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聖心與聖心之間看上去並沒有什麽不同，或者說完全就是一樣的。
    “看來當初一分為二，很均衡。”
    李子冀看著麵前浮出海麵的北海之心，與在妖古蓮池見到的一般無二，無論是外貌還是流露出來的氣息都是如此。
    這是個很不討人喜歡的話題，所以君上當然不會接話，他抬手輕揮，海水升騰形成圓環的水幕以北海之心為中心將方圓千丈圍繞包裹：“聖心會對你們敞開，但究竟能否恢複，誰也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身處北海的緣故，或許是因為君上有著最純粹的北海之主血脈，所以才能夠操控聖心移動位置，不需要李子冀二人去往海底深宮。
    這是好事，畢竟若是他們兩個真的去了海底深宮，隻怕十二宮的人會死命反對。
    君上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將聖心帶來君臨島。
    北海之心散發著純粹的生命氣息，仿佛擁有著孕育萬物的功效，僅僅隻是站在麵前就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變得越來越旺盛，穆小寧似乎感覺到自己體內幹涸的經脈開始有了活力。
    李子冀望著聖心，這或許是此方世界之中僅次於胡蘿卜等四種天地之靈的東西了。
    “倘若有所不適，當立即收手，我會救你出來。”他對著穆小寧囑咐道。
    穆小寧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些許神采，麵色倒是依舊足夠平靜，他抬頭盯著北海之心注視了很長時間，然後邁步向前走去。
    他走過海麵，卻沒有沉入海水，而是如履平地一般來到了聖心之前，隨即伸出手輕輕觸摸。
    仿佛什麽都沒有摸到。
    手上傳來的觸感告訴穆小寧應是落在了空處，可他周身的環境卻已經完全變了。
    身後的君臨島，麵前的海幕，包括李子冀與君上兩個人全都消失不見，四周好似變得一望無際，偌大空間裏有深藍與翠綠兩種顏色交替環繞不停。
    他很清楚，這應該就是北海之心的內部了。
    穆小寧第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片刻之後方才習慣下來，然後試探著往前走去，這裏不會有腳步聲，或許是因為太大所以顯得空洞。
    他走到了那交融又分開不停重複這個過程的深藍與翠綠兩種顏色之前停下，知曉這應該就是北海之心的本源之力。
    兩種不同卻活躍的氣息似是也察覺到了穆小寧的到來，在他伸出手掌的時候朝著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觸碰過來。
    .......
    .......
    在李子冀的眼中，穆小寧現在正伸出一隻手輕輕觸摸著北海之心，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作，但他能夠感受到穆小寧身上正在發生的變化，以及聖心內部逐漸翻騰的生命氣息。
    “你認為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他開口問道。
    李子冀自己也在妖古蓮池沐浴過北海之心的洗禮，可那時候他身上是有修為在身的，而且也僅僅隻是聖心洗禮而已。
    通過聖心溢散出來的的氣息洗禮，和走進聖心之中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尤其此刻的穆小寧並沒有什麽自保之力。
    君上淡淡道：“你是在問他死去的可能性有多高嗎？”
    “你認為他會死？”
    君上道：“強行破境這種事情可沒有說出來這麽簡單，他拚掉了自己所有的修行，透支了對生命和道的未來，以此換取足夠強大的實力，可饒是如此依舊不可能是右庭的對手，可右庭卻死了。”
    這是讓君上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
    卻偏偏如此發生著。
    “穆小寧說，那天下了一場雪。”君上回憶著麵攤時候說過的話，望著在北海之心散發的本源之力中顫抖痛苦不已的穆小寧，語氣沒太大波動：“我不明白下了一場雪和殺死右庭之間有什麽關係，但我感受得到，他所損失的不僅僅是修為和未來。”
    君上抬手指了指李子冀的氣海：“我曾在你的氣海之中感受過浩然氣的氣息。”
    李子冀並未否認：“濁世之後，儒山先輩在我體內留下了浩然氣的種子，隻不過文宮被毀之後，我將浩然種子留在了儒山，以此為根基重建文宮。”
    君上點點頭：“所以我現在在你的體內察覺不到浩然氣的氣息，同樣，我在他的體內也察覺不到。”
    穆小寧的修為已經喪失，察覺不到浩然氣的氣息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這不一樣。
    李子冀聽懂了君上的話。
    穆小寧所損失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修為，還有他自己的路。
    儒修的道路。
    修行四路，穆小寧斷絕了自己的道路，在本就已經不惜代價獻祭的基礎上再度換取到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他用自己的一切，將那天落下的那場大雪，變成了兩句詩。
    所以才能殺得死右庭。
    君上平淡的眼眸之中帶著些欣賞：“我素聞他很懶散，實際上卻是個不要命的性子，就算是一萬個人如他那樣做，一萬個人都會身隕道消，他卻偏偏成功了。”
    如果說有什麽算得上是奇跡的話，那麽這毫無疑問就算得上。
    “隻不過他斷絕一路，今後隻能重新修行其它三路，即便可以重新開始，日後成就能有多高也都是個未知數。”頓了頓，君上話鋒一轉：“何況，這也是成功之後的事情了，前提是他能夠成功。”
    李子冀皺著眉，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的困難之處。
    北海之心釋放本源之力幫助穆小寧修複經脈氣海，恢複修為，但穆小寧已經自斷修行之路，也就是說他的境界不可能回得來。
    境界無法恢複，也意味著他的身體很可能無法承受北海之心所帶來的強大力量。
    這聽上去似乎陷入到了一個死循環裏。
    不過李子冀僅僅隻是皺眉一瞬便舒展開來。
    君上問道：“你看上去似乎並不擔心。”
    李子冀道：“穆小寧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擔心。”
    這聽上去仿佛像是盲目的自信，不過君上倒也沒有反駁，隻是點了點頭：“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