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嚇得慌忙鬆開手，可因為太過緊張，在縮回手的時候，不小心又碰到了他腿上的傷口，蕭一涵即便是鐵打的，也受不了這一連串的碰撞，痛得渾身抽搐成一團。

    楊柳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因為緊挨著他的身子，立刻就感覺到了他的顫抖，她嚇得麵色慘白，哆嗦著嘴唇語無論次地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真該死，又弄痛你了……“

    蕭一涵痛得差點背過氣去，但為了不讓楊柳擔心，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沒有發出一點點的呻吟，等到那一波疼痛過去之後，他才緩過勁兒來，明明很冷的天氣，加上他們又在水裏泡了好長時間，全身都冷得像冰塊，可在那陣疼痛過後，他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蕭一涵深吸了一口氣，才微微舒展開眉頭，故作輕鬆地對楊柳說：“沒事，不就……一點小傷嗎？你……不用擔心……”

    他都流了那麽多的血了，還說是小傷，楊柳知道，他是怕自己擔心，才故意這麽說的。

    楊柳緩緩地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握著蕭一涵的手，然後就發現，他的手心裏全是汗，如果不是很痛，他肯定不會疼出汗來的，明明痛得渾身是汗，偏偏還裝著一臉輕鬆的樣子，蕭一涵這樣做，讓楊柳的心裏更覺得不是滋味，她流著淚說：“蕭一涵，你就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很難受，如果實在太痛，你就喊出來吧？喊出來，也許就會沒那麽痛的，你相信我……”

    蕭一涵疼得直冒汗，可在聽了楊柳的話之後，嘴角還是牽出一絲笑意，雖然楊柳根本就看不見他的臉，但他還是很努力地彎著嘴角，用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對楊柳說：“傻瓜，我……沒那麽……痛的，再說……我是男人……沒那麽脆弱的……”

    楊柳感到蕭一涵背後的血，還在汩汩的流著，可是，自己卻沒有辦法幫他止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生命之燈，正漸漸地熄滅，而她卻束手無策。

    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樣的疼痛，她一邊伸出手，胡亂地按住他背後的傷口，一邊流著淚說：“蕭一涵，你怎麽這麽傻？難道你不知道，跳下來就可能會摔死嗎？你現在傷得這樣重，讓我怎麽辦？”

    楊柳哭得肝腸寸斷，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心裏沒有自己，可是，今天看到她墜下懸崖的一瞬間，他竟然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起來。

    蕭一涵在那陣咳嗦過後，才稍稍平靜了一些，他躺在那裏，喘了幾口氣，休息了一下，才氣若遊絲地說：“楊柳，我知道這下麵……咳咳……是一條河……你不會遊泳……所以……掉下去會淹死……所以……我才跟著跳下來，目的就是……想救你……”

    楊柳知道，蕭一涵故意說得這樣輕鬆，隻是不想讓自己內疚，她握著蕭一涵的手，哭著說：“蕭一涵，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聽你的話的，不應該逃出來的，如果我不逃出來，就不會被杏兒抓住了，都是我的錯，害你受苦了……”

    蕭一涵的身上傳來一波接一波的劇痛，但聽到楊柳的話，那陣疼痛仿佛減輕了一些，他微微搖著頭，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不，楊柳，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要不是我，你不會……受這麽多的苦……”

    蕭一涵說到這裏，又是一陣咳嗦，楊柳趕緊說：“你現在不要說話，再堅持一會兒，天就亮了，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你，你一定要挺住……”

    蕭一涵又咳嗦了幾聲，才停了下來，然後輕輕轉過頭，對著楊柳的方向說：“不，楊柳，有些事我不和你說清楚，我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楊柳聽到蕭一涵的話，眼淚流得更多了，蕭一涵說，怕以後沒有機會了，這句話聽起來怎麽那麽像臨終遺言，楊柳的心裏掠過一陣不好的預感，她用一隻手死死地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蕭一涵費力地抬起一隻手，觸碰了一下楊柳的臉頰，然後才接續說：“楊柳，……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到杏兒的傷害，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

    蕭一涵因為受了重傷，說這些話顯得很吃力，剛說了兩句，便又開始咳嗦起來，楊柳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她能夠感覺到，他的表情一定很痛苦，她用一隻手，緊緊地握著他那隻顫抖的手，一邊流著淚說：“不要說了，我知道，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蕭一涵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他休息了片刻，又斷斷續續地說：“不，楊柳，我一開始……就錯了，我錯怪……你了，所以，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後悔，我沒想到，杏兒……會變得這樣惡毒，三番五次地……對你施加報複，幾次都差一點要了你的性命，所以……咳咳……”

    又是一波劇烈的咳嗦。

    楊柳泣不成聲地說：“不要說了，蕭一涵，求求你不要再說了，行嗎？”

    “不，楊柳，你不要難過，聽我……慢慢說完，如果我……再不告訴你，可能以後就……沒機會說了，所以，你不要攔住我，讓我……說完……“

    楊柳緊緊抿著嘴巴，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滾落下來，砸在她緊握著的蕭一涵的手上。

    天大概微微有些亮了，這懸崖下的光線也比之前好了一些，楊柳已經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周圍的情景，他們身邊就是一條幽深的河流，河水湍急，而他們的身下，就是河邊一塊裸露的石頭，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懸崖峭壁。

    楊柳睜大了眼睛，朝蕭一涵看了過去，雖然依然看不清他的臉，但她感受到他的視線，正灼熱地盯著自己的臉，楊柳剛剛止住的淚，馬上又流了出來。

    蕭一涵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他努力把目光凝聚楊柳的臉上，一字一頓地說：“楊柳，對不起，你跟著我……受苦了，剛開始……我誤會你，……誤會你……是個勢利的女人，所以，對你的態度很不好，我一直都……非常後悔……非常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