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0章 注定凋零的樹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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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
世界之中是什麽樣子?
君上很想看一看,他知曉佛子不可能一直持續這樣的攻勢,他也沒必要非得走進那些花瓣裏,可他心中的確好奇,的確想要知道。
既如此,那就進去看看。
伴隨著君上的消失,外麵的一切都重新變得風平浪靜,漫天飛舞的花瓣刹那消失,下墜數十丈的海麵又重新填充回來。
佛子的麵色看上去似乎有著一瞬的蒼白,他的眼眸裏沒有任何複雜的情緒,轉頭凝望著蒼穹,像是在等待著一切的發生。
如鏡的海麵,飄散的碎冰。
這裏看上去又重新變成了那幅詩情畫意的美卷。
可上天永遠都是殘忍的,這樣的美麗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佛子的周身出現了無數個金色的經文文字,環繞著他不停的飛舞著。
每一個文字之中都是帶有力量的,時不時的閃爍著佛光,看上去就像是在與什麽東西做著抗爭。
佛子口中不停地誦讀著,佛法如大日般奪目耀眼,可那些經文卻在不停的震顫著,晃動著,直到發生碎裂。
佛法釋放的光亮不停地修補著那樣的碎裂,起初還能維持,可漸漸的,似乎變得愈發無力。
終於。
有一枚文字爆開,隨即一連串的經文盡數炸裂。
佛光變得黯淡,佛子的臉色終於出現了掩飾不住的蒼白,鮮血從口中和耳中流淌出來,他抬頭看著前方,隻見先前消失在花瓣世界之中的君上又重新出現在了碎冰之上。
看上去依然和進去之前沒什麽分別。
仍舊是靠坐在王座之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這是注定的結局,你不該看不到。”
君上淡淡開口。
佛子的花瓣世界固然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可說到底,佛子如今的狀態本就脆弱,佛子原本的實力本也就不如他。
佛子勉強笑道:“如果失去了過程,就算是擁有結局,又有什麽意思呢?”
君上道:“我覺得很有意思。”
佛子道:“我覺得很沒意思。”
君上看著他因為花中世界被毀而遭受反噬的模樣,略微沉默一會兒伸出一根手指遙遙一點。
這一點看起來稀鬆平常,實際上卻攜帶著世界的意誌,令得萬物為其所用,所有一切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都在朝著佛子傾瀉過去。
像是無數重錘不停的砸下。
佛子的口中又是有鮮血吐出,泛著金色的光亮,看上去宛若神聖。
君上不想拖多久,或許是因為佛子即將死在自己手裏的緣故,他不希望對方受太久時間的折磨,做太久時間毫無意義的掙紮。
佛子並沒有後退,正如他所言,今天他不會退。
頭頂的聖佛金蓮依舊懸在那裏,自始至終都沒有落下,因為聖佛金蓮始終在維持著極寒之地這大片虛無的平衡,倘若移走,虛無蔓延便控製不住。
所以即便情況凶險,佛子依舊沒有動用分毫的打算。
這一切自然也被君上看在眼裏,即便他認為佛子就算動用了聖佛金蓮也沒有用處。
佛子盤膝坐在,他在承受著君上攜世之威的壓力下,將顫抖的雙手放到了自己吐出在冰塊的血液之上。
他的雙手被染成了金紅二色,然後在冰麵上做出合十狀,他將自己的身體放的極低,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祈禱著什麽。
一株小樹突兀的在冰塊上生長出來。
從最開始的樹苗逐漸生長,最後變成了一棵兩人多高的大樹,生長的枝繁葉茂,隻是卻認不出是什麽品種。
當這棵樹生長出來的時候,迎麵而來的君上所有威勢,竟全都消失不見。
就像是風雨被盡數遮擋一樣。
佛子就坐在樹下,重新調整了坐姿,端正威嚴,默念著佛經。
這棵樹出乎君上的意料,他沒想到佛子還有這樣的底牌在,更沒想到佛子能夠以如今這樣低迷的狀態種出這樣一棵樹。
“你將自己的神相法身與修為相融,在身旁種下這樣一棵樹,可饒是如此,又有什麽用?”
君上欽佩,然後又覺得沒有必要。
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就像是一根注定會斷裂的繩子,就算你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重物全都扔掉,可最多也就隻能延長一段時間罷了,繩子依然會斷。
可旋即,君上自己便又搖了搖頭:“的確,這才是你。”
這就是佛子,為了這些沒意義的事情堅持著,才是佛子的性子。
王座陡然變得巨大,現在看上去已經不再是簡單的一個座位,而是象征著整個天下,君上在王座之上顯得是那般高不可攀,不可忤逆。
在這樣的王座麵前,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是要低下頭的。
何況是一棵樹?
王座與樹木對峙著,看似風平浪靜好像什麽都沒發生,可實際上雙方的力量正在以看不見的姿態不停對抗著。
佛子身上的佛光顯得愈發黯淡,他的十指正在往外滲透著鮮血,能夠看出其所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而君上,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
樹木之上結出了佛光的果實,綻放出最盛大的光芒,甚至使得君上的王座裂開了數道缺口,可依然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
果實開始凋零。
枝葉開始掉落。
一棵融入了佛子諸多手段生長出來的樹木,轉眼間就又變成了一棵枯樹。
佛子的雙手在顫抖著,想要堅持卻又不得不放下。
頭頂聖佛金蓮忽然降下一道佛光,幫助佛子穩固狀態,這是聖佛金蓮在察覺到佛子狀態之後自行護主做出的決斷。
可佛子對此卻是麵色一變。
君上也隻是靜靜看著,並沒有插手阻攔,他知道,已經沒有再阻攔的必要了。
虛無開始了蔓延。
四周方圓數百裏,憑空多了上千道裂痕。
深受重創的佛子,已經是壓製不住虛無的蔓延。
“結束了。”
君上望著這一切,聲音平淡:“我早便說過,既然結果早已注定,那麽過程的堅持,就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