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 倒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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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子為天下勢力所帶來的震撼是十足的。
    直到如今半年時間過去,當極寒之地發生的一切被人熟知之後,各方勢力回想起來依舊感到震撼。
    他們無法想象,佛子為什麽敢以五境之身謀劃六境存在,並且最後竟然真的讓他成功做到了。
    可以說,整個環節裏一步都不能走錯。
    也正因為足夠震撼,足夠驚人,足夠了不起,所以佛子的死才更顯得令人敬佩。
    教皇還能活多久呢?
    了不起再活千年,若是壽數短些,再有幾百年也就隕落了,從他在天山門上做出選擇,從神教內部鬥爭以神子的勝利而告終之後,教皇就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
    他這一生都在逃避。
    隱於鏡湖,眼觀天下?
    說到底,無非是一個失去了理想而被現實壓得抬不起頭的老頭子。
    北海之主也是如此,所以在知曉自己入了佛子的局後,不僅沒有掙紮,反而坦然走進,並且為此欣喜。
    佛子逼著他重新找回了自己,重新做出了當年那個敢想敢拚的選擇。
    教皇現在也是一樣。
    聖皇拿著天下做賭注,他不同意。
    如今李子冀僅僅隻是拿著自己做賭注,他難道還不同意?
    天下已經不再是他口中所需要顧忌的利器。
    或許是因為聖皇的死,也或許是因為在李子冀身上真的看見了不可能的可能,教皇還是重新做出了屬於他的選擇。
    他可以讓步。
    他可以死。
    從最初的追隨聖皇,到中途的沉默,後來的阻攔,最終的醒悟,教皇知道,這就是屬於自己完整的一生了。
    唐玄齡聽著大祭司的話,道:“能在最後做回最初的選擇,這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世上有很多人明明有著找回初心的機會,卻因為種種原因不願回頭。”
    大祭司沉默著。
    其實如此說未免將人和事都看得太簡單了,畢竟在每一個階段所麵臨的境況都是不同的,境況不同,做出的選擇自然也就不同。
    用如今的目光再去回看以前,其實發現是很沒必要的一件事。
    神子依然在虛妄世界裏,對於外界的交談沒有什麽反應。
    單純的從外麵看去,並沒有辦法去感受神子此刻的狀態,也不能確定其到底還需要多久的時間能夠走出,這副模樣,倒是和當初崔文若走進墓林裏有些類似之處。
    唐玄齡站起身子,抬頭仰望著百丈高的神殿上方,有昏沉的陽光透著窗戶照射進來。
    不太明亮,很暗,就像是黃昏。
    可現在分明才剛晌午。
    唐玄齡的眼中閃過憂慮:“世界之中暫且平穩,但宇宙裏,卻難觸及。”
    太陽之中所生的斑駁起初隻是一點,無關痛癢,可前幾日忽然之間直接吞噬了三分之一,如此一來所導致最直觀的變化,就是世界變得不再明亮。
    現在的白天,就和黃昏似的。
    唐玄齡能夠察覺到就連神山之上的溫度都跟著下降了不少,可想而知全世界各處應都是如此的。
    不過好在天地靈氣雖然枯竭,大道卻還齊全,在自行運轉之間護持天地,溫度雖然有所下降,但也就是六七度左右,尚在能夠接受的範疇裏。
    若是沒有天地靈氣護持,隻怕現在世界各處早已經開始下起了暴風雪。
    要不了多久,江河湖海都會被凍結成冰。
    大祭司也在抬頭看著玻璃透進來的陽光,他道:“總會有辦法的。”
    唐玄齡沒有說話,如今太陽隻不過是三分之一被遮擋就已經如此,若是半數,乃至三分之二呢?
    這種異變太獨特,令人無法捉摸,縱觀以往輪回也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都是世界崩滅在太陽之前,這次竟然是太陽崩滅在世界之前。
    昏昏沉沉的天氣令人提不起什麽興致,可想而知那無數尋常百姓隻怕已經炸開了鍋,大祭司心情沉重,片刻後又笑了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實在不行,我上去當太陽就是。”
    唐玄齡莞爾:“大祭司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屆時記得叫上我。”
    大修行者想要對太陽做什麽還是很困難的,若真到了那一天,能夠出手的,也就隻有六境了,隻是想在不摧毀太陽的前提下做些什麽,就算是六境,也不容易,何況還是與虛無崩滅相關。
    神殿裏又安靜了下來,人力時而又窮,人不可能算到每一步要發生的事情。
    就像輪回這種已經重複了不知多少回的事情,自以為成竹在胸,可當真正即將發生的時候,依然存在著諸多難以把握的變數。
    五年,已經是異教之主能夠壓縮出來的極限時間。
    “希望虛無不要對太陽繼續侵蝕。”唐玄齡的心裏也很沉重,但他的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充滿了平靜,令人心安。
    唐玄齡認為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其獨特氣質的,這種氣質決定了人生的高度。
    當你用微笑去麵對世界,世界就會用微笑去回報你。
    當你用怨氣去麵對世界,世界也會用怨氣來麵對你。
    人生就是一場和自己的較量。
    大祭司收回了注視神殿上方的目光,昏沉的陽光也被殿內的燭火所遮蓋,他問了一個比較有趣的問題:“你認為神子和李子冀,誰會先入六境?”
    唐玄齡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李子冀一定會先入七境。”
    他對著大祭司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轉身走出神殿:“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完了,現在我該回儒山了。”
    儒聖在這個世上的時光越來越短,所有的儒山子弟在這半年裏都馬不停蹄的從天下各處趕回,唐玄齡此刻才回去,已經算是比較慢得了。
    大祭司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神殿,片刻後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神子的身上。
    “倒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