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國？”
    崔文若沒想到會從李子冀的口中聽到這個地方，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方才開口：“隻怕...不容易。”
    雖然聖朝和妖國之間已經達成了停戰協議，但實際上，雙方的關係並沒有多少緩和。
    之所以看起來還過得去，無非是因為妖皇對聖皇的敬重，以及李子冀在妖國年輕一代之中的幾個朋友，這些說到底都是個人私情，對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再加上如今天地大劫即將來臨，各方勢力都自顧不暇，妖國也是如此。
    聽說，那三千裏赤地，已經生長出了一小片的綠洲。
    在這種關鍵時刻，妖國是否會願意為了李子冀這麽一件個人的私事分心？誰也說不準。
    何況，要動用北海之心那種存在。
    沒錯，隻是聽見李子冀口中提起妖國的瞬間，崔文若就已經猜到了他那值得嚐試的方法是什麽。
    聖心！
    北海之心是孕育萬物的起源，這話雖然聽起來有些大於實際，可卻也差不了多少，最起碼北海妖族的確是由聖心孕育而出的。
    其中擁有著使萬物複蘇的生命之力，若是能夠借到北海之心一用，那麽穆小寧破損的身體，也許能得到修複。
    “總要試一試才知道，最起碼，有些可能。”
    陽光還是有些刺眼，李子冀抬頭看了一眼那在太陽中好似又擴散了一些的黑色虛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因為他要思考的事情實在太多。
    崔玉言已經清醒了，在這種時刻，他當然不能繼續醉下去，盯著躺在地上已經成了一灘爛泥的穆小寧看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開口說道：“宋帥也在妖國。”
    李子冀道：“這也是我打算去一趟的原因之一。”
    宋登南去了妖國，李子冀本以為他是去說服妖國同意天山門會談的事情，後來妖皇也的確現身同意，可宋登南卻依舊留在妖國沒有回到南境。
    直到現在。
    這件事透著蹊蹺，他放心不下，總要去看一看。
    崔文若想著宋登南去往妖國的種種可能，甚至就連最壞的可能都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隨即又搖搖頭一一否定：“如今聖朝和妖國之間已經沒有戰事，天山門會談也已結束，無論如何宋帥都不該再留在那裏，至於會不會出事....”
    崔文若沉吟了一瞬，道：“也不大可能，雙方雖然在南境廝殺千年，但宋帥在妖國卻很受敬重，何況此番是孤身前往，妖國雖是敵對，卻也做不出以多欺少，伏殺圍攻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情。”
    李子冀也清楚崔文若的分析都是有道理的，正因如此才更加讓人困惑，所以無論如何，這一趟妖國都是不得不去的。
    崔文若看著李子冀，目光有些複雜，當整個天下的未來都壓在一個人的肩膀上時，那將毫無疑問會帶來難以想象的壓力，何況還要因為種種不得不處理的事情而分心。
    不過他倒是沒有阻攔李子冀的意思，畢竟這也算得上是一種經曆。
    五年時間，總不可能隻是簡單的坐在桃樹下閉關。
    去妖國，亦或者去做其他事情，都是磨礪強大自身的過程。
    “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他問道。
    李子冀看著已經呼呼大睡的穆小寧，道：“在他醒來之後，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去一趟無塵路。”
    他打算見一見胡蘿卜。
    “胡蘿卜？”
    就當李子冀起身打算離去的時候，那一直睡著的穆小寧卻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整個人瞪大了眼睛，就連那眼白上的血絲都清晰可見。
    能夠看得出，他依然是醉醺醺的樣子，可卻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以至於就連站立都無法保持穩定，踉踉蹌蹌的虛浮腳步。
    饒是如此，他的雙眼依然死死的盯著李子冀，甚至還伸出手朝著李子冀的手臂抓去。
    隻不過似乎花了眼，一連抓了數次之後方才成功。
    這副樣子，瞧上去實在有些不堪入目。
    李子冀皺著眉：“我實在很難確定，你現在是醒著還是醉著。”
    穆小寧張口打了個酒嗝，感覺腦中的混亂緩解了一絲，依然昏昏沉沉似是隨時都能睡過去，當下罵了一句：“崔玉言，你在那兒挺屍呢？”
    崔玉言沒想到這還有他的事兒，挨罵之後咧了咧嘴，邁步上去釋放靈氣在穆小寧的體內遊蕩一圈，昏沉的醉意瞬間一掃而光。
    穆小寧的視線重新恢複清明，他又瞪了崔玉言一眼，然後輕咳一聲，鬆開了拉著李子冀胳膊的手，解釋道：“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想提醒你，前些天梨園被北海妖族打碎，無塵路也受了波及，現在還處於尚未修繕的狀態，胡蘿卜這些天基本都生活在墓林裏。”
    “墓林？”
    李子冀有些詫異，沒想到如胡蘿卜那樣的人，也會在墓林住下，畢竟那裏的環境，的確算不上好。
    “我知道了。”
    他點點頭，打算去墓林一趟，隻是卻又被穆小寧攔住。
    李子冀看著他。
    穆小寧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顯得自然，臉上帶著些笑意，然後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崔文若說道：“胡蘿卜又不會離開，去見他隨時都可以，既然你打算帶我去妖國碰碰運氣，索性宜早不宜遲，隻是在那之前，我很想看你們兩個再下盤棋，畢竟，若是失敗了，那我以後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天下年輕一代，棋藝前三的，其中兩個都在此處。
    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若能看到這兩個人下一盤棋，那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李子冀與崔文若之間，下棋的次數實在不多，一隻手都能夠數得過來。
    所以當聽見穆小寧如此開口後，崔文若在片刻的沉默後也是說道：“我的棋力的確進步了一些。”
    到他們這種程度，能提升一些，都是極好的。
    李子冀想了想，然後也點了點頭：“玉言，去拿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