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好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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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突兀的鼓掌聲,出現在詭異的戰場中。
兩個身影從天而降,好奇地打量著戰場的痕跡。
這兩人氣質很詭異,猛眼看去,一個儒雅穩重的中年人,相貌堂堂,一個和尚打扮的年輕僧人,眉清目秀,氣度莊重,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
但是殺手,最敏感的就是黑暗的味道。
這倆不是什麽好玩意兒,金丹殺手掃了一眼,臉上就露出了一絲不屑。
殺手是修行界的最底層,是賤業,幹的是最肮髒的交易。所以殺手是卑微的,他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不少殺手其實並不是死在任務中,而是死在自我否定,和自暴自棄的放縱中。心理問題是個大學科,隻不過這個世界那些高高在上的聖門,顯然不會為了這些卑賤的殺手,去研究這些問題。
但是殺手們在會羨慕那些正常人的同時,也有他們鄙視的存在,一些在他們眼中更卑賤的存在。人嘛,為了活著,總是要在對比中找些優越感。他們瞧不起那些明明身處光明,卻內心黑暗的人。那些人簡直就是對他們這些身處黑暗,向往光明的人的一種侮辱。
代號災雲的金丹殺手,自認絕對認不錯這股味道。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來的兩個人他認識。
黑索宗宗主張輝陽,歡喜密宗掌門喜頭陀。
之所以認識,原因也很簡單,這兩個人本就是他的目標。
殺手嘛,也是要吃飯的。殺人這事,無所謂黑白。聖朝和雲夢城設立巨額懸賞,追殺這兩個犯案的高手,曾經在殺手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不是聖門出身,隻是最次的元嬰高手。而且身邊的勢力已經被正道掃蕩的差不多了,基本算得上孤家寡人。殺了不但不用擔心有人報複,還有獎勵。最關鍵這種獎勵是官方頒布的,正當來路的錢。這對於殺手本人,和殺手所在的組織,都是意義極為重大的。正經來路的錢和黑錢天壤之別,洗錢成本大了去了。別以為這個世界就沒有金融管控,聖門聯合聖朝大力推廣標準玉幣,又不是閑的。
對於殺手們,尤其是金丹境的殺手來說,再沒更好的目標了。
當初災雲可是憋著勁搜集兩人的情報,準備賺上一筆的。但是很快,兩人似乎被什麽大勢力保護起來了。
這手法,黑暗世界的人很熟悉。這種被逼到絕境的高手,在一些勢力眼裏,往往有著不小的價值。是那種可以肆無忌憚放出去咬人的一條瘋狗,事後還能清理幹淨幹係,甩得幹幹淨淨。
所以這些殺手也隻能敗興而歸,追殺獨身的高手,和追殺被一方勢力保護的高手,有著本質的不同。不但得罪人,還容易搭上小命。這虧本買賣殺手們才不幹呢,又不是強製任務。
認出了來人,金丹殺手災雲直欲吐血。殺手嘛,心思縝密,反應靈敏是基本素質。幾乎一瞬間,他想明白了很多。
首先這倆人絕不可能是李悠的幫手。這是廢話,滅門之恨,要是還能成為幫手,要多大的心。其次,剛才殺的三個金丹,是監禮司的人。從那一聲暴喝中的浩然氣,就已經明白了。
也就是說,他們幾個給李悠擋刀了。
這個劇本不對啊,不是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麽?怎麽自己成了螳螂?
更讓他吐血的是,九天的存在是隱秘,任何泄露組織存在的人,都必然麵臨組織全力的善後。簡單說就是,死人不會泄露機密。
也就是說對方把他當做李悠的幫手,他連解釋都做不到,隻能默認。這尼瑪就太憋屈了。
遠處,一座小山包上,幾個人麵前浮著一麵光鏡,光鏡中正反照著這邊的現場畫麵,甚至連聲音都很清晰。
監禮司的那個隊長看到三名隊員幾乎一個照麵,就被滅了,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他雖然是讓他們三個當誘餌,但是堂堂三個聖門金丹,後援就在左近,怎麽想也不該死的。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事態有些超出預計了,不過還好,還在控製範圍內。
他的副手,看到張輝陽和喜頭陀露麵,轉頭對帶來的苗賓靈說道。
“你的心思很細,也很有想法,這挺好,很適合幹這一行。說實話,我們監禮司從來不缺高手,當然也不缺聰明人。但是聰明並不一定適合這一行。幹情報,不夠狠,不夠陰,早晚是別人的一口菜。你不錯,是條毒蛇。但是問題也不小,格局不夠。”
說著,點了點光鏡中的張輝陽兩人。
“李悠想反抗,不意外。他知道我們是敵人,也不意外。有著影在背後,甚至摸清我們的實力也不意外。但是,實力就是實力,聖門辦事,從來都是殺雞用牛刀。兩個元嬰,足夠讓一切陰謀算計,粉碎的一幹二淨。你記著,既然隊長願意收你,你就要認清自己的身份。格局要大,眼光要長遠。不要把狠毒和小肚雞腸混為一談。”
隊長聽了副手的話,微微點了點頭。
“說的不錯,殺李悠從來不是我們這次任務的主要目標,隻是我們為了達到目標的一個小階梯罷了。你覺得這兩個元嬰能成麽?”
苗賓靈心裏腹誹,裝什麽二五八萬的,三個手下都死了,還死要麵子。但是表麵絕不敢表現出來,反而唯唯諾諾的。
“應該能吧?那可是元嬰啊,無所不能的元嬰。”
“哈哈,一半一半罷了。其實成敗無所謂的,我需要的也隻不過是擺出兩個元嬰的棋子,看對手怎麽下子。李悠什麽身份,對於他身後的勢力,區區兩個垃圾元嬰,不值一提。但是我們需要的恰恰是讓李悠身後的人站出來。到底是聖都那位,還是孟浩遠,隻要站出來,我們就贏了。要是都不站出來,我們也不介意斷送了這個聖朝唯一繼承人小命。”
對於監禮司來說,李悠隻是一個身份還算有點麻煩的小不點。監禮司此行,任務的第一序列是坐實孟浩遠勾結外人,意圖不軌的證據。是的,坐實,不是找出。可以說儒門高層的一些人已經對各地書院逐漸做大,隱隱有和主脈分庭抗爭之勢達到了容忍的極限。就和李蔓露母女找點口實,就直接滅了秦王府一樣,儒門高層根本不在乎孟浩遠到底有沒有通敵。他們就是要找一個借口,披一層相對說得過去的外衣,好對孟浩遠和青雲書院下手。
畢竟青雲書院這樣的不止一家,唇亡齒寒,每個動手的理由,很可能把這些勢力硬生生逼到一起去,形成聯合之勢。所以一層遮羞布還是必須的。
隻是他們也沒想到,李悠這麽頭鐵,之前還真的和孟浩遠一絲關係都沒有。任監禮司絞盡腦汁調查,也沒辦法把這倆人湊到一起。目前唯一的一點聯係,就是李悠精準救人,懷疑有內應。但這點懷疑,實在構不成具備說服力的證據。
監禮司任務的第二序列,目標是聖朝。準確說是李蔓露母女。
李蔓露滅了秦王府,無疑是在儒門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九大藩王府,各自和聖門親疏不定。
就儒門而言,最親近的就是秦王府。否則理學一脈也不可能策劃刺殺先皇,準備扶持秦王登基。李蔓露的狠手,無疑是極大的破壞了儒門在朝堂上的影響力。
值得一提的是,和儒門關係最差的,恰恰是儒門主脈大德書院所在地,齊國齊王府。
正因為是儒門的大本營,齊地儒門勢力極大,大到齊王府曾經差點成了擺設。上上一代的齊王上位後,那是一個雄才大略的狠人。不甘心大權旁落,成為一個吉祥物。所以一麵主動示好聖都,獲得大義。一麵直接接觸了佛門,驅虎吞狼,把佛門勢力引進了儒門大本營。
雖然儒門沒讓佛門得逞,畢竟是經營多年的大本營。但是佛門那一套走底層路線的方針,還是攪得儒門十分的難受。齊王也借機,培養班底,逐漸有了起色。
所以無論從麵子,還是裏子來說,針對秦王府被滅,儒門都要報複回來。不露露獠牙,那些搖擺不定的藩王,勢力,很大可能倒向別人。
但是李蔓露滅秦王府的名義是謀逆,甚至拿出了刺殺先王的證據,這是大義。儒門要找麻煩,決不能以親王府的名義,否則無異於引火燒身。
這李悠就成了突破口,準確說是李悠那一身頂級的浩然氣,就成了一個借口。
人皇一脈,隱姓埋名,偷學儒門傳承,是何居心?就一個清理門戶的理由,就足夠儒門大肆出手報複了。而且還能把他們最忌諱的道門排除在外。
畢竟道門一旦幹預,這李悠身上一半葉氏的血脈,這偷師的惡名可就落在道門頭上了。道門別看清靜無為,同時也是三大聖門中最高傲的。作為萬法祖庭,道門是絕不可能容忍偷師這等罪名和道門有一絲一毫的關聯。
但是依舊沒有想到的還是李悠這娃的頭鐵程度。至今為止,李悠就是李悠,域外小宗昆吾劍宗的一個普通弟子。和聖朝一點關係沒有。有關係的那個叫李逍遙,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兩者有聯係。分身能力隻是猜測,做不得證據。唯一扯得上證據的,也就是莫訥言的身份了。
但是莫訥言和李曼麗的曖昧,也隻是曖昧。在真正談婚論嫁之前,兩人唯一的關係,也就是在軍過事,上下級關係罷了。現在莫訥言辭了軍中職務,憑這點關係就把李悠和李逍遙硬說是一個人,也太牽強了。雖然在聖門內部,李悠就是李逍遙,這已是共識。但是李悠現在這樣,既不和聖都產生聯係,又死不承認皇子身份。那也就是沒招。
大勢力之間有時候可以無恥,但有時候必須在規則內辦事。畢竟這個規則就是他們自己定的,既是相互的約束,也是一種保護。
所以這一回就算逼不出來孟浩遠,一旦坐實了李蔓露母女出手幫李悠,那也夠了。後續將是驚濤駭浪般的報複,最起碼也要恢複對秦地的控製,進而加大儒門控製的地盤。
至於單純的殺李悠,隻是任務的第三序列。屬於前兩個都完不成的泄憤之舉。
也正因此,那個監禮司的隊長在看到自己的隊員戰死後,也隻是微微不爽,卻並不氣憤。
殺手,頂級的殺手,不可能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個金丹級別的殺手,一個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老牌殺手,背後絕對是一個強悍的組織。
影?還是孟浩遠老匹夫私下裏培養的?沒關係,剩下的就簡單了,隻要查清這幾個殺手的所屬的勢力,反本溯源,就是鐵一般的證據。無論牽扯到誰,任務也算完成了。
麵對這等級別的任務,死幾個金丹叫事麽?那都不叫死,叫犧牲,為了儒門的偉大目標,壯烈的犧牲。
當然,任務才隻一半。
金丹殺手已經算不小的底牌了。但是老子王炸,一對元嬰,你們怎麽辦?暴露吧!暴露的越多,下一步就越好查。
視線回到戰場。
金丹殺手災雲,知道麻煩了。是,金丹殺手能殺元嬰,但那是建立在無所不用其極的暗殺的前提下。正麵對決,從來不是殺手的專長。
本來一個刺殺融合小菜鳥的普通監隊任務,變成了襲殺三個金丹的難度,就已經歪了。但還在計劃以內,他也順利完成了。是的,順利,死的那幾個小家夥不算什麽,自己受的這點傷也不算什麽,比著平時的任務已經順利的多了。
但當兩個元嬰出現,事態全變了。這不但是自己被耍了的問題,更是性命攸關的問題。
不過,監禮司嘛,本來就是準備順道坑的對象。雖然現在計劃有點亂套,但還沒超出控製範圍。
災雲看著兩個元嬰,小心的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根齊眉棍,一根上品法寶級別的齊眉棍。這是災雲拚殺一輩子,砸上了全付家當才走組織的關係,弄來的法寶。
張輝陽和喜頭陀見狀,本來還想逼問一下李悠的情況,但是現在卻不敢掉以輕心了。他們來的雖快,收到那個劉家義的暗號,就全速趕來。但是還是沒來得及,幾秒時間,三個金丹就已經躺屍了。可見這個金丹不是好惹的,而且雖然沒趕及,但是災雲最後的出手他們還是看到了。這是殺手的手段,極為凶險。就算兩人有著絕對的優勢,一旦萬一,被對方找到一絲機會,還是蠻危險的。
更重要的,張輝陽和喜頭陀這對難兄難弟,相互間並沒有絲毫信任。這段時間的逃往,早把兩人弄成了驚弓之鳥,不會信任任何人。也就談不上配合了。
所以兩人幹脆分開,一左一右包夾災雲,出手也是三分攻,七分守,極盡保守之能事。就是要憑借絕對的實力,穩穩妥妥的拿下此人,不冒任何風險。
災雲麵色猙獰,手中齊眉棍猛地揮舞開,狀若瘋魔,一副以傷換傷,搏命的打法。這樣的拚命,勢必不可長久。所以張輝陽兩人也不急,穩紮穩打,守的森嚴。
一寸長一寸強,齊眉棍揮舞開,給災雲爭取了不小的輾轉騰挪的空間。兩人保守的防禦,進一步讓災雲有了一定的主動。
突然,災雲再次身化碧雲,一股狂暴的風從齊眉棍中爆發出來。雲借風勢,跑跑了!
上品法寶天風動,棍隻是一種偽裝,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逃命法寶。
能混到金丹的,多少都有一兩手保命的手段,更何況一個老牌殺手。未想勝,先慮敗,最後的手段,正是他結合自身靈根,定製的法寶。風雲合璧,天鴻無跡。
張輝陽和喜頭陀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驚恐。追,必須追上,任務完不成,保護他們的那個勢力可絕不會為廢物出力。而且,論飛行速度,你一個金丹,就算加上法寶,哪來的信心比元嬰快。
兩人騰空而起,隻是下意識的忽略了,現場似乎少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