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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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官子在布局,裴朝陽也同樣沒有落下。

    從青衣巷雨夜殺人時看到馬車裏的青衫大國手時,他就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從淮津南口中得知宋官子在杭州城坐陣,打算鏟除掉那批深入而來的死士時,更加證實心中的疑點。殺一批死士這種事根本用不著麻煩向來以國祚大局開盤的大國手,完全可以交給樞機司的捕蟬網處理,即便漏了一兩條泥鰍,對於北遼和南晉之間的局勢也形成不了多大改變。

    但是為什麽宋官子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來兩浙路,而且還是在汴梁政局敏感的時期。事情越想越不對勁,等到從聚福樓那邊買到消息之後,裴朝陽才意識到宋官子的目標可能根本不在幾個南下的死士身上,而是其他的打算,或許出入杭州城的馬車才是最終的目標。

    他換好一身常服,將廣陵水師必備的機弩拉緊了弓弦。此時南下的胡人已經是甕中捉鱉,隻要在杭州城外的林**設伏攔下那輛半夜出沒的白色馬車,所有的真相都會水落石出。

    整理好衣服之後轉身出門,他神情凝重的望向院子裏黑壓壓的人頭。

    無一例外的神情肅穆,雙目精芒有神,腰上挎著鋒利的雁翎刀,一看就知道是軍隊中出來的精銳士卒。

    裴朝陽是背著淮津南動手,欽點了五十多名武卒營的精銳,已經在庭院裏整裝待發。

    副官走上前,把調令牌遞給他。裴朝陽接過副官手中的調令金牌,沉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年紀不大的副官點點頭,湊到他麵前低聲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都依照大人所言擺布,第一批二十人在林**埋伏好了,等馬車一出現立刻動手。第二批在五百步之外的小山丘上待命,作為增援。就算十幾個胡人身手再好,也攔不住武卒營專破遼人的長槍和連弩。”

    “好。”

    城府深沉的裴朝陽已經盤算好一切,宋官子的目標應該是馬車裏的秘密。這次行動是先斬後奏,如果自己能提前一步拿下馬車,淮津南反而能掌握主動權,讓姓宋的失了先機,之後無論他想再動什麽心思,也沒機會了。

    裴朝陽沒向淮津南直接匯報此事,也是怕走漏風聲。

    “行動。”

    鐵靴的腳步聲窸窣,鋼鐵和堅硬的青石板接觸,發出了鏗鏘的金屬聲響,整齊有序。士卒的右手摁住刀柄,準備好隨時出鞘。

    月光悄悄爬上柳梢頭,慘淡如同披掛在枝丫間的銀鉤,披甲的士卒融入了黑暗的夜色,向杭州城外的林**奔襲而去。

    鐵衣涼如水,月色滿弓刀。

    青衣巷裏人煙罕跡,隻有一匹馬不耐煩的踢踏著青石板磚,馬蹄鐵與地麵碰觸,發出鏗鏘的聲響。

    夜風混合著戰馬的嘶鳴,卷入原本無聲的夜幕之中。

    府邸門前停著一輛沒有任何裝飾的馬車,懶散的馬車夫斜坐著,左腳膝蓋彎曲放在馬車上,撐著下巴,另一隻腳與地麵懸空,搖搖晃晃,嘴裏還不停罵罵咧咧,門內之人等的讓他有些不耐煩。

    “趕緊走啦,一個大男人磨磨蹭蹭的。”

    馬車夫見他還在庭院裏磨蹭,不禁板著臉多說了幾句。

    陳仲卿手中挎著一個包裹走出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略微的說了幾句失禮。馬車夫不想多費口舌,隻是催促他盡快上車,嘴裏念叨著客人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

    宴會開始之前陳仲卿得去見一下那位傳說中的葉國柱,不過這一切都是宋官子安排的障眼法。

    態度倨傲馬車夫是花錢請來的,如果不是看在一兩銀子的份上,他懶得接下這種活。

    陳仲卿掀開簾子坐進去不算寬敞的車廂,然後小聲的說道,“走吧。”

    老賈站在門邊看著馬車遠去,心中歎息了一聲,隨即重重的好門,背上木匣子轉身離開。

    車廂內有些顛簸,陳仲卿坐在裏麵手卻沒有半點空閑,他解開了包裹,看著裏麵的東西會心一笑,然後開始忙碌了起來。

    馬車夫隻聽到一層之隔的車簾內傳來聲響,卻又不好回頭詢問對方在幹什麽,隻好沉默無聲,揮鞭讓馬跑的更快,早點領到賞錢。

    剛轉過巷角,往宅院走去,還沒走完一段路,便聽到車簾內的人開口說話。

    “停車,先等下。”

    前進的車輪聲突然中斷,片刻鍾之後才重新恢複。

    深巷之中,四五柄鋒利的彎刀等待著馬車身影的出現,街道的轉角處,排成一列的死士握緊了手中的彎刀,聽著馬蹄聲由遠而近,屏氣凝神。

    陳仲卿是他們刺殺葉黃巢的關鍵。這批胡人死士能南下深入到南晉的腹地,背後肯定有一位軍師坐陣充當主心骨的角色。杭州的宴會設局太明顯,並沒有引起他們的興趣,反而對馬車裏的年輕人虎視眈眈。擺酒是鴻門宴,馬車裏的年輕人才是尋找葉黃巢下落的關鍵。

    隻要抓住他,順蔓摸瓜就能找出葉黃巢的下落,再加上對方隻有一人,此時便是下手的最好機會。

    馬蹄聲越來越近,左耳幾乎能聽到馬在奔跑時的嘶鳴聲。

    馬車夫吹著口哨,心裏還惦記著等下就能領到的那份賞錢,不禁加快了速度。早點跑完這一趟,領了錢好回去再喝一壺酒。當馬車快要走出漫長的深巷時,突然從角落竄出鬼魅般的黑影,一輪閃爍寒光的彎月在手中揮舞,馬車夫還沒喊出一聲,鋒利的刀刃如同鑲嵌入皮膚的鷹爪,刺穿他的胸膛,手掌一抖,將溫熱的鮮血從傷口內噴灑而出。

    他吐了一口血,染紅了寂靜的黑夜,胸膛不斷的流淌鮮血,從胸口到腹腔,扯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猩紅從這道傷口裏噴湧而出,收不住勁。

    馬車夫表情痛苦捂著胸口,搖搖欲墜的從馬車上倒了下去,刺殺的死士伸出手托住他的身體,然後緩緩的放在地麵,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隨即回過頭,對身後幾人點點頭。

    其他人握緊了刀,準備隨時出手。

    深巷裏一片寂靜。

    車廂內的人似乎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人包圍,身處險境。

    最先踩上去的死士緩緩的掀起車簾,手中握緊彎刀準備隨時出手,不過當他完全掀起的那一刻,突然瞪大了眼睛。

    裏麵空無一人。

    僅有一把固定好的弩箭,對準了他的臉。

    樹上的寒鴉拍翅而起,飛往遠處。

    原本係在車簾一角的細繩就被繃緊,在他的手撩起車簾之後,機弩的扳機立刻被扣下,繃緊的弦猛然一鬆,固定的弩箭瞬間射出。

    弩箭在不足三尺距離內,朝著死士射了過去,根本來不及抽刀回防。

    當著所有人的麵,弩箭正中眉心,死士人仰馬翻,整個人往後倒直接摔在地上,氣絕身亡。臨死之前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見到這一幕,其餘的人麵麵相覷。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失聲喊道,“糟了,我們被算計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