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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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杜夫人,久仰大名。”顧鈺錦稍跨前一步,勾唇淺笑,漆黑深邃的瞳眸閃著莫測的光芒,眉梢微挑,看著她龜裂的表情,心中痛快無比。

    夢惜,你認識這位……顧小姐?”杜老爺子疑惑地看著大變臉色的兒媳,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人前這般失態,隻是,夢惜怎麽會認識這個女孩?

    不止杜老爺子疑惑,除了杜誌明外,在場的人都將疑惑的目光的在兩人之間遊移著,一個是第一豪門的當家主母,一個是出身鄉野的窮學生,怎麽都扯不上邊。

    韓楓朗目暗芒一閃,將目光落在了杜誌明的臉上,忽而似發現了什麽,眸光一頓,接著眼瞼微垂,遮住眼底的深思。

    皇甫帥直接就挪到顧鈺錦的身邊,對著她就是一頓擠眉弄眼,壓低聲音道:“小錦錦,你認識杜夫人?有仇?”雖然他跟顧鈺錦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憑他敏銳的感覺,還是能感覺到她在麵對杜夫人的時候,淺笑的麵容中暗含的絲絲冷意。

    顧鈺錦睨了他一眼,不言,隻勾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眸光輕瞥,正對上杜倩茗投過來的若有所思的視線,挑釁地輕揚眸光。

    杜倩茗杏眸卻咻地眯起來,眼底帶著抹深思,母親的失態太不正常了,她跟這個顧鈺錦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源緣,從第一次見麵,她就感覺到這個顧鈺錦對她敵意,之前她以為是因為楚逸,現在她可以肯定,那是因為她是宋夢惜的女兒。

    宋夢惜的失態不過瞬間,頃刻又是那個優雅的貴婦,隻見她輕撫著發鬢,微笑道:“顧小姐長得很像夢惜的一位多年未見的故人,乍看之下,一時激動失態,讓各位見笑了。”

    哦?能讓杜夫人激動得失了分寸,想來夫人與這位故人感情應該很好吧?”顧鈺錦挑了挑眉,很是好奇地問道,那撲閃的目光好似對宋夢惜口中這位故人很是感興趣。

    宋夢惜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下,垂於身側的手緊緊捏了下,麵上依舊優雅地淺笑,似感歎道:“已經很多年未見了,也不知道那位故人是否還在世?不說也罷。”

    顧鈺錦眸光一縮,冷厲的光芒一閃而過,勾唇冷然一笑,正欲開口,杜誌明已先一步開口道:“時間也不早了,爸,還是先入席吧!”說著,暗暗睨了宋夢惜一眼。

    夫妻多年,宋夢惜很清楚這道目光的意思,垂著的手力道捏得更緊,嘴唇輕咬,眼中黯淡怨恨光芒一閃而逝,宋誌明,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樣維護她,還是聽不得她說她半句不是。

    杜家傳承百年,杜老爺子的壽宴采取的是中式的壽宴行式,內廳擺了近百桌,隨著壽宴的開始,賓客們紛紛被引入內廳,豪華奢侈的裝修風格,讓眾人對於杜家的財力有了更深的放識。

    杜老爺子親自將韓楓三人引到主位席,讓杜誌明好生招待,身為壽星的他還須到台上去致辭,宴席流程還是挺繁瑣的。

    在台上充當主持的是杜老爺子的二兒子杜誌鵬,一向隻會風花雪月的他難得被老爺子委以重任,朝著杜誌明挑釁地睨了一眼,就開始慷慨激昂地說了起來。

    杜誌明譏諷地一笑,愚蠢,連老爺子這樣安排的深意都沒看明白,還在那裏沾沾自喜。

    賓客也根本沒有心思在聽杜誌鵬的廢話,若有似無的目光時不時地朝主位席間掃去,杜家是海市的龍頭老大,多年來主位席除了杜家本家,從未有他人坐過,就連杜家二爺也沒有資格坐上主席位,而今天,主位席上,除了杜老爺子、杜誌明、宋夢惜、杜倩茗外,竟然還坐著四個‘外人’,宋遙身為宋家的代表,足以坐在那一席,但是韓少三人卻耐人尋味了,而且從席位的位置上看,三人僅次於壽星杜老爺子,連杜家當家人杜誌明都坐在他們下首。

    那兩個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能坐上那桌席位,他們還不驚奇,可是那女孩子不是隻是一個窮學生嗎?為什麽,她也能坐上那桌席位,就因為她是那個韓少的女伴?那麽這位韓少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讓杜家如此巴結?

    眾人各懷心思,韓楓卻對一道道目光視若無睹,隻顧著扭頭與顧鈺錦低聲細語,好似這不是在壽宴上,而是兩個人的約會,其他人在他的眼裏連空氣都不是,偏偏如此無禮的事在他做來,依舊優雅高貴地讓人說不出一句批評的話來,明明是如此溫潤如玉的君子,卻讓人憑生一種他屈尊降貴來參加壽宴,就已經是給杜家天大麵子的霸氣。

    顧鈺錦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這樣落杜家麵子的事,她很樂意做,但是韓楓靠她那麽近,說話時的氣息縈繞在身邊,讓她緊張得全身的汗毛都層層豎起來,臉頰辣,連思想都凝滯了。

    好在皇甫帥對杜倩茗很感興趣,倒是聊得熱切,要不然受萬眾矚目的主位席就要成為最尷尬的地方了。

    不過這個情景,也讓杜誌明夫婦很尷尬,韓少和顧鈺錦無視所有人自顧說著悄悄話,皇甫帥拉著杜倩茗談天說地,宋遙全身心撲在韓少身上,瞪著一雙嫉妒怨恨的目光死死盯著兩人,若不是之前的教訓,早就已經跳起來大鬧了,剩下他們夫妻兩人總不能也靠在一起說悄悄話或談談家事吧?

    好在,老爺子上台致辭,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壽宴正式開始,場麵很是熱鬧,雖然說是中式的壽宴,但也是一場變相的商業聚會,都以敬酒的名義,端著酒杯四處攀談。

    顧鈺錦眯了眯眼睛,低聲對韓楓說了句話,但見他遲疑了下,然後點了點頭道:“小心些。”

    這會關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並不多,因而顧鈺錦的離席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除了那幾道一直關注著她的目光。

    從內廳裏出來,顧鈺錦重重呼出了口氣,眸光朝四周一掃,前進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快速地走動起來,左拐右拐間便來到了後花園,熟識地好似這裏的路她已經走過千遍萬遍。

    當眸光從後花園的某處掃過的時候,顧鈺錦正欲離去的腳步忽而頓住,腳步一轉,朝著不遠處的一處藤架走去,站定在藤架下麵的秋千旁邊,伸手緩緩地撫上這架有些老舊的千秋,記憶中一道溫暖醇厚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錦兒,這是爸爸親手做的秋千,喜歡嗎?”

    喜歡,謝謝爸爸。”

    乖寶貝,來,爸爸帶你飛高高。”

    飛咯,飛咯,咯咯咯,爸爸,再高點,再高點……”

    遵命,我的寶貝。”

    ……

    眼前視線漸漸模糊,手下的秋千高高蕩起,又緩緩落下,隻是空蕩蕩的,沒有了那個坐在秋千上的幸福身影,沒有了那個推著秋千的寬厚身影,也沒有了燦爛的笑容,隻有蕭瑟的夜風吹著秋千輕輕晃動。

    深埋在心底的那些過往的記記隨著眼前這熟悉的物事如同波浪一般,一波一波地湧上來,其實那些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是那種快樂幸福還有痛苦傷心絕望的情緒卻清晰地隨著這些模糊的記憶又感受了一遍,真的很疼很疼。

    錦兒。”熟悉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顧鈺錦捂著胸口彎下去的背脊陡然直了起來,有片刻的僵硬,隨後緩緩地轉過身來,眼中的水霧在月光下透著幾分迷離與脆弱,紅唇張了張,出嘴邊的兩個字卻始終吐不出去,隻是那嘴型動了動,分明是:“爸爸。”

    月光下,朝著藤架這邊走來的人赫然竟是杜誌明,此刻他眸光複雜地看著眼前與方才在宴廳內判若兩人的顧鈺錦,臉色瞬間柔和了下來,眸光轉動間,落在了她手中緩緩晃動的秋千上,眼中帶出了深深的回憶之色。

    待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顧鈺錦眸光已恢複清明,退離秋千兩步遠,雙手環胸,神情冷峻冰寒,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然氣息。

    錦兒……”杜誌明才剛開了口,顧鈺錦便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

    杜誌明剛柔和下來的麵色陡然又是一變,沉聲怒道:“站住,顧鈺錦,見到父親也知道叫一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