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字三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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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一步說話?”

    “好。”

    字畫鋪安靜的隻有風翻卷宣紙的聲音。

    宋清昭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指向旁邊陰暗的隔間,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陰謀和秘密在悄無聲息的蔓延著。此時正好生意清淡,字畫鋪子門可羅雀,適合兩人秘密的商議見不得人的陰謀。

    隔間空無一物,宋清昭手中還拿著準備去洗的狼毫,墨汁順著筆尖滴落在青石板,滲入縫隙之中。淮津南雙手抱拳,靠在門口偏過頭,語氣還有一些憤怒。

    那晚青衣巷發生的事他早已明了情況,隻是在此多嘴一句,“既然宋先生開口,陳家之前那檔子事我可以不計較了,不過千萬別讓我在杭州城遇到陳家的二公子,否則我絕對饒不了這個書生。”

    宋清昭不屑的望了他一眼,沒想到淮津南居然還為之前那檔子事耿耿於懷,難道武卒營就沒嫁禍給陳家,暗中使絆子?

    宋清昭不耐煩聽他嘮叨,隻簡短的說了一句話。

    “說重點,我要的情報。”

    淮津南收斂的臉色,低聲說道,“入城的死士一共五批,其中有一批化作南晉人的死士已經在杭州城落腳了,剩下四批也是在這幾天陸陸續續的進城。他們分局在杭州城的院落裏,他們這幫人的行蹤非常謹慎,探子幾次打探下落都跟丟了,目前為止他們僅僅隻是靠口頭傳話來聯係。而且根據探子的回複,從外形體格上來看,應該是北遼鐵騎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藩王親自派來的刺客死士,之前葉國柱走的消息做的密不透風,他們現在還蒙在鼓裏。”

    “沒有打草驚蛇吧?”

    “沒有。”

    淮津南雖然是廣陵水師總督的大將,他還是分得清場合什麽時候由自己掌控大局,什麽時候隻適合做一個跑腿的下屬。誰都不想招惹機關算盡的宋官子,何況他的背後還有樞機司的密令金牌。

    見此牌如見九千歲。

    淮津南知道這次的行動背後由九千歲的支持,但是他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個算計天下的謀士會特地跑來江南處理這種瑣碎繁事,交給樞機司的蛛網,不是更好麽?

    除非……

    淮津南想到這裏,已經不敢繼續思考下去了。他總覺得宋清昭出現在杭州沒有那麽簡單,甚至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

    腳邊的青磚已經形成一塊斑駁的墨跡,宋清昭左手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作為前朝僅存的謀臣,葉國柱的出山的確給北遼遼陽府極大的震撼,當年南下的北遼鐵騎在此人手中遭受過重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今聽到葉國柱再度出山,北方的朝廷怕是有不小的震撼。

    腳尖踩著青石板磚,宋清昭的手指輕輕敲打陰冷的磚牆,試圖想出一個上上策。

    “之前我們就將葉國柱的隱居地點做的密不透風,他們一時半會還難以找出蹤跡,不過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越久的話反而會露出馬腳,引人懷疑。我們需要做一個局,引蛇出洞。而且這幫人能深入到杭州城還沒有被人察覺,裏麵應該有一位軍師人物坐陣。”

    棋逢對手的喜悅讓宋清昭的杭州生活稍稍增添了一點樂趣,順手替朝廷除去一枚釘子,還能抓住北遼的口實,這種事何樂而不為?

    宋清昭思考了一下,湊到淮津南的耳邊,悄聲說道,“我們可以就此部下這樣的局……”

    片刻鍾後,淮津南皺著眉頭,悄聲說道,“這事能行?”

    宋清昭歎一口氣,他知道所有人都想著萬全之策,但沒有什麽計策是沒有紕漏的,向淮津南解釋說道,“沒什麽是萬全之策,淮總督。如你所見這幫人比泥鰍還要狡猾,稍有不慎的話便會全盤皆輸,這計策隻是將他們一網打盡,如果不幸打草驚蛇也會走了一兩條漏網之魚。樞機司的‘捕蟬人’負責善後,一旦我們的計策失敗,這群杭州城內的胡商絕大多數逃不出去。”

    淮津南沉默不言,誰都不想留下一兩枚隨時可能要挾到南晉的棋子,不過按照宋清昭的想法,這些人十有八九走不出去。

    “撒餌的人?”

    淮津南小聲問道,“你打算選誰?這群死士的警惕性很高,怕是要讓他們察覺這不是一個誘餌,比登天還難。”

    “我已經選好了人,你按照計劃往下走就是了。”

    宋清昭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漸漸浮現出那個看不透的讀書人形象,心思縝密,手段狠絕,絕對會是撒餌的不二人選。

    “哦,那個人可靠麽?”

    淮津南也被吊起了好奇心,左手一邊勾著絡腮胡子,一邊問道,“我希望他不會拖了我們後腿。”

    “他不會拖我們的後腿,或許還會帶給我們不一樣的驚喜。先說到這裏吧,有什麽事保持聯絡。”

    宋清昭轉身出門,黑暗陰影之中的輪廓慢慢浮現,有客人進了字畫書齋,扮演起掌櫃角色的宋官子自然要出去接待客人。

    一身雍容華貴綢緞的富貴人家,帶著幾個家丁在文硯一條街閑逛,想買些字畫回去附庸風雅,左挑右選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一會兒嫌這副筆鋒太重,一會兒嫌這副著墨太輕,挑剔的選了幾張,最後目光定格在那副剛剛寫完的十四個字上麵。

    他恰好相中了那幅筆墨,轉過身腆著肚子,趾高氣揚的問道,“我說店家,這幅書法二兩銀子賣不賣?”

    “不賣。”

    宋官子幹脆利落的回答,“二兩銀子你連一個字都買不了。”

    富人顯然被宋清昭的態度激怒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誒,我說你這個人怎麽說話的,我買你的書法是看得起你,就你這點破字,拿回去擦屁股我都嫌硬。二兩銀子,愛買不買。”

    粗鄙與高傲的氣派一展無遺,富人算準了窮酸秀才不會與錢過意不去,何況二兩銀子一幅字畫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很可惜站在他麵前的,不是什麽窮酸秀才。

    就連太師太傅都曾說過,宋官子一字當值千金。

    從側房裏走出來的淮津南恰好看到放在桌上的字畫,喜歡書法的的他頓時眼前一亮,筆力蒼遒有力,大氣磅礴,這是不可多得的書法墨寶,而且十四個字的蘊意源遠流長,令人回味無窮。

    他看上的東西,別人沒有資格搶走,淮津南見眼前的富人還在喋喋不休,不禁上前一步,掏出一張銀票啪的一聲摁在桌子上。

    廣陵總督孔武有力的手砸在桌子上,整張桌子都在輕微的搖晃。

    富人停止了聒噪,他被淮津南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

    淮津南不耐煩的說道,“一個字三十兩,十四個字在下願出四百二十兩銀子買下。”

    “你!”

    “我怎麽了?老子有錢,有本事你也砸下四百兩銀子?買不起就別在這裏裝闊綽!”

    富人頓時變了臉色,淮津南的動作讓他明顯下不了台。誰敢想象麵前一副短襟打扮的男人居然出得起四百多兩銀子的價格,最終富人執拗不過,隻好一臉不甘的離去,臨走之前還瞪了淮津南一眼。

    “四百多兩一幅書法,淮總督真是好雅興。”

    等到富人出門離開之後,宋清昭微笑著收下了桌上的銀兩,塞入袖中。他突然想起了這幅書法的主人,慢斯條理問道,“難道淮總督就不想知道這幅書法是誰所作?”

    淮津南被宋清昭的反問搞得莫名其妙,驚訝的問道,“難道不是宋官子?我還以為在下花四百兩銀子買下宋官子一字千金,是賺到了。”

    他一直以為也就隻有十八絕學精通的宋清昭,能寫下這種遊龍走鳳的架勢。而且蘊意和水準,也讓掛在牆上的書法淪為了俗物。現在宋清昭居然說這幅筆力不下大家的書法,居然不是他的筆墨字跡?

    宋清昭搖了搖頭,指著開頭第一個苟字,緩緩說道,“這幅書法的主人,姓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