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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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夫人是健談的,與她說話是另外一種如沐春風。她的話樸實到俗氣,俗氣得順耳。

    在京城社交縱橫多年的鍾簡月與西北社交不敗之將徐夫人一見如故。

    徐夫人嗓門大,說話飛快,嘰哩哇啦的還噴著唾沫。徐誌在她後麵一直拉著她,讓她注意一些,不時對著陳芷尷尬地笑。

    陳芷沒有覺得有什麽不適,倒是知道了不少徐家的事,比如說徐家很有錢。

    “這京城就是不一樣,在這裏買一畝地,在老家那裏能買四畝。”徐夫人慨歎道,“簡月和阿芷不要笑話我,我也不會什麽理財之道,就會買田地。”

    “買田置地是興旺之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陳芷安慰道。徐夫人一下子買了小湯山的地方,絕對是個遊玩的好去處。

    “京城的地價格太貴了。就說我買的這個吧,土質不肥沃,就是一個最多是中田,比老家那裏的上等良田還要貴。”徐夫人走到地裏,抄起一塊土搓了搓,阻止了鍾簡月和陳芷的動作,“簡月你們不要過來,別弄髒了你們的繡鞋。”

    鍾簡月不在意地踩了上去道“沒事。”

    陳芷止步遲疑一下,也跟著過去了,未料到田裏的土地很軟,差點扭到腳。

    “縣主小心。”徐誌跟在陳芷身後,見狀扶了陳芷一把,好奇地看向帷帽。重重紗影,隻有女子美好的輪廓。

    “多謝。”陳芷微微掙開了徐誌的手。

    徐誌還沒說什麽的時候,徐夫人已經一巴掌拍走兒子,一邊一個拉著陳芷姐妹出去了。

    臨近中午,陳芷客氣地道“不如徐姐姐今天去我那裏用頓便飯吧。”

    “好啊。”徐夫人一點也不推辭道,“麻煩阿芷妹子了。”

    陳芷在外人麵前用膳的時候,都是帶著麵紗的,微微掀起麵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東西,這頓飯把徐夫人噎的不輕。

    飯後,婢女上了消食的茶水,徐夫人喝了一大口道“兩位妹子太講究了,吃飯的時候都不說話。”食不言寢不語是浸入陳芷和鍾簡月骨頭的規矩,像是呼吸一樣自然。

    在座的都是長輩,徐誌隻能陪在末座。聞言忙對自己母親使眼色,他不像母親是女子,在京城少出門,不知道京城已經隱隱地分為西北派和京城派了。

    就是元憲帝從西北帶來的從龍新貴和在京城的世家勳貴之間,已經有了對立。元憲帝的性子很好,除了有血海深仇的韓家和韓家的擁躉下了重手,其他的京城世家都沒有事情,朝臣歌頌元憲帝像父親一樣仁慈。

    既然皇帝仁慈,臣子就要想想現在的地位了。

    元憲帝從西北帶過來的心腹很多,軍中也有不少立功之輩,都需要安置。可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元憲帝仁慈,蘿卜們被拔了出來,老蘿卜們沒有吃,新蘿卜們已經栽了進去。老蘿卜和新蘿卜的恩怨就越來越深了。

    文官的嘴比武官的劍還要厲害,殺人於無形。這段日子參人的折子一摞接著一摞。

    西北來的張參軍殿前失儀。什麽你問為什麽?自然是因為黃帝垂衣拱手而治,而你兩邊衣袖垂得不一樣高,辱沒先賢。

    西北來的李校尉寵妾滅妻。什麽他說沒有?那他為什麽吃飯的時候當著正妻的麵摸小妾的小手。

    皇帝不殺言官,元憲帝也不能次次都護著,以免“寒了滿朝文武的心”。西北新貴漸漸回過味來,也開始了反擊。

    所以到現在已經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了,就連京城的紈絝都嘲笑西北的紈絝睡的姑娘醜。

    徐誌已經在想若是陳芷和鍾簡月嘲笑母親的禮儀,他拉著母親就走,母親一味地羨慕京城,哪裏知道京城的人都瞧不起他們。

    “徐姐姐,我習了些醫術,醫書中道‘食無大言’,講求脾開竅於口,用膳時細嚼慢咽,以津液送之,精味可散於脾,華色可充於肌。”

    鍾簡月推了推陳芷道“不要掉書袋子。”

    “就是說吃飯時慢慢吃不說話,對脾胃好,對肌膚也好。”陳芷總結道。

    “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阿芷妹子懂的就是多。”徐夫人開心道,“當初魯王中毒就是阿芷妹子看好的,你這醫術真高,不如給我看看。”說著伸出了手。

    徐誌站起來道“母親,這樣對縣主不敬。”大夫隻是下九流,陳芷喜歡醫術是一回事,徐夫人將陳芷當做大夫,呼之喚之就不對了。

    徐夫人沒有壞心,陳芷自然不會當成是徐家無禮道“把脈就不必了,我看徐姐姐麵色紅潤,中氣十足,身子當是無礙。”

    鍾簡月笑道“你呀,學了點皮毛就敢大言不慚,不切脈就斷病。”

    “阿芷妹子說得對,我也覺得每天有使不完的勁兒。”徐夫人哈哈大笑道,“這些日子日日來這裏看莊子,我就一點也沒覺得累。溫夫人到底不是我這樣的莊戶女兒,來看了一天,在馬車上就要丫鬟揉腿。”

    陳芷有了興趣,問道“徐姐姐,聽說溫家也買了這塊地。”

    “可不是,不光是溫家,薑家、尤家也買了這裏的。我當家的官兒小,隻能跟在他們後麵撿些剩的,這才買了中田。”徐夫人煩惱道。

    “薑家和尤家?”

    “我知道的就是這幾家。”徐夫人的消息很靈通,“溫家以前在這裏也有個莊子,溫家落難後被罪人韓家占了。溫大人和溫夫人就想把以前的產業給買回來。聽說還要給溫家小女兒做嫁妝。”

    溫家小女兒!“溫姨娘?”

    “正是,正是。我還忘了阿芷給溫姨娘做過主母。”徐夫人一臉八卦地問道,“阿芷,你為何突然和金鄉侯世子和離?”

    這應該是京城很多人想問的,不過陳芷收了五萬兩,還是有信譽的,不會說溫姨娘夥同兄長刺殺她的事情,於是道“我與荊世子一向不和,不如早早和離,我還年輕,免得蹉跎歲月。”

    徐夫人深以為然地道“阿芷妹子這話說得不錯。我就最討厭小妾了,夫妻倆好好的,她夾在中間,真是不知廉恥。尤其是我們家小門小戶的,可不能浪費這樣的錢財。”陳芷認為徐夫人最後一句話才是心聲。

    “徐姐姐說的是。”鍾簡月附和道。兩位貴夫人交流了一番防火防盜防小妾的心得,聽得陳芷受益匪淺,聽得徐誌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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