,撩起衣裳下擺便如元輝一般席地而坐:“殿君今日好興致,蕭琴是不是打擾殿君了?”

    ------題外話------

    元輝真的對蕭琴沒什麽其他的心思,別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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