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有感覺，但直到這刻，原辰飛才終於得到了證實。

    一切都明白了。

    怪不得那些思觸粒子原本什麽都不是，卻能形成無所不能的思觸。

    怪不得諸神會在遊戲中鼓勵他們超脫。

    因為這的確就是諸神的實驗。

    他們試圖從這些實驗中找到超脫的方法。

    盡管不願意承認，可這就是事實。

    諸神，也不過是別人的棋子。

    而那些思觸粒子，就是更高層生命編織的係統，那些高層生命重新改寫了粒子的作用，就象是係統程序一樣，作用於諸神，賜給諸神偉力，同時也束縛了諸神，讓他們無法超越。

    正因為這個原因，諸神開啟了諸神遊戲。

    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將諸天萬族當成自己的小白鼠，用盡種種手段來測試，強化，晉升，為的不是別的，隻是希望能找出一條擺脫束縛的道路。

    可是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麽？

    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沒人知道。

    原辰飛不知道，諸神也不知道。

    他們所做的一切，其實不過是想走出束縛，然後去看看那盡頭。

    哪怕等待他們的是滅亡的命運。

    那一刻，就連原辰飛都感到絕望了。

    這就象是一條永無止境的探索之路，就象十三度凶間，你隻能一直走下去，等待你的卻是沒有盡頭的探索。

    然而同時原辰飛心中又有著新的期望。

    他知道自己的路走對了。

    至少現在，在這個宇宙層麵，他走對了。

    他看向巴博斯。

    巴博斯說：“現在，你知道的已經和我們一樣多了，但你要想走過去，依然要打敗我……僅僅知道答案，毫無意義。”

    “是的，僅僅是知道答案，並沒有意義。看到了路，還得走過去。”

    原辰飛再看巴博斯時，一切似乎都已經變了樣。

    現在他要考慮的已經不是理解思觸，而是破解思觸。

    他破解光牆，使用的還是理解思觸的力量，在明白了思觸是某種係統性存在後，就可以針對其限製下手。

    思觸沒有限製，但係統有。

    係統的限製和思觸的無限製同樣是一種矛盾，它使得思觸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無所不能，隻是幾乎沒什麽人能超越思觸的限製，觸及其“有所不能”的領域。

    而原辰飛就是因為看到了這點，所以將其破壞。

    但現在他麵對的是巴博斯，一個活生生的天神。

    其“有所不能”的領域並進一步拔高，再次到了原辰飛無法企及的地步。

    要想在不成神的基礎上打敗巴博斯，就相當於在超脫諸神係統的同時，進一步的超脫思觸係統。

    這是又一層天塹。

    然而巴博斯就是這麽做了。

    想要過去，就得贏他。

    從諸神的角度考慮，事情很簡單：作為非神的原辰飛，如果能夠打敗神，就意味著他有超脫的方法，至不濟也有希望。

    而那正是神期待的！

    所以原辰飛也沒有再說什麽，對他來說，事情也同樣是這個理。

    過不了這關，就無意義後麵。

    所以他隻是繼續思考著，解析著。

    在意識到思觸的本源性質後，原辰飛開始進一步解析。

    現在他的解析能力在微觀層麵已經達到極致，即便是一粒沙在他的感知中亦如一個宇宙般浩瀚。

    分子便如由無數星係群組成的超星係團，而構成分子的原子便是那一個個超大星係群，質子中子電子便如一個個河係，再細微之處，那些更小的微粒子，就是一個個恒星係。

    思觸粒子可以算是這入微層麵中最本源的一種，它在一粒沙中的存在，就相當於宇宙中的一個個基本星球，並最終構建成龐大的總星係群，即沙塵宇宙。

    原辰飛的入微能力還沒有達到可以直接觀察思觸粒子的地步，他隻是意識到了它的存在與構成形式，卻還無法真正觸及那星球表麵。

    感應如目光，在微觀宇宙中無盡的穿梭著，可是要想在一個宇宙中尋找一刻星球，何其艱難。

    原辰飛感覺自己的心神就像迷失在蒼茫宇宙中的孤獨旅人，他能知道它的存在，卻無法找到它，甚至無法解構它。

    在意識中進行無了仿佛永無止境的漫遊，感覺過了如有萬載，原辰飛卻還是沒能找到自己的目標。

    這不奇怪。

    宇宙太蒼茫，天地太浩瀚，在一粒沙塵般的微觀世界，都有如此廣袤的宇宙，何況一尊神。

    那個時候，原辰飛突然腦子裏冒出個念頭。

    也許，自己這樣下去，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到目標，更遑論解析。

    這就不是正確的方法？

    是思路？

    自己的思路還有問題？

    如果解析可以解決問題，那麽諸神或許也可以解決。

    可為什麽他們解決不了？不僅僅是因為思觸與他們形成了一體，或許也更因為思路上被限製了。

    思路被限製了！

    原辰飛腦海中猛然閃過亮光。

    局限思觸的是什麽？

    之前就說過，一是思觸本身是謊言，並非無所不能，二是思維的限製。

    原辰飛曾把答案落在第一個，並也切實證明了，思觸的確不是無所不能的。

    按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也許兩個可能都成立！

    思維的限製，同樣成立。

    思觸在限製他們！

    限製了他們的思維，使他們不會想到某種可能，某種解題思路。

    或許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當你擁有了思觸的力量時，你的思維也就有了局限。

    諸神為什麽要進行諸神遊戲？為什麽他們對一切自己沒想到的結果感到驚喜？為什麽還要通過全知族來建立係統？

    也許，無所不能，思維所至，觸手所及的他們，在獲得這神奇力量的同時，也失去了想象力，失去了推理的能力，失去了思維本身的無限擴張。

    這才是他們最大的代價！

    所以他們隻能通過諸神遊戲來尋找各種可能，尋找答案。

    想到這，原辰飛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突然間，他開始可憐起這些神。

    他們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卻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想要擺脫枷鎖，卻無法擺脫，隻能尋求於無盡的諸神遊戲，尋找一切未曾想象之物。

    這種思維的限製，才是最可怕的。

    還好，原辰飛還沒到這一步。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所以他就是希望。

    再看巴博斯時，原辰飛甚至能感受到巴博斯內心中的那片荒涼。

    巴博斯似乎也感受到了原辰飛的情緒。

    他微笑：“你終於明白了。”

    原辰飛輕輕點頭：“很大的代價，誰能想到，諸神竟然會是思想的囚徒。”

    巴博斯歎息一聲：“我們一直在努力尋求超越，去看那盡頭，去了解為什麽會這樣。但萬載以來，從來沒人能幫我們做到。直到你的出現，不管怎樣，你至少幫我們找到了部分答案，確認了部分事實。”

    原辰飛開始明白為什麽諸神不會直接告訴他答案。

    因為諸神自己都不確定。

    他們需要星羅萬族自己去找答案，並把這答案告訴他們，驗證，確認。

    就好像原辰飛說思觸是物質，是基本構成粒子，這就是諸神的猜想，卻無法證實，直到原辰飛來證實。

    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

    那些構成思觸奇妙能力的粒子，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就連諸神都不清楚。

    所以他們隻能期待，期待原辰飛給他們答案。

    “你現在有想法了嗎？”巴博斯問。

    不，不僅僅是巴博斯，而是所有的神，都在天上轟鳴。

    原辰飛卻道：“如果我贏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天啟之神？”

    “是的。”

    “可如果我現在知道的已經和你們一樣多了，那為什麽我現在不能見到他？”

    “因為天啟知道的比我們更多，你隻有在超越我們之後，才有和他對話的資格。至於原因，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因為不是我在向你們尋求答案，而是你們在向我尋求答案。”

    巴博斯便沒再說話。

    他隻是站在那裏，靜靜等待著。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

    但是諸神有足夠的耐心。

    “解析，已經不足以解決問題。”原辰飛道：“思路才是。與其探尋思觸存在的形式，到不如探尋它們存在的意義。”

    “哦？”巴博斯看原辰飛：“你想到了什麽？”

    “我在想，如果一切都有原因，那麽，也許一個問題就能解決。”

    “什麽問題？”

    原辰飛想了想，道：“神，存在的意義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