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湖神,湖神!【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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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

    陳陽一宿沒合眼,孫玉林也被追了整整一夜。

    前者精神飽滿,沒有一絲一毫的疲乏。

    後者身心俱疲,能堅持到現在,全憑靈長類生物對生存的渴望。

    即使如此,他此刻也感到全身的肌肉酸痛難忍。

    “他究竟要把我逼到哪裏?”

    孫玉林心中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今虛到底要對自己做什麽。

    但他能清晰感覺出來。

    這一夜,今虛有許多的手段,甚至可以輕鬆的追上自己。

    但是他都沒有這麽做。

    他不知道今虛到底在等待什麽。

    他隻知道,今虛有意的,把自己朝著某一個方向逼去。

    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他是怎麽堅持到現在的?

    自己能堅持下來,可不隻是靠的毅力。

    冰肌玉骨的道行,以及這具不弱的肉身,才是他能堅持下來的根本原因。

    他雖是今虛,但身體是陳陽的。

    怎麽也能堅持到現在?

    他偷偷看過,今虛沒有絲毫疲倦,也沒出現難以為繼的情況。

    這分明就是還有餘力。

    上午,八點。

    月林一行人,從上真觀,包車來到了陵山腳下。

    他們豎起一塊木牌,告知前來此地的遊客,今日道觀有重大事宜,不接待遊客。

    然後上山,在道觀門外,有條不紊的開始接待陸續趕來參加會長任職儀式的眾人。

    來人眾多。

    其中又以道門的弟子最多。

    佛門儒教以及武協,也有不少人前來,且都來自江南內部,但遠遠比不上道門的弟子。

    軍部也派了人來,聊表賀意。

    李相如幾人坐在後院,品著茶水。

    月林等人還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們隻是感到有些奇怪。

    有些人嘴上說著恭喜,可臉上卻掛著奇奇怪怪的表情。

    就好像是在說,任職儀式竟然是在今天?

    “李會長他們恐怕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盧楷等人,在道觀外麵背著手漫步,隨口說道。

    韓木林道:“應該是不知道的,否則今日這儀式也不會開下去。”

    盧楷皺眉道:“沒人告訴他們?”

    這不應該。

    連他們都知道,道協的人卻一個都不知道。

    就算有人刻意隱瞞信息,以他們的身份,也不應該發生這種意外才是。

    “這兩天陳陽那個師兄,鬧得有些凶。”

    “是不是師兄,還不好說。”

    雖然因為道場的原因,武協對陳陽沒有任何好感。

    但這種沒有任何證據的事情,以他們的身份,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怎能亂表態?

    他們當然希望包品文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很好奇,一會兒任職儀式開始,這份任職書,要怎麽給到陳玄陽?”

    嚴長冠笑了一聲,似乎很是期待。

    一旁有人接了一句:“這還不簡單麽?燒給他就是。”

    “哈哈哈!”

    嚴長冠聞言大笑,這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韓木林幾人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這就有些落井下石了。

    江南孔廟與陳陽的關係,與他們武協和陳陽的關係,要更加惡劣。

    雖然他們還保留幾座道場,但丟掉的其中一座道場,可以說是親手送出去的。

    因為這件事情,嚴長冠隻得卸任會長職務。

    這是心頭之恨。

    哪怕知道這件事情怪不得陳陽,但怒火總要有個發泄口。

    陳陽自然而然就成了這個泄洪的口子。

    山下。

    幾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女,從一輛輛豪華的奔馳車上下來。

    “時隔兩三天,再來這裏,別有一番感觸啊。”

    包品文笑著說道。

    他整了整身上的西服,問旁邊問:“我穿的會不會太正式了?”

    男人道:“正式一點好,畢竟是要祭奠死去的小師弟。”

    包品文點頭,露出悲傷之色:“你說的對,小師弟死了,我很難過。往事就莫要再提,誰還沒有做過糊塗事兒呢。人死如燈滅,就讓往事隨風散了吧。”

    男人笑道:“包師兄,都是自己人,就別演了,搞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咳咳。”包品文握拳在嘴前輕咳一聲,說道:“好了,上山吧。今天本是小師弟的任職儀式,既然小師弟來不了,那我們這些師兄師姐,自然是要幫襯著的。至少,得把道觀的香火續下來。”

    山頂。

    此時已經九點。

    今天說是任職儀式,其實就隻是將任職書,交給陳陽。

    這便算是完成了交接儀式。

    這些人都是陳陽安排月林請來的。

    主要也是請他們做個見證。

    當然了,陳陽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心裏有個數。

    從今天以後,自己就是江南道協的會長了。

    免得以後有什麽事情,人家找借口說什麽,我不知道你是會長啊。

    不過真能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的人,陳陽也不會給什麽好臉色。

    拿身份壓就是了。

    “喲,雲台山道場的人也來了。”

    嚴長冠看見了雲台山道場的幾人,語氣裏滿是戲虐,聲音故意拔高了。

    效果自然也是顯著的,不少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他走過去:“周宗師,許久沒見啊。”

    周翀眉頭微皺,有禮貌的回道:“又見麵了。”

    嚴長冠道:“我聽說,孫玉林昨天做了點見不得光的事情,也不知是真還是假。”

    周翀嗯了一聲,沒有回應。

    事情他們自然都聽說了。

    說實話,他們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是非常緊張的。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孫玉林肯定會報複,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他們隻是不太相信,孫玉林會愚蠢到動手還把自己給曝光了。

    接著他們又得知,今天的任職儀式沒有取消。

    於是他們開始懷疑,這事情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如果孫玉林真的動了手,今天這任職儀式,怎麽也不該繼續才是。

    可是,從嚴長冠幸災樂禍的表情看,事情,似乎是真的發生了。

    周翀幾人不禁疑惑了。

    “你是什麽意思?”一旁的武馬,濃眉豎起:“道聽途說,捕風捉影的事情,你也拿出來說?”

    嚴長冠道:“是不是捕風捉影,很快就知道了。”

    “現在已經九點多,一會兒陳真人若是沒出現,你們說,這是真還是假?”

    “不如,你們去問問李會長,我看李會長似乎還不知情的樣子。我非你道門弟子,這些話可不好從我嘴巴裏說出來,但你們可都是道門的真人,大宗師,既然知情,就應該說的。”

    “用不著你來提醒。”

    武馬用力揮了揮袖子,轉身走開。

    周翀一言不發的走開了。

    嚴長冠笑著看著他們的反應,心頭大喜。

    能看見這群道士這幅表情,他心裏別提多開心了。

    距離十點鍾。

    還有十分鍾。

    包品文等人,終於登山而來了。

    這幾人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因為壓根沒什麽人認識他們。

    至多就是聽說過名字。

    但他們也不會把名字寫在臉上,無人認識很正常。

    包品文等人上山,發現來了不少人。

    不過,這裏的氣氛,很是有些壓抑。

    沒什麽人說話。

    今天來了至少也有兩三百人,但現場安靜的有點不像話。

    他們走到茅屋前坐下。

    他們的目的可不是得罪誰,就是單純的想把道觀拿下來。

    太過出風頭肯定不好。

    不過,他們今天注定是要出風頭的。

    沒人會幫一個死人說話。

    而且他們可都是今虛的“徒弟”,這是他們自家的家務事,外人有資格插手?

    此時。

    陵山湖以北,數十公裏。

    兩道身影,距離地麵百米高空,踩著飛劍掠空而行。

    陵山湖的防洪壩已經基本建造完成,這效率還是非常高的。

    下遊的村子都遷出去了,這一片沒什麽居民。

    工人們戴著安全帽,坐在防洪壩邊上,看著平靜湖水,抽煙聊著天。

    “陵山湖挺平靜的啊,前段時間那麽大的風,都沒起什麽浪。”

    “可不是嗎,前段時間還有不少大雨,都沒見水位線上漲,也不知道這防洪壩建著幹啥。”

    “你們不知道去年的事情?”一個年長的男人走過來坐下。

    兩個年輕人遞上香煙:“師傅,說說啊。”

    男人接過香煙點上,問了句:“你們今年才來吧?”

    兩人點頭:“老家賺不到錢,隻能來外地。”

    男人嗯了聲,說道:“那就難怪了。”

    “去年的事情,你們現在上網也查不到啥了。”

    “去年啥事啊?我上次聽牛哥提了一嘴,可再問他,就說什麽陵山湖有湖神這種鬼扯的話。”

    男人笑著道:“鬼扯?這可不是鬼扯。”

    兩人頓時就沒啥興趣了。

    這師傅也是個鬼扯的。

    男人道:“去年下了一場暴雨,幾十年難得一遇的暴雨。這事情你們知道吧?”

    “聽說了,當時我老家的村子都被淹了。”

    男人道:“我十幾年前就進入大通工作了,去年正好因為征地補償款的事情,公司跟下麵的村民一直談不攏,其實是有一些混混在裏麵作梗,想撈大頭。這種事情也見怪不怪了,哪哪兒都有。”

    “要是沒啥事的話,這事兒估計得一直拖下去。”

    “不過啊,去年下了那場暴雨,把陵山湖的防汛警戒線都超了,整個陵山的警察和防汛部的人都來了,堆沙袋,那是拿命堆啊。”

    “嘖嘖。”

    男人一根煙抽完了,說道:“來,點上。”

    兩人也無聊,閑著也是閑著,又給他點上一根。

    男人拔了一口,繼續道:“當時氣象部門報了紅色預警,專家預測最多兩小時,就得爆發洪水。可當時是什麽情況?當時下遊幾個村子,村民們都沒撤走啊,兩個小時根本就撤不走。而且人這東西,就是喜歡湊熱鬧,那些什麽主播,地方台的記者,全跑過來采訪,路邊堵得水泄不通,簡直要命。”

    “哦,對,還有個主播落水了,一個年輕警察跳下去救上來的,你說這種人賤不賤呐?我要是那警察,我特麽救個屁。”

    年輕人道:“那後來發洪水了嗎?”

    “發個屁。”男人笑了一下,說道:“沒發,當時湖水已經超過警戒線,差不多能有半米了吧,但愣是沒發。”

    兩人眼神古怪:“師傅,你說笑呢?都超過半米了,還不發?特麽的這湖還有湖神是咋地?”

    “對,就是有湖神!”

    “別不信,當時這一圈的人都知道,網上也轟動的很,官方壓都壓不住。”

    “而且,下遊的村民當時都做夢夢見湖神了,說了湖神托夢,問他們願不願意請湖神治理洪水。”

    “而且最詭異的是啥你們知道不?”

    “是啥?”

    “師傅你別賣關子了,趕緊的啊,來來來,再抽一根,芙蓉王,好煙!”

    “嘶~”師傅又點上一根,說道:“當時村子裏有個啞巴,那湖神托夢之後,那個啞巴,就能開口說話了。”

    “真的假的啊?”

    “這還能有假的?”

    “我就問你們吧,去年那麽大的暴雨,這地方愣是沒發洪水,你說這不是有湖神是什麽?”

    “算了算了,跟你們小年輕的說了也不信,沒意思。”

    師傅擺擺手,不和他們說了。

    兩人對視一眼,瞥著嘴,顯然不信。

    卻在遠處,十公裏之外。

    一個身影,禦劍而來。

    孫玉林一顆心已經徹底沉了。

    他終於知道,今虛在做什麽。

    他是要把自己,逼入陵山啊!

    “今虛,你別逼我!”

    孫玉林扭頭低吼道。

    “咻!”

    今虛彈指一道劍氣射來,孫玉林身子急忙一偏躲了開。

    今虛淡淡道:“老實點,去山上,你還能多活一會兒。”

    “今虛!”

    “別不知足,可沒幾個人能死在陵山上。”

    蘇玉林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

    今虛毫不遮掩對他的殺意。

    這讓他感到憤怒,卻又悲涼。

    自己,對此竟然無可奈何。

    隻能被迫的接受。

    他看見了前方的陵山湖,看見了防洪壩下的一群建築工人。

    他心頭一狠,自語道:“是你逼我的!死,那就一起死!”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真的沒有回頭路。

    但是他別無選擇。

    唯有如此,才有一線生機。

    他猛地咬破舌尖,舌尖血入喉,已經疲乏不堪的身體,此時頓時重新的注入了力量。

    他提速向著前方陵山湖衝了去。

    “咻!”

    高速劃過空中發出的聲音,讓下方的建築工人們都紛紛抬起了頭看來。

    “那是什麽?”

    “飛機吧?”

    “你家飛機這麽小,還飛這麽低?”

    “靠,是人!”

    “他踩著劍!”

    “神仙啊!”

    建築工人們震驚不已。

    紛紛聚在一起仰頭看神仙。

    “死!”

    孫玉林眼神一寒,抬手祭出一口飛劍,攜帶寒光斬向這群人。

    凜冽的飛劍,恐怖的氣息,讓這群建築工人感到通體冰寒。

    一時間都僵硬在原地,心頭唯有恐懼。

    今虛眼睛微微眯起,陳陽說道:“師父,讓我來吧。”

    “這可不是兒戲。”

    “我知道。”陳陽望著下方巨大的陵山湖,說道:“這裏,是陵山湖。你徒弟,可是陵山湖的湖神。”

    下一秒。

    他掌控著身體,踏劍當空,閉上了雙眼。

    眾人眼看那飛劍襲來,已經失去意識。

    沒有人發現,平靜的湖麵,此刻微微的起了波瀾。

    沒有風,卻平端的有著巨大的浪花席卷而起。

    “轟!”

    一道巨大的水柱,突兀的從湖中卷起,轟向了那口飛劍。

    飛劍被水柱衝飛,在半空形成一道彩虹橋般的圓弧,將這群建築工人保護在水柱之下。

    眾人看著突然升起的水柱橋梁,微微張大了嘴。

    一道虛幻而巨大的身影,此時從陵山湖的上空,緩緩浮現而出。

    孫玉林望著這虛幻,看不清麵容的身影,隻感到一股天塌地陷般的巨大壓力,朝他包裹湧來。

    那年長的男人,看見這一幕,顫聲喊道:“湖神,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