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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池裏冰上,懷苓已經在方彥銘的相扶下,繞著冰場滑了一圈。
方彥銘果然依著諾言,步步小心,處處嗬護,沒讓她摔半個跟頭。
懷苓前世雖然四體不勤,今生卻有個自幼跑跳玩鬧的身子,且平衡感極好。當她漸漸放下心中的恐懼,習慣了雙足並行於冰上之後,四肢鬆弛下來,慢慢地倒是品味出了冰戲的幾分滋味來。
方彥銘見她的手慢慢不再緊握,便指導她如何邁步滑行,須臾,竟可以試探著放開她的一隻手,拉著她滑了起來。
見自己足下似乘風一般,一步恒出一丈遠,懷苓不覺喜笑顏開,抬頭喚道:“銘哥哥,我這算是會滑了嗎?”
方彥銘見她得意的樣子,也被她逗笑了,抬手指著修哥兒道:“差得遠呢,你瞧他們那樣,才算是會滑。”
隻見修哥兒和昌哥兒、歆姐兒、萱姐兒四人,已經捉對兒耍起了冰上蹴鞠。
那四人都是冰滑行家裏手,冰刃溜行在冰麵上,曲折蜿蜒,迅疾如飛。
那小牛皮紮成的蹴鞠,也似飛火流星一般,忽上忽下,在四人交替的踢、擲下,追風掣電般,接而送之,叫人目不暇接。
懷苓此時看著得趣,分了心神,腳下兩支冰鞋無意間相互撞上,登時失了重心,“哎呀”一聲,便往前栽倒。
方彥銘腳下雖然沒穿冰鞋,但池麵被水潑得冰平如鏡,靴子底兒也抓不住,被懷苓這突然一拽,也跟著往前撲去。
他騰空之際還記得護著懷苓,不由得手上使勁兒,想把自己墊在懷苓身下,不料突然手上一空,隻自己一個人撲在了冰麵上。
銘哥兒摔得結實,等他捧著腦袋,撐著酷寒的冰麵抬頭一看,隻見懷苓整個人被摟在一個人的懷裏。
那人背著日光,正冷冷地對他說道:“你這孩子真是胡來,不怕被冰刃割了腿嗎?”
隨後一隻溫暖的手,將方彥銘扶起,對方急切地問道:“銘哥兒可傷到嗎?適才真是危險!”
卻是祖母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盞心。
修哥兒等人見狀也滑了過來,然而一見來人模樣,歆姐兒登時霞飛雙頰,心跳如鼓,心道:世上怎地還有如此俊美之人?怔然半晌,仿佛世間顏色都退卻了,隻餘下眼前這個玉人。
方彥銘在盞心的幫助下站直了身子,發覺對方還抱著懷苓,忙叫道:“你這人是哪裏來的?還不快把苓妹妹放下!”
李符卿仗著身高,垂頭望著方彥銘,隻覺得眼前這個小豆丁表弟,別提有多煩人了,心裏冷哼著暗想:才這麽大點兒,竟然就知道討好女孩,長大怕也不是什麽好坯子。
嘴上不僅沒有答話,反而把懷苓抱得更緊了,幹脆轉身帶著她出了冰場。
直到踏足岸邊時,懷裏的人也不聲不響,他奇怪地低頭一看,隻見懷苓乖如小貓,靜靜伏在他懷中,絲毫沒有掙紮,一雙美目閃爍著華彩,死死盯著他的下巴——
這人雖然眉目如畫,俊美無濤,與以前不僅相貌大不相同,就連瞧上去的年齡,也要小上不少,瞧著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而已。可是仔細瞧去,他那微微翹起,總是恍若含笑的嘴唇,還有那清越悠然的聲音,懷苓自討絕對不會認錯!
如今見他望來,她登時賊賊地笑了出來,小聲問道:
“符公子原來說了實話,你果真才十七歲啊!”
李符卿此次既然現身,自然也預料到了會被識破,隻是沒想到懷苓第一句話卻是這句。
李符卿被她笑得臉畔微微發紅,白玉一般的臉頰,仿佛染上一抹淡淡的胭脂,又添了三分美色,狠狠地橫了懷苓一眼,手裏卻依然輕巧地將她放到冰床簷上,起身時,自唇縫擠出兩個字來:“閉嘴。”
懷苓聞之頓覺十分有趣,原來這位“恩人”年齡真的如此小,不禁竊笑不已。
若不是周圍有旁人在,李符卿真想捏一把這蔫壞的小東西的臉,讓她再繼續這麽笑!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適才行為不妥,不過是瞧見二人摔倒,又見銘哥兒試圖抱她,心下十分不喜,以至於突然出手奪人,也不知道那一瞬間不小心露出的功夫,會不會為外人窺見。
他想到這裏,又橫了懷苓一眼,心道這事兒還要怪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小小年紀也不乖乖在家呆著,一會兒擔心她被人劫持,一會兒又擔心她被人哄騙,嘖,自己若是有了親妹妹,也不過如此罷了。
李符卿將適才的心情都歸入對小妹妹的嗬護照顧,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此時,盞心已經向方彥銘稟明了李符卿的身份。
歆姐兒在身後聽見,再瞧著李符卿時更是麵露傾慕,心道:“原來這就是那位不及弱冠就封了六安郡王的玉麵郡王……他這樣高貴的身份,又能娶怎樣的女子呢?”她甚至覺得,就憑這位郡王爺的容貌,隻怕將來的王妃相貌,能不能比過他還不好說呢。然後又一轉念,不覺得心下哀婉:“隻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想到自己小對方這許多,等到自己及笄,李符卿怕是早已娶妻生子,歆姐兒這個年僅八歲的小娘子,竟也是暗自神傷。
方彥銘卻與歆姐兒的關注點截然不同,隻瞪著眼睛瞧著那兩人,覺著難不成是自己的錯覺,竟覺得這位小郡王瞧苓妹妹時,眼神十分親昵,讓他恨不能遮住他的眼去。
隻是二人之間除了身高差距,還有身份差距,見李符卿轉過身來,隻得不情不願地對他拱手道:“見過郡王爺。”
李符卿也微笑回道:“銘哥兒莫要如此叫我,你我之間何須論這個,你便喚我表兄便是。”
他麵容姣好,笑起來如春風拂麵,立刻勾起了其餘幾人的好感。
修哥兒諸人依次上前見禮,轉眼間氣氛融融。
懷苓自然也聽了“符公子”的身份,知他就是晉王家的那位“藥罐子”小郡王。她心底不由得暗暗咋舌,心道難怪自己瞧他十分眼熟,原來竟是李城樂的弟弟。
晉王世子爺李城樂,是太子李昱的私交好友,二人行從甚密,時常焦不離孟,頻頻出入東|宮,算是懷苓前世十分熟悉的一號人物。隻是後來太子身死時,李城樂卻不知所蹤。
懷苓細細打量李符卿,發現他與李城樂雖為嫡親兄弟,卻隻有輪廓形似,五官氣質截然不同。也不怪自己一直聯想不到,與言笑晏晏的李符卿比起來,李城樂卻是目光陰翳、心狠手辣,這兄弟倆相差甚大。
隻是……怎麽連“符公子”也和李昱沾上了邊呢?
如此一想,懷苓登時覺得頭痛。
方彥銘見這位表兄雖然和氣,卻將懷苓牢牢地護在身後,忍不住站了過去對懷苓道:“苓妹妹你還要再滑一會兒嗎?我瞧著你就快學會了,剛才不過是意外而已,我們不妨再試試吧。”他努力遞眼神給懷苓,盼著她能再信他一次。
李符卿聞言眉梢微挑,卻接過話頭道:“冰戲怎能是一會兒就學會的,銘哥兒就不要逗弄這位小妹妹了。我瞧著你們玩了這許久,筋骨都活動開了,不妨我提供幾樣彩頭,供你們搶等如何?”
搶等就是定下距離,比試滑行速度了。
李符卿十分大方地將腰間一塊美玉摘下填做彩頭。那玉佩上雕著遊絲螭龍,玉質清亮潤白,不似凡品,便連方彥銘也忍不住覺得十分貴重。
幾個小的瞧著眼熱,又自詡滑得都不弱,也不覺得李符卿喧賓奪主,反而紛紛應允了下來,一窩蜂地跑去冰場上畫等去了。
李符卿見他們玩得熱鬧,不再注意這邊,便唇角銜著笑,轉身施施然和懷苓坐到一處。
冰床乃是兩張紫檀荷花紋彌勒榻拚成的,上麵備著冰戲所需的雜物,還有一些果品等。李符卿揮卻了想要上前伺候的內侍,自己動手取了一盞描金青花五彩八寶紋瓷溫碗來,掀開雕塑著獅子狗的碗蓋,見裏麵的熱水上還熱著一盅羊乳,便十分自然地撈了出來,塞給懷苓道:“冰上畢竟寒氣襲人,你不會冰戲,其實不宜久呆,你先喝點熱的暖暖。”
懷苓見那羊乳還冒著熱氣,也覺著自己腹內似乎有些發寒,便接過小口酌飲。
還別說,羊乳一入口,還真似暖活了五髒六腑,讓她精神一震。再抬頭看向李符卿,不由得想起當初二人在雪地上行走時,他為自己炙烤的那張餅子。
她心裏暗道:“這人除了初見時的見死不救,其餘時候一向都是極體貼的,隻是不知他在我麵前曝光身份,又是圖著什麽。”
一時間,那邊廂幾位兄妹在冰上比試,這邊廂兩個初見的舊識對坐無語。
李符卿突然摸了摸鼻子道:“小丫頭,有件事你知道的吧?清河公主是我姑祖母。”
懷苓茫然轉頭:“哎?”
李符卿認真地和她解釋道:“你是武寧侯府的,要叫清河公主為叔祖母吧?”
懷苓眨了眨眼,於是……?
李符卿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說:“所以我們倆也算是遠房的親戚了,剛才那句符公子我就當沒聽見,從現在起,你一定要記得叫我符哥哥。”
懷苓聽了他這番鬼扯,險些把口裏的羊乳噴出來。心道大周三朝以來勳貴之間通婚的有多少你知道嗎?如你這般論的話,半個大周貴女都是你妹妹了,你這到底有多缺妹妹?
不過懷苓雖然和李符卿相見不多,卻每次都很不尋常,自覺自己最糟糕的一麵也被對方見過了,反而沒有了防備。她想了想,覺得有一件事,隻怕現在也隻能問他才能知曉了。
她猶猶豫豫的樣子落在李符卿眼裏,讓他忍不住一掌糊在她的額頭上,道:“想什麽呢?有話直說便是,有什麽麻煩,符哥哥替你擔著。你這小命可算是我保下來的,看哪個敢惹我的人。”
他土匪一樣的語氣,搭配上謫仙一樣的容貌,分外不協調,懷苓被逗笑了出來,幹脆便直說道:“符哥哥,你消息通達,其實我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蘇裴敏的女兒,叫蘇玫的?”
李符卿聞言挑了挑眉,目光奇怪地望著她。
半晌,方才答道:“你說的可是禮部尚書蘇三元家的嫡小姐?”
懷苓慌忙點頭。
隨後聽到的消息,卻讓她震在當場。
隻聽那李符卿緩緩道:“三個月前,這位蘇小姐不慎跌破了頭,隨後便再也沒有清醒過來,距離她發喪都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
……
倆人在這裏說話時,芙蓉台上的清河公主一如懷苓此時,也是天崩地裂,如陷冰窟。
“你在胡說些什麽!”
李談香一臉駭然,驟然起身之下,還撞翻了身前的桌案。案上的菜肴登時散落一地,荔枝酒也灑了她一身,汙了她的衣裙,李談香卻渾然顧不上了,一手指著李繼怒斥道:“我便是知道你狼子野心,也沒想到你會糊塗到這種地步,你這是得了失心瘋了!”
她心裏暗自慶幸方才已經揮退了服侍之人,沒讓旁人聽見晉王這番驚世駭俗的話,否則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李繼聞言卻隻是冷笑:“若我真是失心瘋了,姑母何必如此驚懼?怕是你也心中暗地有過疑慮吧?”
他向前傾著身子,胖胖的臉上透著鐵青,神色猙獰道:“旁的姑且算是我臆測,隻一條,姑母不曾發現,父皇去世時在場的幾人,如今已經無一人存活世上嗎?”他的話陰森森如地獄惡鬼,帶著攝人的寒氣。
李談香十指瑟瑟,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厲聲道:“你說錯了,太後還在!你的母親還在!你總不能懷疑太後吧!”
李繼唇邊透出一抹譏誚,終於緩緩坐了回去,麵上隻餘古怪的笑容:“母後……又真的不知情嗎?”
清河公主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不敢想,不敢問,一時間竟然希望李繼這一番話,隻是為了把著清河一地而說出的渾話。
許久之後,她才頹然座下,一手捧心,一手指著門口,虛弱地道:“繼兒,姑母年紀大了,清河……你願意管著就管著罷,隻要別把我牽扯入內就好。我如今隻剩下銘哥兒了,還盼望瞧著能看他長大娶妻生子。我……隻勸你一句,大周畢竟還姓李,不論你想做什麽,為了祖宗社稷,你都要三思。”
李繼見她如此,微微一笑,拂了拂衣角,站起身來,臨走前留下最後一句話道:“姑母想獨善其身,也要看別人是否同意,姑母……也要保重。”
晉王踏出殿外,貼身內侍立刻為他披上鴉青色羽紗麵白狐裏的鶴氅。李繼側頭問道:“璽臣呢?”
內侍垂手恭聲答道:“郡王爺在後園冰場。”
李繼皺了皺眉,心說自己那個眼高於頂的兒子,什麽時候願意陪小孩子玩樂了?然而思緒還不曾多想,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似乎是有人將各種瓷碗丟在地上。
李繼側耳聽著,似乎覺得那是世上最好聽的一種聲音,甚至微微笑了出來。
直至嘈雜漸歇,他才攏了攏鶴氅,不予深究道:“遣人喚上他,回十王府。”
……
……
李符卿被晉王喚走後不久,清河公主也遣了奴婢來尋方彥銘,這次冰戲自然也就散了。
隻是等懷苓脫了冰鞋,走在平地時,卻覺得雙足不聽使喚,忽左忽右,仿佛還在冰上。再看剛才勇奪搶等頭籌的昌哥兒,更是像喝多了酒一般,輕一腳淺一腳。
幾個小孩子你笑我我笑你,經過這一次,反而熟稔了許多。
待到回了沁芳閣,終於空暇了時間,懷苓才慢慢地收起臉上的全部表情,露出茫然無措來。
我死了。
蘇玫死了。
蘇玫……竟然死了?
她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紅疤,算算時日,三個月前怕就是懷苓摔倒在城牆的日子。同一時間,同樣的情景,懷苓因為自己而活了過來,蘇玫卻就這樣香消玉殞了!
難不成自己不是時光倒流?而是死後做了一場春秋大夢,然後附體在了懷苓的身上?
發現思維又開始打結,懷苓忍不住把腦袋瓜在黃花梨卷草紋炕桌上磕了一下又一下,心裏暗罵自己:都這個時候了,還糾纏是時光倒流還是借屍還魂有意義嗎?蘇玫死了的話,豈不是一切都變了!
這可是說明了——
命運並非是不可更改的!
她捧著撞得暈乎的腦袋,心裏還是有些惘然。那個承載了她二十餘年的名字,在這個世界上,居然就此芳年早逝了。原本還以為,會有另一個自己同樣活在世上,而今看來,果然是妄想了。為今之計卻不是胡思亂想這些,而是理清楚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麽。
懷苓忍不住抓過一旁的白釉盞,以指頭尖兒蘸了茶水,在炕桌上簡略地寫下了目前她迫切需要解決的一些事情——
其一,“兩年、選妃、投機”。
兩年後,蘇裴敏將擢升文淵閣大學士,任太子太傅,入內閣。蘇玫雖亡,太子卻依然會選妃。蘇家適齡的嫡女隻有蘇玫一人,如此一來,倒是不知道這次會選哪個倒黴蛋(劃掉)選誰入主東|宮。至於蘇裴敏,如果沒有更好的人選,隻怕這位未來的首輔,還是會選擇其他的方式,把自己綁在李昱這條注定沉沒的船上。
而下場,必然是蘇府滿門無一活口。
其二,“九年、祖父、襲爵、投靠”。
前世方懷苓入太子府時,猶記得已是十八芳華,距今還要九個年頭。然而期間祖父方毅卻不知因何亡故,使得世子方伯然襲爵。方伯然隨後也莫名倒向太子李昱,最終被打成□□,最終遭皇權清算。
如不設法規避,今世怕也要落得個滿門抄斬的結局。
其三,“十年,二、六、奪嫡”。
這一條,對於前世政治絕緣體懷苓來說,隻能按照結果倒推。
她被推上法場之前,才知道太子的罪名是謀逆,當時六皇子李曄直接帶人攻入東宮,當場將太子梟首,沒有留半點機會。以往與太子互別黴頭的二皇子李衡,則在半個月前,惹惱聖上,被圈禁在上駟院,最終溺死在糞坑中。熹妃則被賜鴆酒,也死在兒子之前。至於這一切,六皇子李曄是如何做到的,懷苓卻十分慚愧地一概不知。
草草寫完後,懷苓望著這二十個字,竟是癡了,直到桌上的水漬都幹涸了,她也想不出什麽辦法。
線索實在太少,信息實在太匱乏,而自己又實在太無力!
是了,自己如若永遠被圈養在後宅,思考這一切就不過是盲人摸象,觸耳者言象“如箕”,觸鼻者言象“如杵”,觸腳者言象“如臼”罷了!
既然消息和線索不足,那便尋人打探!
懷苓捏著炕桌束腰上,雕得密不露地的浮雕荷花蓮蓬紋,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這也是李符卿給她帶來的靈感。雖然這位清貴的六安郡王為何培植消息組織,背後的緣由尚不可知,但從他可以隨口說出尚書之女的消息來看,此事至少讓他耳聰目明,不會如自己這般兩眼摸黑。
甚至聯絡外間和打探消息的人選都近在眼前。
懷苓高興地將“潘嬤嬤”和“車二柱”的名字分別寫在了桌上。潘嬤嬤高飛高去,出入武寧侯府已經極熟悉了。車二柱這人前世既然可以高居國師,也是位心思靈透、機變敏銳的人。
至於打探消息意欲何為……
懷苓戳著炕桌,心道:蘇裴敏的脾性,自己真是再清楚不過,去掉那層大才子的外衣,他在政治上就是個下手前百般考量,下注後孤注一擲的賭徒。若想阻止他插手天家嫡長,隻怕唯有把水攪渾,令他不知深淺,自然就會避開水邊,不予下注。
既然六皇子打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主意,那麽自己隻能想辦法,把他的底牌提前掀出來,讓他們三家去鬥個天下太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