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掉落之同族，祖林祈福，或可得人界之見聞。”阿尼瑪非常難得地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

    身上的斑紋幾乎要融入旁邊粗壯栢笤樹的老母馬齊齊格寂靜無聲。

    十幾息後，她才艱難地擠出了兩個字“隨你……”

    這個部落終究是要交到年輕馬身上的，在她老人家仍能掌控全局之時，讓年輕的繼任者體會到肆意妄為的後果，對部落以後的前途是有好處的……隻是已經遭受重創的挑星族，能否經得住未來的禍事呢？

    這些齊齊格都沒有說出口，她的身體狀況已經日漸惡化、傷勢漸沉，留給挑星族的時間不多了。

    ……

    四匹來自人界的真假挑星馬在林中一塊小草坪上用過晚膳後，由阿尼瑪帶領著繼續向營地的東北方行去。

    一個時辰後，它們來到了栢笤林的盡頭，這裏是一片開闊的原野，遍布斷壁殘垣，看這廢墟的新鮮程度——應該是剛剛被破壞沒多久。

    在廢墟中行走之時，阿尼瑪不停地抬頭看天，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張寧在一堆曾是小石屋的廢墟間發現了幾塊十分眼熟的米色塊狀物，他正想上前仔細探查，就被衝過來的一匹修真界挑星馬撞開了。

    嘿，反了你了？！

    另外兩匹馬湊過來，把張寧擠出石屋廢墟。

    第一匹挑星馬伸出長舌卷起了米色塊狀物，“咯啦咯啦”地嚼了起來。另外兩匹修真界挑星馬也湊過來搶食。

    阿尼瑪回頭看了看它們，並未製止，但是眼中卻充滿了悲傷。幾息後，阿尼瑪繼續往前走，三匹修真界的挑星馬乖乖跟隨，張寧也隻得跟上。

    他邊走邊觀察這些殘骸——有的曾經是倉庫，石板間有不少穀物、麥穗；有的好像曾經有人類居住，因為草堆上丟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粗麻布上衫；有的……剛剛那間坍塌的石屋肯定是製糖室，難道君焰先生也在這裏居住過？

    一行真假五匹挑星馬在壓抑的氣氛中穿過了廢墟，它們再次進入了一片林地，但這裏生長的不再是栢笤樹，而是類似雲杉一樣的高大的杉樹。

    高而密的樹枝遮擋了天光，林中頗為昏暗，連蟲鳴之聲都細小了很多。

    黃昏時分，它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不知名杉樹林中心樹木最高大的地區。這裏每一棵樹都高達百米，傍晚的涼風吹過，竟渲染出些許陰森可怖的氛圍。

    林地最中央處有塊顏色斑駁、不知什麽材質的圓形石台。

    阿尼瑪示意張寧和三匹修真界挑星馬站到圓石台上，待他們站穩後，阿尼瑪隨即吟唱了起來

    “星之所向，仙境遊蕩。幼駒懵懂，先祖福降……”

    ……足足吟唱了十遍。

    石台上的“小馬駒”一臉扭曲，強忍著才沒把未消化完的青草吐出來——這什麽狗屁祝禱詞？為了押韻強行搭配的嗎？妖族的文化水平恐怖如斯！

    隨著最後一個尾音結束，三匹修真界挑星馬一齊趴伏在地。

    張寧早已發現，作為一匹馬，他站立的時候可以鎖住膝關節和肘關節，也就是以骨頭為支撐放鬆肌肉，所以馬匹可以站立睡覺和休息，不是必須趴著才能休息，這應該是作為被獵食者為了能夠快速逃避獵食者而進化出的功能。由此可見，那二尾馬王卡戈卓奧趴在王座上，極有可能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威和炫耀自己的強大——即使趴著，也能應對各種危機。

    但在祝禱詞結束後，三匹修真界挑星馬就如同被抽離了靈魂，像三坨馬肉一樣砸在石台上。這是……被獻祭了嗎？

    張寧隻能也裝模作樣地摔在了圓台上。

    阿尼瑪見四匹人界挑星馬已做好準備、等待接受“祖先賜福”，就轉身離去。

    ……

    一個時辰後，確認阿尼瑪不打算很快返回，張寧蹦了起來，跺了跺蹄子、甩了甩尾巴、抖了抖身上的落葉，閃身回了乾坤寶蝸。

    他用了十息時間調整體內靈力亂流，用了兩息變回人形，又用了一息時間穿好衣服——在妖界張寧無法隨意變回人形，因為使用《幻化》仙術恢複人形也是需要靈力支持的。

    一盞茶時間後，張寧已經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擼著紅毛水療艙、喝著冰鎮果酒了。

    沒錯，他就是一個貪圖享樂的主角，不可能跟三位牲畜龍套一起同甘共苦的。

    張寧一邊監視著林中的動靜，一邊思考之後的劇情走向——他相信自己的妖界通用語水平，按照阿尼瑪的說法，應該不是打算把他們四個獻祭的。他猜測將會發生‘兼容性極強的挑星馬妖魂魄附體、挖掘出人界挑星馬的記憶畫麵’這種套路橋段。

    好在那三匹挑星馬並未見過自己變身，問題不大。

    子時，清脆的“叮叮當當”聲響徹整片樹林。

    張寧未來得及變身就躥了出去！

    現在，整片樹林與他之前所見完全不同了——

    黑色的樹幹變成了半透明的棕色，其間仿佛有血液在流動，圓錐狀的樹冠比之前更綠了、蔥翠欲滴，每一棵樹的枝叉上都懸掛著數十具蒼白的挑星馬骸骨，姿勢統一為挑星角直指夜空的奔騰狀。

    挑星角散發著朦朧的金光，骸骨則隨著夜風輕輕搖擺、發出“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幾息後，每一具挑星馬骸骨都滲出似有若無的白色霧狀觸手，所有觸手都分秒必爭地向中心石台處伸展。

    張寧站在石台旁一臉凝重——

    這麽快就到聖誕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