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著戰艦的樓梯往下, 停在了一扇鐵門前。

    戰艦中的最底層是用來關押犯人的地方, 有時候也會關著一些異獸, 而此時徐東承被樓信鴻帶到這裏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並沒有被原諒, 或者將會得到更嚴重的懲罰。

    “將軍，我……不用進去吧？”徐東承瞥了一眼鐵門, 不敢多看, “我做的那點事情，不至於被關起來吧……”

    樓信鴻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哦？你倒是說說, 你做了哪點事情？”

    徐東承在心裏細數自己做了什麽, 他發現無論是哪件事，他說出來受到的懲罰可能都不會輕, 他張了張嘴，剛要挑一件他認為最輕的來說，樓信鴻便開口了。

    他沒耐心聽這人說廢話：“你不顧原愫的掙紮，將原愫送進實驗台，而他曾經是帝國男神。原愫是人造人, 你就不將他放在心上, 罔顧人權。你發現了有利於人類的異獸，卻隱而不報，讓異獸死亡……”

    聽著樓信鴻一條條細數, 徐東承目瞪口呆，樓信鴻說的雖然和事實有些出入，但仔細想想又好像是真的, 他喃喃道：“將軍……”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樓信鴻忽地提高音量，“你知道重要的是什麽嗎？”

    徐東承搖了搖頭，看著樓信鴻，他不知道既然將軍說這些都不重要，那對方又為什麽要說。

    樓信鴻也沒有想從這個老頭身上得到答案：“重要的是，你把這些都泄露了出去，現在帝國中有半個帝國都在關注著這些事情，你說，我該怎麽辦？”

    他作為帝國中唯一的將軍，權利雖然大，但壓力更大。一舉一動都在帝國人的監視之下，隻要他犯上一丁點錯誤，都將會被放大無數倍。而眼前這群人，打著他的名號，做出了這種事情，這讓他感到非常憤怒。

    當初在這裏發現了可以增強天賦的異獸，為了防止異獸逃脫，他便命令最近的駐軍以及研究員趕往這裏。這些研究員出生“民間”，並不屬於帝國研究院，樓信鴻經常和這些人合作，但他沒想到這次的這群人這麽愚蠢，竟然給他捅了這麽大的簍子。

    樓信鴻向前走了一步，徐東承跌坐在地上，他對於這件事情還是有些不能理解：“怎，怎麽泄露出去了？我沒有……”

    “你是沒有。”樓信鴻說，“但你將原愫放走了，他在星網上發了一段視頻，將這些天的事情都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睛下。”

    徐東承腦中回想起原愫空蕩蕩的雙手手腕，當時他隻是感到詫異，沒想到竟然被對方鑽了空子。想到這裏，徐東承的臉色灰敗下來，這次，他肯定是逃不掉了。

    不用樓信鴻再多說，他就自動鑽進了這個鐵門內。

    在他身後的那些研究員和軍人有人想要反抗，然而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兩隊人，他們那點微弱的掙紮都被鎮壓，一個個都進了這個關押犯人的牢籠裏。

    ……

    樓信鴻口中的視頻正在星網上快速發酵著。

    即使他有能量將星網上的源視頻刪掉，但架不住帝國國民的轉發和評論，這條視頻已經在有些人的腦海中留下了印象，對他，甚至是帝**人的惡感愈發強烈。

    “軍人無用論”這種觀點已經出現在星網中，甚至還有不少網民附和。

    他們是這樣評論的：

    “星際中隻有一個帝國，不存在捍衛國家領土這種說法，沒有外患，軍人根本沒必要存在。”

    “國家的統治者是皇帝，但因為將軍和軍人的存在，權利分散，將軍的權利甚至威脅到了皇帝，一國中如果有兩個統治者存在，那帝國必將完蛋。”

    “世人隻知將軍，不知皇帝。將軍掌管著帝國上百所軍校，其掌握的武力值將越來越大，帝國將再沒有人能威脅到他的存在。”

    “什麽軍人守衛國民，我看是坑害國民吧，連人體實驗都有軍人的參與，這個國家已經不安全了，如果有其他帝國的存在，我寧願叛國。”

    “……”

    樓信鴻驀地關掉光腦。

    這些言論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每一次看都讓他火大，提出這個言論的人簡直是愚蠢的集合體。

    樓信鴻在心裏暗罵了兩聲愚蠢，等自己鎮定下來了，才叫了人進來。

    他發布了一個命令：“找到原愫。”

    每個星球上……具體來說，在完全開發的星球上都有間接或直接聽命於他的軍人存在，隻要原愫那張臉出現在任何一個有人的地方，一定逃不過他的眼線。

    原愫的武力他雖然不怎麽放在眼裏，但原愫凝結出的那把脊器，他非常感興趣，擁有攻擊力這麽強的武器，並不隻是多增加了一個保命手段。

    ……

    “顏色”這架戰艦已經離開第二學院四天了，現在還在太空中漂浮著，再過半天，就會降落在司元灝所說的星球上。

    不過現在司元灝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

    他的目光盯著光屏，光屏上正播放著視頻，片刻後視頻結束，他的指尖輕輕一劃，退出了界麵。這個視頻，他已經看了好幾遍了。

    每看一遍，他的心情就複雜一分……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受。

    對於原愫在基地地底的經曆，原本司元灝是打算直接開口詢問的，他想知道為什麽原愫會在地底，地底的人對他做了什麽，他想要更了解原愫。

    然而現在，看了這個視頻之後，他什麽都不用問了，現在要他問，他也問不出口。

    知道了原愫的一些事情，司元灝並沒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鬆了一口氣，反而覺得越發沉重。

    帝國中有些做人體實驗的事情司元灝知道一些，他也猜測過，但他沒有想象過帝國中竟然還有人造人的存在，那個人還在自己身邊——他甚至對這個人有了一點難以割舍的感情。

    和原愫相處的過程中，他一點都察覺不到對方和人類有半點不同，對方的一舉一動和人類沒有什麽區別，對方的身體同樣是血肉之軀，會流血，也會流淚。

    如果不是這個視頻，司元灝不會知道原愫就是人造人。

    司元灝找到原愫的時候，原愫正在“預習功課”。他看的是一個星球的資料，在半天後他們即將到達這個星球上。

    星球的種類分為四種：未開發星球、半開發星球、開發星球、完全開發星球。

    未開發星球是d級星球，這種星球上從來沒有人類踏足過，是個陌生而危險的星球。

    完全開發星球是a級星球，這種星球上幾乎沒有野生異獸存在，非常適合人類居住，住在上頭的人類不會受到來自異獸的威脅。

    而司元灝所說的是一顆a級星球，序列號十二，即a-12。

    原愫從資料中移開眼睛，轉到司元灝身上：“有事？”

    司元灝看著他，明顯是有什麽話要說，但又緊閉著嘴巴，看來是有一些難以啟齒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原愫的視線在司元灝身上打量了一遍，司元灝的目光在他的光屏上，原愫腦袋稍微一轉，就知道他想說什麽了。

    “哦。”原愫說著，從司元灝身上移開了目光，“到了a-12星球上，我們就分開吧。你這個年齡，這個樣子，也不適合再去軍校上課，你應該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就自己去做吧。”

    “我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麽問題，或許更自在一些。”原愫關掉光腦，從書桌前站了起來，他邊走邊說，“我這個人吧，挺麻煩的，但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嗯……”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匯，隻好朝著司元灝攤手，大意是“你懂的”。

    原愫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司元灝：“再過半天戰艦就抵達星港了，半天後已經是晚上了，那時候可能沒有什麽時間休息，所以我想現在先休息一下。”

    司元灝卻沒有按照原愫的意思離開房間。他全程聽著原愫說話，不發一語，此時原愫露出了送客的意思，他才朝著原愫走了過來。

    司元灝沉著臉：“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原愫微微移開視線，這一刻他莫名有點不敢對上司元灝的雙眼：“我、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司元灝：“就這些？”

    原愫扯了扯唇角：“……不然我還要說什麽嗎？”

    司元灝問他：“你知道我是為什麽來的嗎？”

    原愫試探著回答他：“你是看了星網上我發……我的那條視頻，所以來找我的？”

    聽見原愫不小心說出來的半個詞匯，司元灝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到了經過自己的手回到原愫身上的光腦，確定這條視頻正是原愫親手發出來的。

    他原本還在想，究竟是誰將這些消息就這麽大咧咧地發到了星網上，甚至沒有半點打碼，以後原愫的生活將會因此受到多大的影響，他該怎麽辦。

    卻沒想到做這件事的竟然是原愫本人！

    “嗬……”司元灝笑了一聲，原愫此時的臉讓他越看越不順眼，他上前一步，手一伸，就往原愫耳後而去。

    原愫側頭想要避開，但兩人此時又不是真的吵了起來，他扭動的力度不大，臉上的麵具很快就被被司元灝撕了下來。

    少了一張麵具，原愫的臉變成了原來的樣子，雖然不比戴麵具時好看，但順眼多了。司元灝將麵具揉成彈珠大小的模樣，惡狠狠地說：“我看你也別戴什麽麵具了，這樣就挺好。”

    原愫看著他，簡直不知道他現在在發什麽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