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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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三十七口雪亮的長刀布成六合大陣、

    赤裸著上身張楚,靜坐於六合大陣陣眼之上,臉色慘白如紙,周身大汗淋漓。

    磅礴的三相真元,化作滾滾青銅洪流,在六合大陣之中洶湧的循環,不斷發出清越的刀鳴聲。

    不時有巨大的白金色刀氣,自青銅洪流之中射出,落於地麵上,便是一道又長又深的豁口!

    不知過了多久。

    陣中的張楚陡然睜開雙眼,眸子血光的大盛,周身大筋迸發,猙獰的血紋爬滿肌膚!

    他猛地握住拳頭。

    骨鳴聲陣陣。

    洶湧如潮殺意,一波接一波的撞擊著他的心神大關!

    他堅守一線本心。

    卻抵擋不了殺意侵蝕!

    煉刀如入。

    人能如刀!

    意不能如刀!

    張楚堅持許久,終是克製不住心殺意,仰頭咆哮道:“殺殺殺殺殺殺殺……”

    聲如獅虎!

    勢若瘋狂!

    把守在遠處的眾多甲士,聞聲膽寒,忍不住拔腿後退!

    好在最後時刻,張楚陡然驚醒過來,一拳轟在身下大地,怒斥道:“殺你媽啊!”

    狂猛的三相真元,以他的拳頭為中心,呈漣漪狀散開,所過之處,一口口長刀斷裂成兩截。

    一絲絲刀心所化的白金色光芒。

    一縷縷殺意說話的血紅色光芒。

    自一口口斷裂的長刀之中升起,海納百川一般的向著居於六合陣中心的張楚匯聚而起。

    刹那之間。

    猶如萬刃及體,將他一片片淩遲。

    又似無數把冰刀,在他的腦漿子裏亂捅!

    痛入骨髓!

    痛及靈魂!

    “啊……”

    張楚終於忍不住劇痛,仰頭哀嚎出聲。

    “嘭。”

    “嘭。”

    他一拳一拳的轟在身下大地。

    山穀震顫。

    雄渾的擂鼓之聲,不停的回蕩!

    許久之後,痛楚緩緩褪去。

    張楚無力的癱軟在地,拚命的呼吸。

    汗液,順著他的發梢,打濕了地麵……

    “楚爺!”

    大劉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您怎麽樣?”

    張楚張了張嘴,卻發現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那廂的大劉,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大哥回話,按不住心頭焦急,冒死緩緩的摸過來。

    “楚爺,您怎麽樣!”

    見到癱軟在地的張楚,大劉大驚失色,慌忙衝上來扶起他,焦急的問道。

    張楚張了張嘴,艱難的吐出一個字來:“藥……”

    大劉如夢初醒,慌忙抓起腰間的水囊,拔出塞子,湊到張楚嘴邊。

    張楚閉上眼,大口大口的吞咽。

    待熟悉的熱流,自丹田之中湧入四肢百骸之後,他才終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在十八層地獄兜了一圈兒。

    終於活過來了……

    張楚讓大劉扶著他盤膝做好,慢慢恢複消耗的真元。

    大劉目光憂慮的望著他,小聲問道:“楚爺,練成了嗎?”

    張楚微微頷首。

    大劉猶豫了一會兒,再度壓低了聲音道:“這門武功如此折磨人,要不然,您就練到這兒吧,反正咱北平盟也不缺厲害的武功……”

    張楚笑了笑,輕聲道:“這門武功我已經練成第六層,後邊的三層,沒這麽痛苦了!”

    他手裏確有不少比《萬劍真罡》更強的武功。

    天刀門的絕學。

    項氏的絕學。

    但張楚之所以極力修行這門武功,已經和這門武功本身的威力無關!

    而是因為這門武功,最契合他的武道!

    他主修的是刀道。

    煉入體內的刀心、殺意,都能加諸於他的刀道之上,增強他刀氣的威力。

    而他三相真元之中得自於白虎的庚金真元,又能極大的增幅護體刀罡的威力。

    最重要的是,他目前的最強招“天下太平”,與壓箱底的殺招虎魄,都取決於刀罡的威力!

    可以說。

    萬劍真罡沒上一層,都能直接推動他的實力,再上一層樓!

    當初飛天宴上。

    他以三相真元配合三層的護體刀罡催動最強招天下太平,連項尊的山嶽飛天意都沒能破開。

    但如果換作現在。

    張楚有把握,不動用虎魄,單憑天下太平這一招,擊敗項尊!

    其實以他現如今的境界,完全能封閉六識,避開練功的痛楚。

    包括殺意侵蝕意識的風險,也能以武九禦傳他的《傲雪鬥數》來抵抗。

    他之所以沒這麽做,隻是不肯低頭!

    當年天劍老人,都能練到第六層。

    他張楚憑什麽不能?

    這不是自虐。

    而是不服輸!

    就好比老煙槍戒煙。

    肯定很難的。

    但如果能做到,不隻是有利於身體健康,還是最自信心和意誌力的一次磨礪!

    不是有句玩笑話是這麽說的嗎:不要和能戒煙的人交朋友,因為他什麽都做得出來……

    飛天意決定飛天宗師的實力。

    換言之。

    飛天宗師最大的敵人,其實是他自己……

    ……

    “倒是你,怎麽又來了?”

    張楚突然反應過來,麵露不悅看著大劉說道:“都給你說了,以後不用跟著我了,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一輩子給我做刀架子吧?”

    四月中旬,大劉晉升氣海。

    張楚不想耽擱他的前程,命他出任紅花部部長。

    這貨接令是接令了。

    但還跟以前一樣,見天跟他身後。

    罵都罵不走。

    一個不留神,這貨就又混進了他侍衛隊裏。

    神出鬼沒的。

    大劉小聲嗶嗶:“可您的侍衛隊,本來就是由紅花部負責啊……”

    他是真不願意去做什麽紅花部部長。

    而且他總疑心侍衛隊這些憨憨沒眼力勁兒,斥候不好大哥。

    “嗯?”

    張楚一挑眉毛。

    大劉立馬站起來,揖手道:“屬下這就返回紅花部。”

    張楚目送大劉離去,心頭愁得不行。

    他敢打賭,不到天黑,這貨就又得回來。

    他是真拿這貨沒辦法。

    攆又攆不走。

    打又下不去手。

    這一個個的。

    都是什麽毛病。

    給好位子都不坐!

    想到這兒。

    張楚又想起了孫四兒那個犢子。

    那個犢子前陣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得知李魔就是李正的消息,二話不說的就撂了西涼堂堂主的挑子,眼巴巴的跑到天魔宮找李正,被李正一頓胖揍後扔了出來,但至今還初心不改的守在天魔宮外,連太平關的家都不要了……

    要是那天李正和北平盟的關係曝光了。

    肯定就是這個犢子鬧的!

    張楚覺得腦仁疼,索性起身來,往山穀入口處行去。

    紅雲迎上來,將一襲鮮紅的披風披到張楚身上。

    張楚裹住披風,偏過頭問道:“有騾子的消息嗎?”

    紅雲低聲回道:“沒有。”

    一個月前,騾子收到消息,南山州出現朱雀的蹤跡。

    張楚對此不抱太大希望,騾子卻不肯放棄,從供奉院挑了五位氣海供奉,就率領三支密探團隊奔赴南山州去了。

    南山州居於九州西南方,西涼州與一條路可通往南山州。

    張楚思忖了幾息,輕聲道:“持我的手令,派一支人馬去接應一下他們,告訴他,沒收獲就趕緊回來,沒影兒的事,沒必要花費太多精力!”

    他有些後悔,不該放騾子南下。

    南山州離玄北州太遠了,要是有點什麽意外,他根本就來不及支援。

    而且眼下九州風雲將起,飛天宗師們的神經都崩得很緊。

    以張楚現今的身份,也不便貿然進入其他飛天宗師的地盤,太敏感。

    行至山穀口,張楚又想起一事來,問道:“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紅雲回道:“剛有一點眉目……應該是中元州那邊來的人,行事很嚴密,我們好幾次抓到他們的尾巴,都被他們發覺了。”

    張楚虛了虛雙眼,輕聲道:“玄北州有嗎?”

    紅雲點頭:“有,在太白府查到過他們的蹤跡。”

    “太白府?”

    張楚擰起了眉毛,罕見的加重了語氣:“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別人都把爪子伸到我們眼皮子低下了,你們還找不到人!”

    紅雲低下頭。

    她是懷疑玄北州內有人接應那一夥人。

    但她不敢辯解。

    張楚抿了抿唇角,輕聲道:“玄北州這夥人就不查了,找到人就地格殺!”

    紅雲應聲道:“喏!”

    張楚舉目望向西方低垂的落日,心道:天要黑了,什麽魑魅魍魎都出現了……

    四月低。

    天地界限大開的消息在燕西北江湖傳開。

    北平盟是這個消息的獲益者。

    但這個消息,出現得太詭異了。

    而且傳播的消息,也太迅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