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全線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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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火。

    並非隻在雙流縣一處在燃燒。

    在北疆防線主戰場錦天府,十五萬北蠻大軍,裏三層、外三層的,將錦天府圍得是密不透風。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像是海浪一樣,一浪接著一浪,一浪高過一浪。

    箭矢、投石,像瓢潑大雨一樣,一股接一股的傾瀉在錦天府的城頭上。

    還有雲梯。

    鐵鎖。

    密布了四麵城牆。

    根本分不清哪裏是強攻,哪裏是佯攻!

    亦或者,全都是強攻,或者全都是佯攻!

    但錦天府城頭上的守軍,卻像是一顆顆釘子一樣,壓著北蠻大軍一浪猛過一浪的攻勢,頂著鋪天蓋地的箭矢和投石,死死的紮在城頭上,

    前赴後繼。

    至死方休。

    而在北疆防線的左翼,田靈縣和紹梨縣,也各有三萬北蠻大軍,在遙遙與城內的守軍對峙。

    北蠻人不攻城。

    城內的大離軍隊也不敢出城。

    大家雞犬相聞。

    卻一團和氣。

    時任田靈縣守軍主將的王真一立在城頭上。

    一身赤紅色麒麟焚天鎧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一條朱紅色的披風迎著北風獵獵飄蕩。

    他整個人,就似是一杆浸血的戰旗!

    他眺望著天際那一條黑線。

    扶著箭垛的手,捏著拳頭。

    向來隻有他王真一屠城滅國!

    什麽時候輪到人敢把刀子懟到他王真一門麵上?

    他極力忍耐著。

    這裏不是西涼州。

    這裏是玄北州!

    他的本錢,經不起折騰!

    北蠻大軍,也不是孱弱的沙人軍隊。

    他手下的沙海盜,與之廝殺占不到任何便宜。

    所以他在極力忍耐。

    為了更大的野望,忍住眼前的苟且!

    王真一從來都不是甘居人下的碌碌無為之輩!

    平沙侯?

    在那些軍中武人的眼中,這或許是夢寐以求的潑天榮耀!

    但在他王真一的眼中。

    什麽有名無實的“平沙侯”,不過隻是一塊跳板而已!

    他此次北上的真正目的。

    是取代鎮北軍!

    個中細節,他早已與朝廷談妥。

    此戰若勝。

    武悼軍不會遣返原籍。

    而是就地組建北安軍,配合朝廷,節製鎮北王府!

    當然,前提是……他能借助此戰,立地飛天!

    若不能立地飛天。

    他留在玄北州,也不過是鎮北王府桌上的一盤兒菜,鎮北王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

    隻有立地飛天。

    他才有可能借助朝廷的支持,與鎮北王分庭抗禮。

    這是一條險路。

    稍有不慎,就將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但他鎮北王能走出來!

    他王真一,憑什麽不能?

    他王真一,一生不弱於人!

    “小不忍則亂大謀……”

    王真一在心頭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道。

    但就在此事,一命傳令兵衝到他身邊,揖手道:“稟將軍,大帥來令,詢問我田靈縣戰況!”

    王真一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戰局?

    戰你娘的局!

    眼珠子都是長來是出氣的嗎?

    看不見城外的北蠻大軍是個什麽動靜兒嗎?

    柱國大將軍,或許隻是例行公事,詢問左翼戰況,匯總全局。

    但落在他的耳中,卻份外的諷刺!

    不!

    不是諷刺!

    分明就是在打他王真一的臉!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戰況是吧?”

    王真一陡然瞪圓了雙眼,怒喝道:“傳我命令,擊鼓,出擊!”

    那張楚區區一介手下敗將,都能殺得北蠻人大敗,名揚燕西北!

    我王真一,憑什麽要忍這種醃臢氣!

    ……

    錦天府,中軍帥帳。

    明黃色的禦賜“冉”字旌旗,與三軍主帥的斧鉞儀仗,擺在堂前兩側。

    頭戴帥字紫金盔、身披紫金光明甲,後綴蟒紋赤色披風的冉林,手裏抓著一根馬鞭,負手立在堂上,仰頭注視著堂上懸掛的巨大武定郡地圖,眉頭緊鎖。

    霍鴻燁也在帥帳之中。

    不過他今日並未披甲,而是一身兒華麗卻又不張揚的天青色長衫,捧著一盞熱茶,老神在在的品著茶,就像是絲毫不關心眼下的戰局。

    “報……”

    一名傳令兵,高喊著衝進帥帳,揖手道:“稟大帥,雙流縣被七萬北蠻大軍團團圍住,人衝不進、鴿飛不進,無法麵見忠武將軍!”

    冉林沒回頭,沉著有力的問道:“雙流縣戰況如何?”

    傳令兵大聲回道:“四城牆尚在我軍之手,袍澤作戰勇武依舊,北蠻小兒定當無功而返!”

    “臨江縣可有動靜?”

    傳令兵壓低了聲音:“兩萬北蠻大軍陳兵臨江縣以西,與寧遠將軍對峙,寧遠將軍未有行動。”

    “下去罷!”

    冉林淡淡的說道。

    “喏!”

    傳令兵再揖手,轉身快步離開帥帳。

    霍鴻燁放下茶碗,輕笑道:“大將軍還不增援雙流縣嗎?張楚手裏可隻有三萬人,其中兩萬還是武悼軍的烏合之眾!”

    他不稱呼冉林為大帥,而稱其大將軍,還故意在“烏合之眾”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他是鎮北軍主帥。

    但朝廷雖然晉了他祖父霍青為鎮北王,但至今仍未下旨令他繼承他父親霍雲的冠軍侯爵位。

    從名義上講,他如今仍隻是鎮北王府世子,是依靠蔭補和父輩威望,在統帥鎮北軍。

    所以,哪怕霍鴻燁早已及冠,且統帥鎮北軍與北蠻人作戰多年,軍中士卒,依然隻能稱呼其為“少帥”。

    這樣的身份,他若再稱呼冉林為“大帥”,就有“認爹”之嫌……

    至於他當著冉林的麵,言武悼軍是烏合之眾,這就是擺明了再打冉林的臉。

    須知,冉林至今還兼著武悼軍主帥……

    “說起來……”

    冉林扶著美髯,淡淡的笑道:“賢侄與忠武將軍,乃是舊識吧?”

    “本帥將雙流、臨江兩縣兵馬,交與忠武將軍節製。”

    “而今臨江縣兵馬未動,本帥也未接到忠武將軍的求援,說明忠武將軍有信心擊退北蠻!”

    “既然如此,本帥為何要冒險出兵求援雙流縣?”

    他這一句賢侄,可謂是叫得霍鴻燁渾身難受。

    按說軍中無親眷。

    縱是父子,進了軍營,也該履行上下職,以軍職稱呼。

    可誰叫霍鴻燁為了膈應冉林,穿了一身兒便服,進了帥帳呢?

    霍鴻燁沉吟了幾息,忽然又笑道:“正因為我與忠武將軍是舊識,我才知,忠武將軍臨戰必身先士卒,恐怕沒有精力指揮大軍作戰,更不提派兵向大將軍求援了!”

    冉林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笑道:“可據本帥所知,昔年兩萬北蠻大軍圍攻這錦天府,可都沒能從忠武將軍手中拿下錦天府,倒是賢侄,將門世家、家學淵源、手握重兵,卻從永明關一路敗退到北飲郡……”

    霍鴻燁不鹹不淡的“嗬”了一聲,並未因此老羞成怒。

    唇槍舌劍,不過是膈應對手的小手段而已。

    真要比個高低。

    還得用戰功說話。

    而且,內心裏,無論是冉林,還是霍鴻燁,誰都不希望北蠻人攻破雙流縣。

    霍鴻燁看似是在諷刺冉林,實則也是在提點冉林,該出兵救援雙流縣了。

    眼下局麵已經很清晰了。

    此戰無論是左翼,還是中軍。

    北蠻人都隻是佯攻。

    真正的重頭戲,是在雙流縣!

    打著為報張楚襲營之仇,實則是想撕開大離的北疆防線!

    雙流縣若破,北蠻大軍長驅直入,一日之間便可切斷北疆防線的後路。

    屆時。

    眼前的大好局麵,頃刻間化為烏有。

    鎮北軍也好。

    捧日軍、武悼軍也罷。

    都得壯士斷腕,突圍求生。

    須知燕西北三州,已經找不到第二支能夠救援他們的大軍。

    而再從京城調集禁軍入玄北,顯然是來不及了……

    到時候,隻怕整個玄北州,都得在北蠻人的鐵蹄下顫抖!

    這個責,誰來擔?

    誰又擔得起?

    冉林何嚐不明白霍鴻燁的意思。

    但眼下,北蠻人三十萬全線出擊。

    他手裏的兵力,依然捉襟見肘。

    調哪一支大軍去救援雙流縣?

    調了哪一支,北疆防線都會出現破綻。

    萬一北蠻人使得是調虎離山之計怎麽辦?

    與其手忙腳亂的拚湊大軍去救援雙流縣,亂了陣腳,露出破綻。

    還不如寄望於雙流縣,能擋住北蠻人的七萬大軍進攻。

    就如冉林自己所說。

    他將雙流、臨江兩縣兵馬交與張楚節製。

    如果雙流縣當真告急,張楚定然是先將雙流、臨江兩縣的兵馬,合為一處,守住雙流縣。

    然後才會考慮向中軍求援。

    而眼下,臨江縣的兵馬,還踏踏實實的在臨江縣與兩萬北蠻大軍對峙。

    這個局麵,顯然是雙流縣還未到山窮水盡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