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秦在懺悔著自己的失責，李子冀安靜聽著，對於這些話並沒有太多的悸動，他也很清楚，虞秦說這些話並不是想要得到原諒或是為自己辯解什麽的，他隻是單純的想要將這些話說出來。
    虞秦瞻前顧後，軟弱的性子造就了這一切的結果，如今都已過去，即便幡然醒悟，似乎也為時已晚。
    不過倒也無法真的完全怪他，麵對一個執拗虛榮的父親以及一個對萬事萬物漠不關心的弟弟，身處中間的他似乎也的確做不了什麽。
    隻能說過錯這種事情本就是複雜的。
    木盒被蓋上，虞秦似是囈語般的喃喃也隨之停下，他的眉眼之間帶著疲憊，能夠看得出來，這些年修行北辰天樞所帶來的反噬不單單隻是昏睡不醒那麽簡單，對其身體也造成了不小的損害。
    “我能看看北辰天樞嗎？”
    李子冀問道。
    他對北辰天樞的了解並不多，隻知道這是虞家一直傳承的秘術，隻不過從未見人用過。
    的確，會此秘術的人本就屈指可數，如今更是就隻剩下了虞秦和虞子期父子兩個。
    虞秦點了點頭，他雖然修行出了岔子，可在清醒的時候還是能夠勉強運用的，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李子冀就看見房間當中環境為之一變。
    所有的陳設擺列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空。
    這種感覺很像是在通幽之地站在星空橋梁之上的時候，舉目望去黑的深邃，無數星光點點羅列在寰宇各處，閃爍不停釋放著俯瞰眾生的氣息。
    虞秦輕輕敲了敲手指，一輪星辰陡然綻放光亮，在這輪星辰之下，那無數閃爍的星光都顯得黯淡無光，身處其中，眾生仿佛都變得渺小。
    李子冀似是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意誌正在不停被磨滅，那最明亮的一顆星，應該就是所謂的北辰天樞了。
    在他的目光裏，那顆星辰正在變得越來越大，不停的吸納著天地之間的靈氣增幅自身，強己，削敵。
    “咳。”
    虞秦突然咳嗽了一聲，體內氣息不穩，下一瞬四周的一切全都消失無蹤，恢複了房間之內的原本樣貌。
    這就是虞家世代傳承的北辰天樞，可謂是當世最強的秘術。
    以虞秦如今的狀態，根本沒辦法維持下去，不過僅僅隻是曇花一現，也足以令人覺得強橫無雙了：“剛剛四周的變化並不是假的，北辰天樞一旦使用，就會強行改變周遭環境，如果自身足夠強大，理論上來講，能夠硬生生在世界之中開辟一方小空間，陛下當初開啟洞天大陣的想法，也是出於對北辰天樞的感悟。”
    小空間，也就是小洞天。
    謂之於世界之內的世界，不受外界幹擾，這麽一看，北辰天樞的能力足以稱得上是恐怖了。
    隻不過正如虞秦所說的那樣，也僅僅隻是理論罷了，就算是聖皇親自施展，想必也無法維持幾年。
    而將北辰天樞的原理運用到陣法之中，反倒是個不錯的思路，隻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
    虞子期在北辰天樞上的領悟並沒有虞秦那般深厚，不過他修行謹慎，要比虞秦更適合北辰天樞，所以並沒有出問題：“北辰天樞使用需要完全依靠自身，以自身力量流淌經脈溝通氣海，用霸道手段硬生生開辟小世界出來，所以每次使用對於身體都是一個不小的負擔，且有反噬風險，不過在使用成功之後就可以由內轉外，從自身強行開辟，變成吸取外界之力為主，自身為輔的狀態維持平衡。”
    他開口為李子冀說著大致的原理，希望其能夠更深的理解，從而更好的解決。
    李子冀點了點頭，剛剛在虞秦使用北辰天樞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齊王的問題不單單是某一處那麽簡單，而是全身上下。”
    齊王世襲，所以當老齊王辭世之後，這個爵位自然就由虞秦繼承，沒什麽好說的。
    他的問題也並不是說單純的經脈或是氣海有問題，剛剛虞秦使用北辰天樞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李子冀還是看得分明。
    在其使用北辰天樞之前和之後身體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如果說使用之前還勉強算是一個孱弱身軀的話，那麽使用之後這份孱弱就變成了強橫。
    隻不過是表麵強橫，內在反而更加的脆弱不堪。
    北辰天樞的存在對其來說，很像是瀕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臨死之前躺在床上病弱不堪，使用北辰天樞之後就迎來了回光返照的強橫，可在使用之後，就會變得比之前更加萎靡。
    就像是此刻的虞秦，顯然要比最開始的時候疲憊數倍不止。
    “氣海，髒腑，經絡，乃至於神魂，在使用北辰天樞之時就相當於是服下了透支生命的毒藥強行容光煥發，以前也許不算什麽，可如今你的身體無法承受，所以才會在使用短短幾個呼吸時間便反噬消散，從而帶來更嚴重的後果，想要解決這一切，並不是說單獨治療好某一處就能做到的。”
    以李子冀如今的境界和眼力，再加上意之極境對於一切細致入微的感受，要洞悉虞秦如今的狀況，並不是一件難事。
    “想要解決隻有兩個法子。”
    他輕聲說道：“第一個自然就是六師兄的辦法，將齊王修行的北辰天樞廢掉。”
    北辰天樞在虞秦的體內現在看來更像是成了一種病，廢掉之後，沒了反噬和拖累，以虞秦大修行者的境界，身體恢複到巔峰狀態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而且虞子期如今修行北辰天樞順利，也不用擔心此秘法會在虞家斷絕傳承。
    這也是最穩妥的法子。
    隻不過虞秦並未開口，顯然並不想廢掉北辰天樞。
    此秘術一脈傳承，早已經被虞家子弟視作追隨聖皇的榮耀，除了虞蘇這樣不喜約束的叛逆之人，沒有虞家子弟會不修行北辰天樞。
    如若廢掉，不如就此死去。
    李子冀顯然也知道虞秦的選擇，所以這廢掉的法子也隻是順口一提：“第二個辦法就是六師兄讓我來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