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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青嫵孤零零地跪在殿中,打磨得如鏡子般光滑的玉石殿麵閃著微光,跪得久了,膝蓋硌得生疼,傳來隱隱的刺痛。-小-說-她稍稍挪動了下膝蓋,仍低垂著頭,身形卻挺得筆直,雙螺髻上斜插綠幺,交衽裏露出一截素白的長頸,淡青色素娟裁成的裙裾如波紋般地散落在身後。

    玉清心中冷笑,還不知道具體的緣由,紫徽宮上下便已經給青嫵定罪了嗎?也是,一個是玉帝的愛女,最近還頗得琅華的青睞;另一個卻是已經失寵的流波宮玉女,在仙界也沒有什麽根基,孰輕孰重,孰對孰錯,還用得著問嗎?

    琅華在正中高座上剛剛落坐,雲繯便已經梨花帶雨地嬌聲道:“琅華......”琅華朝她微微頷首,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小玉急忙膝行幾步,道:“帝姬像往常一樣為君上送羹來,上大殿台階時剛好碰到青嫵玉女下來,經過時她突然推了帝姬一把,帝姬猝不及防,被她推下了台階,扭了腳,羹也灑了。”

    琅華一瞥雲繯衣裙上的汙跡,又轉頭道:“阿嫵,你怎麽說?”

    他還肯叫她“阿嫵”嗎?蕭青嫵微微抬頭,便迎上了琅華的目光,君上的目光像往常一樣,並不見有絲毫恚怒,依然清澈高遠,明明很近,卻又仿佛很遠,心中不禁一酸,“我沒有推她。”

    玉清插嘴道:“除了小玉,還有沒有別人看到蕭青嫵推了帝姬的?”大殿一陣沉默,隻聽聞雲繯壓得極低的飲泣聲。

    門外突然衝進一個中年婦人,正是蘭姑,她衝到雲繯身邊,跪下放聲大哭,“帝姬,帝姬,姑姑看著你從小長大,連陛下和娘娘都從沒動過你一指頭,沒想到你今日卻受這般苦楚!”

    雲繯的眼圈也變得更紅了,哭聲也大了起來。蘭姑哭了一會,又叩頭道:“君上,你可要為我家帝姬做主啊!想必是蕭玉女失寵之後,對帝姬懷恨在心,所以......”說完又連連叩首。

    玉清搖了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啊,何況還要顧及玉帝的麵子,更何況琅華......

    卻聽琅華清潤的聲音,已經回響在偏殿,“既如此,罰蕭青嫵禁足三日,三日後驅逐出紫徽宮和流波宮。”說完他微微側首,看了玉清一眼。

    雲繯的哭聲驟然變低,眼中泛起喜意,暗想,雖然琅華也許是出於舊情,沒有像自己期望的那樣,對那賤婢用刑,狠狠打她一頓,但能把她從紫徽宮和流波宮裏驅逐,也是好的,這樣她就沒有機會再狐媚惑上了,倒也不枉了蘭姑的這番籌劃,和自己受的這番苦楚。

    蕭青嫵全身發抖,似乎跪也跪不穩了,仿佛要癱倒在地上。他真的不要她了嗎?他竟然厭棄她到了這種地步嗎?不僅不要她近身服侍,連遠遠看到她,都不能容忍了嗎?流波宮,那是她生活了三百年的家呀。她努力抬起頭,深深凝視著他,那雋逸優雅的側顏,如在雲端,是如此的縹緲難測。

    琅華已經站了起來,沒有再看她,也無視雲繯目中還來不及隱去的一抹得意,便轉向後殿。紫檀木屐輕輕踏在玉石的殿麵上,發出噠噠的輕響,一下一下如同敲擊在她的心上。玉清也隨之站了起來,他向蕭青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便隨著琅華去了。

    “她還在殿中跪著嗎?”

    “是,青嫵玉女已經跪了六個時辰了,”文宇抬頭看了看琅華不辨喜怒的臉色,小心道:“她想麵見君上陳情,說隨便別的什麽懲罰都行,隻求君上不要把她趕走。”

    琅華看了看天色,道:“我不會見她的。告訴她,這個決定不可更改。要她好好收拾東西,想帶走的都可以帶走。”

    文宇應了聲“是”,小心地退了下去,想著,真是男人心,海底針啊,尤其君上這樣天人之姿的絕世仙君,行為真不是常人可以測度的。前幾日還對青嫵玉女極好,一眨眼卻這樣地翻臉無情。他一邊搖頭一邊歎氣地去了。

    琅華輕輕歎了口氣,對身邊的玉清道:“那三日後,你便接阿嫵回玉清宮吧。”他頓了頓,又輕輕道:“好好照顧她。”

    玉清揚了揚眉,笑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要她?”見琅華冷冷的眼神瞥了過來,連忙改口道:“好好好,請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她。唉,你這又是何苦呢?”

    琅華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沒有回答。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遠離她,自己可以更容易斬斷情愫;而阿嫵也不會再被雲繯視為眼中釘,或被紫徽宮的其他人欺侮。這樣做,也使她遠離了魔界中人的視線。

    已經是第三天了,這三天中,蕭青嫵一直跪在偏殿,隻求君上能夠回心轉意。她不求做什麽玉女,不求在他身邊近身服侍,隻要能讓她留在他在的地方,能夠偶爾見到他,哪怕是做個粗使仙婢,她也知足了。

    有時跪得暈倒了睡了過去,醒了過來,她便就起來接著跪,然後又暈倒。不少宮人對她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她也不在乎,隻是,君上還沒有見她的意思,也沒有收回成命。君上,你就真的這麽狠心嗎?

    她又睡了過去,醒來一看,已經是深夜了,明日她便要被驅逐了。蕭青嫵站了起來,奇怪的是,膝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疼,也許是睡覺的時候,不再是跪的姿勢,舒緩了疼痛吧。

    整個紫徽宮靜悄悄的,似乎都已經沉浸在睡夢之中。她悄悄地行向君上的寢殿,想見他最後再求他一次,轉過回廊,卻看到書房中透出夜明珠的螢光,還有說話聲傳來。這麽晚了,君上還沒休息嗎?他在和誰說話?

    她不想讓別的人發現她,便盡量斂去聲息,行到書房門外。

    王清之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意,接過藥碗,指指矮幾下的抽屜,道:“蜜餞在抽屜裏,自己拿。”

    蕭青嫵答應一聲,嬌俏地笑了,笑意從眼睛漾到整張小臉,她彎下腰,打開抽屜,取出那個青瓷小罐。她急忙打開罐子,卻“咦”了一聲,道:“怎麽蜜餞少了這麽多?”前幾日來仙長這裏喝茶時,還是滿滿的一罐蜜餞,如今竟然隻剩下一半了。

    王清之正好把一匙湯藥送到嘴邊,聽到此言,右手不禁在空中頓了頓,才把藥往口中送去。

    蕭青嫵搔搔頭,仙長為人一向清冷,精舍內也少有訪客,這蜜餞到哪裏去了?不禁喃喃自語道:“就算是老鼠,也不可能打開瓷罐偷吃吧?”

    王清之:“……”

    蕭青嫵驚疑不定,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看著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總不會是……她轉頭看向王清之,看到他正如往常一樣,神色淡然地在喝藥,然而白玉般耳垂上卻泛起一抹不易覺察的薄紅。

    難道真的是仙長?仙長竟然自個兒偷偷地吃蜜餞?她突然很想笑,但又覺得不該笑,忍了又忍,快要憋不住了,肩膀都有些微微顫抖,急忙咳嗽兩聲,拈了枚蜜餞放入口中,一邊掩飾道:“真甜,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