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立區冒險篇 第二十章 暴雨之夜的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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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立區,紫晶洞穴內。
列鈺盤腿坐在洞穴中央,而列玨則踱著步子走來走去,腳步聲透露著些微的煩躁。這裏還躺著兩個人,一個是昏迷不醒的風浩耕,全身五花大綁倒在兩人麵前。另一個則是胖叔,屍體在青銅門下已經微微泛涼。
“少主。”列玦停下了腳步。
“我明白你要說什麽。”列玨揮揮手,“相信我,他們會回來的。”
“龍之子嗣對於主上很重要,屬下隻是擔心。”
“不用擔心,內心柔弱是人類的弱點,他們不會丟下自己的同伴離開。”列鈺輕聲說,眼神卻沒有看向他,隻是回頭盯著胖叔的屍身。
“您不需要進食嗎?”列玦注意到了少主的眼神,“雖然隻是普通人,但是應該也足以稍微補充體力,之後可能會有惡戰。”≈1t;i>≈1t;/i>
“不了。”列鈺搖搖頭,“給這個卑微的人類留個全屍吧,算是我最後的仁慈。”
“您還好嗎?”列玦輕歎了口氣,“我們枯木狐族的能力就是這點不好,攝食變身成誰,記憶也會全盤繼承。”
“你想說什麽?”
“屬下不敢妄言。”列玦連忙鞠躬,“屬下隻是希望您不要被淩浩雲那卑微之人的記憶影響太深。”
“人類族是我元妖一族的死敵,不用多想,我從未對這個人類產生多餘的情感。”列鈺麵無表情的說,“你知道的,九年前曾慘死於東元界人類族之手的我族元妖。她的名字叫做列瑩那是我的媽媽。”
“一切為了主上。”列玦以右拳敲擊左肩,用自己已經爪化的指尖在肩甲上劃出三道印痕。≈1t;i>≈1t;/i>
列鈺回以同樣的動作“一切為了主上。”
洞穴的入口處忽然傳來成群的腳步聲,列鈺和列玦的狐耳皆是一抖,他們同時捕捉到了熟悉的呼吸聲。
“來了。”列鈺站起身來,長尾輕微的掃動,骨骼出清脆的爆鳴聲。
果不其然,以韓世壕為守的四人從洞口中的黑暗出現,每個人的臉色都沉凝的像是要滴下水來。
“真慶幸你們還在。”韓世壕凝視著眼前這兩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因為我們相信可愛的學弟學妹們是重情重義的人啊。”列鈺笑笑,“那個最麻煩的孩子呢?小陽同學去搬救兵了嗎?”
“是啊,你們可以等死了。”韓世壕說。
“那我們可真是要抓緊時間了啊。”列鈺又笑,看起來全然不擔心援兵,他一手拎起捆綁著風浩耕的繩子,另一隻手準確無誤的抵住風浩耕的脖頸,“東西你們帶了嗎?”≈1t;i>≈1t;/i>
韓世壕拿出蛋和爆元丹。
“非常好。”列鈺說,“那麽一手交人一手交貨吧,大家都很趕時間不是嗎?”
“我要先確認風浩耕活著。”資料都已經給對方看過了,韓世壕也就直呼其名了。
“那可真是為難了呢,為了防止小風同學醒過來,我們可是下了血本用了強力迷藥呢。哪怕是元素師,24小時內也醒不過來。”列鈺一邊說著一邊拽住風浩耕的長,把他低垂的頭顱提起來,他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舐風浩耕的耳垂,“用不用我咬一口試試呢?這種疼痛下小風同學就算昏迷著也會有所反應吧?說起來白白淨淨的看起來相當美味呢,他的血會不會有牛奶的味道呢?”
韓世壕的死死的咬牙,但葉若花偷偷地在背後捅了捅他讓他勉強保持住了冷靜。陽皓輝說的一點都不錯,列鈺和列玦是可怕的對手。計劃周密又殘忍無情,何況他們是元妖,不可能對人類手下留情。≈1t;i>≈1t;/i>
“你想怎麽樣?”韓世壕終於讓步了。
“你自己過來,我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列玦替少主說了話,指了指韓世壕,“合作愉快的話,我們會饒你們一條性命。”
“元妖的話我沒理由相信。”
“你沒選擇的權力。”列鈺的手重新頂住了風浩耕的脖頸。
“我明白了。”
如果這是部電影,那列鈺絕對是個合格的反派。不拖泥帶水也不刻意炫耀實力。占據著完全有利的局勢時就要徹底利用,不會露出任何一個破綻。
韓世壕把蛋和丹藥交到一隻手上,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列玦與此同時拿出誅神弩,當著韓世壕的麵上膛。氣氛緊張像是凝固了一樣,似乎洞穴中不多的流動的微風都在此刻靜止下來。≈1t;i>≈1t;/i>
他走到了列鈺身前,直視著他的豎瞳。誅神弩的箭頭隨著韓世壕的身形轉動,幽靈班的其餘人則是做好了蓄勢待的姿態。雙方靜默無言,列鈺把風浩耕提的更高,韓世壕則將拿著蛋和丹藥的手緩緩前伸。
“你知道嗎,列鈺。”韓世壕突然說話了,“你犯了一個錯誤。”
“哦?是什麽?”列鈺微微皺眉。
“那就是陽皓輝。”韓世壕的聲音陡然變的沒有絲毫溫度,“因為他,你用地甲獸試探我們實力的計劃泡了湯,就算你看過我們的資料你也從沒真正的見識我們的實力!”
手臂力,韓世壕猛地將蛋和丹藥同時扔向列鈺!列鈺猝不及防之下用空出的那隻手去接,在同一刹那韓世壕擰轉腰身一拳轟向列玦!他沒有喚出仁王,因為空手才能讓度達到最大。他要在列鈺拿到交換物再對風浩耕動手之前擒住列玦!≈1t;i>≈1t;/i>
列鈺百密一疏還是犯了個錯誤,枯木狐隻能“模仿”同階位的人的身體。而列鈺還是淩浩雲的時候曾說過這句話王順,也就是現在的列玦是個“普通人”!他們身為元妖還需要誅神弩護身就是證明!
強行救人顯然不可能,列鈺是五階,甚至有可能比耿焱還強。但他們也可以擁有人質,唯有如此談判的條件才會對等!
這是他和藍波柔葉若花一起商量好的對策,雖然平時這種動腦工作都是陽皓輝來的但這不證明他們不懂得思考,他們每個人都是勵誌成為衛吏的優秀元素師!
列玦倉促後退,誅神弩射,但是普通人的起手動作對於元素師而言實在太好捕捉。弩箭斜斜的貼著韓世壕臉側飛過,下一刻韓世壕的重拳牢牢的打在了列玦胸口,另一隻手間不容的抓向他的脖頸。≈1t;i>≈1t;/i>
可驟變突生,葉若花突然驚呼“柱哥,小心!”
一道黑影從列玦的胸口破衣衝出,快的像是閃電!比誅神弩的度更快!黑影噴出了紫黑色的液體,正麵命中韓世壕的雙眼。劇烈的燒灼感在瞬息間剝奪了他的視力,讓他痛叫出聲。
“都說元妖善力不善智,可真是如此嗎?”列玦含笑著說,“別太小看我們啊你這個卑微的人類!”
黑影居然是一條黑色的蛇,顯然是某種有毒的蛇類元獸。它從一開始就纏在了列玦胸口充當護甲,韓世壕倉促一拳的力道被蛇身吸收,完全沒有傷到列玦。幽靈班想到的他們怎麽可能沒有想到,列玦列鈺可是靠著智謀在族中占住一席之地的!
救援失敗,藍波柔在用盡全力收緊絲,甚至不顧兜帽掉落。這是他們唯一的後手,絲纏繞在韓世壕腰間,但一記銳利的手刀斬斷了這根救命的風箏線。列鈺已經拿到了交換物,韓世壕冒著危險爭取出來的幾秒鍾時間徹底浪費掉了。≈1t;i>≈1t;/i>
“人類果真卑劣呢。”列鈺用舌頭舔舐自己的獠牙,眼神突然變的猙獰可怖,“既然你們沒有誠意,那麽,就去死吧!”
同樣的手刀,以他五階元妖的力量完全可以生斬鋼鐵。手刀帶著破風聲揮向失去視野的韓世壕,這個謹慎智慧的元妖不會留給敵人任何一個多餘的戰力。墨萌拔出十六向前衝刺,這是最後的機會!哪怕已經不可能趕上了。
手刀距離後頸隻有幾寸之遙,但就在這時,洞穴入口居然出現了光,列鈺下意識的看向洞口,不到零點幾秒的瞬間,他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盛烈如陽的七色光芒!
一道身影以仿佛脫離了空氣阻力般的極飛射進洞穴,神行動時的光紋前所未有的閃耀!因為不可思議的度,他前進的身影消失了,沒人能看見生了什麽,隻覺得眼前出現一道一閃而逝的蒙蒙光華。≈1t;i>≈1t;/i>
他終究還是回來了,每一步都踩著如狂龍脫閘般的烈光!
陽皓輝整個人尖刀一般的撕裂空氣,滿耳都是劇烈的氣爆聲,每一次氣爆都像是貼在他耳邊射火箭。這種度下氣流尖利的像是改錐,哪怕睜眼片刻都會毀掉脆弱的視網膜。可他依舊盡全力睜開雙眼,隻有睜開雙眼才能讓這搏命一擊的命中率達到最大。何況他早就留了一手,他摸過“淩浩雲”的屁股在那一刻他曾經在列鈺的褲子上抹上過些微的龍糞,那麽丁點的味道很容易讓人忽略,可在這一塵不染的紫晶洞裏,那就是他瞄準列鈺的坐標!
世界仿佛都在此刻慢了下來,他最後確立了目標所在。列鈺的神色驚恐,而韓世壕則不知所措,雙眼覆蓋在紫黑色的毒液中。
真沒用啊你,你可是隊長,要爭氣點啊。我這麽自私的人,下次也許不會回來了呢?我可是在你們走後吐了好久呢。≈1t;i>≈1t;/i>
還是好怕,怕的要死,我真的沒法向你們一樣勇敢,我隻懂得如何自己苟活,因為那
是我一直以來的生存方式。
可為什麽要回來呢?誰知道呢。他自己也先不清楚。
也許是因為,比起死亡而言……我更害怕失去你們吧。
我是個很自私的人,自私到哪怕回來也是為了自己能再次被你們所愛,不過還是一種自我的滿足……但自私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線,你們就是我所擁有的一切了啊,因為你們我才不會再感到孤單。雖然隻是如浮光般飄渺的友誼或者是愛……但這真的就是我僅剩的一切了啊!
現在有人要奪走他的一切,他又怎能不把性命拚上!!
紛亂的想法戛然而止,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這一拳!隻要再快點再快點再快點!還來得及!墨萌趕不上但自己可以,沒有什麽能比光更快!陽皓輝收拳蓄力猛然揮出,極致高下,哪怕隻是最普通的衝拳也可以被打磨成衝破死局的利刃。≈1t;i>≈1t;/i>
想要踏破死局,就要不惜一切!
【神行拳】
5o!!!
韓世壕,你這個臭傻逼我來救你們了!
右拳完美無誤的轟在了列鈺臉上,正中麵門!巨大的爆炸聲幾乎要震破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陽皓輝竟然用肉拳打出了攻城錘轟擊城門的聲音!沒法躲避,哪怕以元妖的動態視力也不可能快過光線。洞內的氣流在這一拳中倒轉,掀起狂風的海嘯。錐形的透明衝擊波以拳頭和臉為界線橫向擴散,列鈺的臉整個凹陷了下去!不到半秒後他整個人倒飛出去,幾乎不成人形的臉上鮮血狂飆。
英雄回歸當如此。
用這一拳,力挽狂瀾!
這是越極限的一拳,陽皓輝以一階的力量正麵擊潰了五階的列鈺!但代價同樣沉重,陽皓輝的雙腿和右臂軟的像三根麵條,在空中來回擺動。尤其是右臂,袖子已經完全燃成飛灰散去,數十個血洞在拳擊命中的瞬間從手臂上炸開,血液幾乎在一瞬間射光了,整條手臂卻沒有呈現蒼白色而是焦黑,像石灰岩一樣微微開裂。≈1t;i>≈1t;/i>
但他還剩下一隻左手,他用唯一完好的特意保留下來的左手死死抓住韓世壕的後背,又用牙齒拚盡全力的咬住風浩耕的長,用含糊的聲音大吼“藍波柔,救我們!”
“陽皓輝!”
所有人都在極度的震驚後笑了出來,隻有墨萌完全沒有驚訝,她一直在笑,她知道陽皓輝會回來,她無條件的信任著他。
他回來了,在這一望無際的漆黑雨夜,耀眼的就像一束極光!
“別廢話了,拉!”
喜悅之後,藍波柔快的理解了他的意思。因為在陽皓輝的腰間纏著繩索,繩索的另一端就停在她的麵前。以陽皓輝剛才的度沒有時間讓藍波柔給自己纏繞絲的機會,但陽皓輝永遠都會想的全麵,他拖著繩子跑了進來,完美的計算好了繩索的距離。≈1t;i>≈1t;/i>
煩惱絲連接繩子的另一端全力後扯,陽皓輝帶著韓世壕和風浩耕飛後撤。可後撤的步伐戛然而止,因為風浩耕的腳脖子上係著一根黑色的繩索,準確的說,是蛇尾。
“不要因為我存在感低就無視我啊!”列玦憤怒的獰笑,他踩動腳邊的一塊紫晶,一小塊正方形區域的紫晶塌陷下去,某種機關開啟,韓世壕聽見了高空中重物墜落的聲音。
“陽哥哥躲開!”墨萌大喊,“鍾乳石掉下來了!”
洞穴穹頂的鍾乳石帶著破風聲下落,像是神的利劍墜入凡間。但陽皓輝竟然完全沒有反應,他已經聽不見了。耳洞中飄飄揚揚的灑落出血珠,清晰的像是紙上紅豆。他的身體完全沒能負荷那種脫常理的度,音爆徹底的毀掉了他的耳膜。≈1t;i>≈1t;/i>
在這麽下去陽皓輝隻有一個結果,他會被鍾乳石洞穿。而帶著兩人的負重藍波柔也來不及拉回他,關鍵時刻韓世壕反身揮手,一掌打在了陽皓輝胸口。陽皓輝沒能抵抗住這股力量,牙齒和左手同時鬆脫,韓世壕和風耗耕留在了原地,而陽皓輝則被繩索牽扯著飛了回去。
成排的鍾乳石沉重的撞擊紫晶地麵,濺起一人多高的塵埃。所幸在這之前陽皓輝看到了韓世壕抓住風浩耕前滾,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鍾乳石的攻擊。
“陽皓輝!”葉若花連忙接住落下的陽皓輝,衝擊力帶著他倆一起跌倒。光紋緩緩熄滅,這個剛剛打出驚天一拳的男孩現在脆弱的像是快要碎掉的枯葉一樣,渾身墨黑色的血像花瓣一樣在風中破碎。
“我會救你我會救你,撐住啊!”葉若花嚇的淚眼汪汪,她死死的按住陽皓輝身上幾處最大的傷口,森精禱告在下一刻動,充滿生機的綠光不要命的注入進他的身軀。≈1t;i>≈1t;/i>
“我沒事。”陽皓輝勉強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瞳,“對不起,我沒救回來他們,我來晚了。”
“別說了,我替你治療,我替你治療!”葉若花抹去臉上的淚水,可馬上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來。白皙的小臉上多了幾抹血痕,那不是她的血而是陽皓輝的。
她治療的越深入越是害怕,情況遠比看上去更加糟糕。陽皓輝除了左臂之外,全身幾乎已經碎光了。不光是骨骼,連肌肉都幾乎溶解幹淨了。胸膛塌陷,全身軟趴趴的像是液體。那一拳似乎榨幹了陽皓輝所有的生命力,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漸漸放大。
“我聽不見,你別哭了,留著力氣,先不要治療我。”陽皓輝用那張破碎的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同時他用眼神示意藍波柔,“幫我一下,藥,至少先把聽覺恢複。”≈1t;i>≈1t;/i>
藍波柔也害怕的想哭,但她馬上咬了咬嘴唇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隻有冷靜下來才可以幫到他。她一邊用絲從陽皓輝懷中掏出那瓶紅色的藥水喂他喝下,一邊阻攔住失去冷靜的葉若花繼續釋放元技,陽皓輝從來不會無的放矢,隻要他這麽說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葉若花,我的右手還能用嗎?”陽皓輝問。
“完全碳化了,如果不是廊絡還在支撐,你的右手會碎掉。”葉若花回答,“廊絡是元能的通道,比肌肉結實一些。”
“是嗎那就好。”陽皓輝輕聲說,“墨萌,幫我把右手搭在左手上。”
墨萌依言照做,小隊中的女孩明明她最愛哭,可此刻最冷靜卻也是她。她一言不神色平靜,隻不過十六上不斷閃耀的三色光芒顯示出了她遠非表麵一樣的內心。≈1t;i>≈1t;/i>
“你們相信我嗎?”
三人同時點頭。
“那仔細聽我說,這是接下來的計劃。”陽皓輝深呼吸,“麻煩你們了,跟我一起……把命賭上吧!”
不到半分鍾時間,陽皓輝說的很快,因為戰鬥還沒結束。
正如陽皓輝先前所說,列鈺和列玦絕對先前進入過紫晶洞,他們現了這個讓鍾乳石掉落的機關。成排的鍾乳石把洞府一分為二,像是一堵高牆把韓世壕和風浩耕從隊伍中切割開來。目的顯而易見,化整為零逐個擊破。而為了防止其餘人越過高牆救人,恢複過來的列鈺將很快到達他們這邊的戰場。
一切都是布局嚴密的,天時地利人和,這兩隻目的不明的元妖籌備了完美無缺的死局。而幽靈班眾人傻傻的踏了進來,像是無知的蝴蝶飛入蜘蛛的巢穴。≈1t;i>≈1t;/i>
果不其然,轟然巨響從“牆”的另一側傳來。眾人看去,巨大的蛇頭探出高牆頂端,仰天長嘶。那是列玦的蛇類元獸,顯然具備著什麽“巨大化”的種族能力。
而在高牆頂端立著一個人,或者說一隻元妖。他頭角崢嶸,手握鐮刀,那是淩浩雲的人造元武,修長而巨大的狐尾在身後掃動。半張臉皮緩緩從麵骨脫落,像是融化的奶油粘稠的下墜,陽皓輝絕命的一拳他接的並不輕鬆。但隨後列鈺猛地撕扯下皮膚腐壞的部分,汗氣蒸騰,血肉模糊的麵部馬上開始再生,元妖的身體素質就是如此驚人。
這麽看去列鈺真像個死神,他冷然的俯視陽皓輝等人,隨時準備收割性命。
“你這個瘋子。”列鈺從高牆跳下,聲音中含著怒意,“早知道如此,我就應該先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你。”≈1t;i>≈1t;/i>
“那可真是榮幸。”陽皓輝虛弱的笑笑,治療藥物讓他的耳膜勉強複原,“那一拳居然沒打死你,早知道我應該再用點力。”
“險死還生。”列鈺掰了掰自己的下顎,斷掉的骨骼碰撞出輕微的脆響。這話倒沒有說謊,陽皓輝5o的神行拳幾乎毀掉了他的麵骨,如果不是他有著元妖的身體素質和恢複能力,再給他一天時間他都站不起來,“你如果不是一階,我大概會當場死亡。”
“這個時候作為反派你不應該把你的邪惡計劃全盤托出再嘲笑我們不自量力嗎?”陽皓輝笑笑,“你這個反派當的真不稱職。”
“我從不廢話。”列鈺緊了緊手中的鐮刀,代表著木元能的綠光從周身騰起,妖豔的黑紫色花朵在他的手中綻放。元妖是元獸中的元素師,同樣擁有著元技,哪怕大部分元妖並不善使用這種技巧,大部分還是以自身強悍的和種族天賦作戰。≈1t;i>≈1t;/i>
他攥緊自己的提煉物,墨綠色的液體從花蕊中滲出,流淌在鐮刀的刃口上滴落,在紫晶地麵上蒸起嫋嫋白煙,顯然是某種危險的劇毒。
“‘黑死花’嗎,你是物質型的啊,提煉物居然是這個植物,很稀有啊。”陽皓輝輕聲說出了列鈺的提煉物,“大家小心一點,這是幾滴就能致死一個成年人的烈性毒素。”
“再稀有,也比不上你的光元能啊。”列鈺說。
“你居然知道這種元能。”眾人悚然,陽皓輝倒是沒驚訝,對方既然有備而來,那麽顯然已經做足了功課,“你到底是誰?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我把你吃掉後,會讓你在我肚子裏聽個夠的。”沒有再多一句話,列鈺拖動著沾染著劇毒的鐮刀衝了過來,殺機如犬牙般交錯!≈1t;i>≈1t;/i>
“墨萌,藍波柔!幫我拖住三分鍾!”陽皓輝大吼,一紅一綠兩種光芒同時在他的左右手閃耀!
這正是他先前詢問葉若花自己右手情況的原因,他沒有力氣再打出哪怕一拳,模式轉換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大用,但他還有最後的殺手鐧雙色聖光!
“知道了。”墨萌輕聲說,“不要看我陽哥哥,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這一麵。”
紅綠藍三色光芒交替閃耀,墨萌在光芒中拔出十六,武士刀的刀刃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半圓,光芒最終定格在紅色。氣浪撩起她的遮耳短,她漂亮的小臉驟冷了下來,仿佛籠上了一層堅冰。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墨萌,一如她和陽皓輝初見。身後眾人看的有些愣,難以想象這個傻萌傻萌的姑娘可以爆出這麽凜冽孤寒的氣息,她撒嬌愛哭的一麵隻會在陽皓輝麵前展露,而麵對敵人,她比手中的長刀更加冷銳。≈1t;i>≈1t;/i>
“武裝塗層火。”墨萌左手持刀,輕聲說出了自己自創元技的名稱,聲音透著金屬般的質感。右手緩緩的抹過明鏡般的刀麵,刀刃隨著手指抹過燃起熾烈的火芒,直到手指徹底脫離刀身,近五米長的紅色刀芒仿佛真正的火焰,包裹著十六熊熊燃燒!
“你讓陽哥哥受傷了。”墨萌舉起武士刀,火茫延展出的刀鋒直指上前的列鈺,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殺機,“用命來償!”
她在下一刻衝鋒迎向列鈺,武士刀與鐮刀交織在一起!兩把武器在碰撞中交割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兩人呼吸可聞。
“四階嗎?”列鈺加大力道壓製住墨萌,頂著她一步步後退,“人類居然妄圖在近戰中與我等元妖抗衡嗎?真是愚蠢!”
“死!”墨萌像噴出口中劍一樣凶狠的吐出這個字。≈1t;i>≈1t;/i>
火芒大放,墨萌猛然下斬武士刀把列鈺逼開。在分開的瞬間兩人的身影消失,緊接著兩道忽而模糊忽而閃現的人影開始了高的對撞。空氣中充斥著金屬的嗡鳴聲和不時彈射出的刺眼火花,短短十幾秒鍾雙方已經碰撞了二十來次。這是毫無疑問的殊死搏殺,卻又透露了舞蹈般的華麗。
藍波柔站在陽皓輝身前,煩惱絲像蛛網一樣分布於這個空間中。她沒有用水刀,這種高密度的肉搏戰中不允許她使用這樣高危的技巧,稍有差池就會誤傷到墨萌。但一個月的苦修不是白費的,她的煩惱絲的熟練程度同樣有著長足的進步。每當列鈺的身影顯現,下一刻就會有鋪天蓋地的煩惱絲湧向那裏,逼的列鈺不得不躲閃或者斬斷。有幾次列鈺試著以誅神弩偷襲,也被海藻般林立的絲擋住。他們現在沒有了韓世壕,藍波柔就是這個小隊最堅實的“盾。”≈1t;i>≈1t;/i>
不光是單純的輔助和防禦,藍波柔不停的嚐試將絲送過高牆。但從沒成功過,每一次稍微接近牆根絲就會被列鈺揮灑出的黑死花的劇毒汁液或是揮舞的鐮刀準確的切斷。即便他正在以一敵二,但列鈺的防禦依舊如同鑄鐵般穩固。
牆的另一麵傳來頻率更加高亢的撞擊聲,不難想象列玦的死靈蛇正用鐵尾抽擊著韓世壕的身軀,隻要等到韓世壕被徹底解決兩人會合,陽皓輝等人就再無勝算了。
可真正情況是列鈺並不輕鬆,並非因為他抵擋不住藍波柔和墨萌的聯合攻勢,而是陽皓輝手中一個紅綠相間的光球正在越明亮。他說過三分鍾,那麽三分鍾後就一定會生什麽,列鈺從來沒有小瞧這個表麵實力最弱的人類。
分析戰局,找到製勝點列鈺還算遊刃有餘,他一邊與墨萌碰撞一邊高的思考著。作為枯木狐元妖,他的能力其實並不算強。“模仿”這個種族天賦在戰鬥中並沒有用處,他又是木元能的元妖,會使用的也隻有黑死花這一個物質提煉,被墨萌的武裝鍍層火大幅度的克製了。但他最強大的是智慧,遠一般元妖和人類的智慧。≈1t;i>≈1t;/i>
按照原本計劃,他和列玦先趁著交易時毒瞎韓世壕直接解決掉,列玦是“普通人”這件事本就是他故意透露的。
可陽皓輝把一切的計劃打亂了,他那一拳就像是一把直插要害的尖刀。
於是不得已他們動鍾乳石的機關分割戰場,再一人一邊逐個擊破。列玦那邊有死靈蛇助陣,韓世壕看不見,葉若花在自己這邊的戰場,解毒藥又已經被他們搶走,韓世壕沒有一個手段可以解除致盲的毒素。就算列玦隻是“普通人”,這麽多優勢疊加起來對付韓世壕也隻是時間問題。而他隻需負責拖住這個時間等待會合,以他元妖的身體和五階的實力想要對付那三個小姑娘加上一個半廢的陽皓輝簡直不要太輕鬆。
可這個計劃也泡了湯,陽皓輝用一句“三分鍾”就將拖住時間的原本計劃打破了。那個紅綠相間的光球中正釋放著恐怖的威能,哪怕隻是稍微看上兩眼列鈺都覺得一身狐毛乍起。≈1t;i>≈1t;/i>
列鈺清晰的知道陽皓輝也看透了戰局,他的每一步看似簡單但實則都切中要害。其實如果不是敵對,列鈺很想和陽皓輝喝上一杯。這個男孩給了他久違的棋逢對手的感覺,明明是敵人,卻又彼此相知,一方的行為目的另一方可以很輕易的了然於胸。他一步步的鋪設死局而陽皓輝則一步步的破解,雙方的每一步都戰局造成了深遠的影響,仿佛兩個至高的棋手以這個紫晶洞為棋盤博弈。可他是元妖他是人類,他們之間必定隻能以染血的刀劍相向。
綜合分析起來,對方的製勝點隻有兩個。要麽把陽皓輝手中的解毒藥送到韓世壕手中,要麽在這邊的戰場幹掉自己。第一點顯然不可能,唯一有希望做到的隻有藍波柔的絲,這點已經被自己防死了;那麽隻有第二種可能了,陽皓輝手中的紅綠光球是“隻要撐過三分鍾,就可以將自己幹掉”的必殺!≈1t;i>≈1t;/i>
列鈺想通了一切,對方的製勝點同時也是自己的。換句話說,隻要破壞掉陽皓輝的那個不明元技,贏的就是自己!
又一次碰撞,黑死花提煉物與火芒同時消散,鐮刀和武士刀上都傷痕累累。列鈺和墨萌同時後退,但顯然階位和身體的優勢讓列鈺占盡了上風。列鈺身上的服裝基本還是完整的,隻不過少許狐毛掉落,而墨萌身上則布滿了細密的割傷,虎口開裂,嘴角微微滲血。如果不是火芒蒸掉了他的劇毒,其實兩人已經分出了勝負。
牆的另一側持續傳來劇烈的震動,列鈺以此為背景音,冷對其餘所有人。
“你應該慶幸我和淩浩雲那個廢物一樣是木元能。”列鈺說,他側身將鐮刀藏於身後。
“再來。”墨萌橫刀在身前,口吻淡淡。她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割傷的疼痛,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隻是再度擺出了預備衝鋒的姿態。≈1t;i>≈1t;/i>
“可你忘了件事。”列鈺突然笑了,“我有的可不光是元能,元妖最強於人類的永遠都是身體!”
機括的崩鳴聲傳來,誅神弩居然破開列鈺側麵的腰腹射出!難怪他先前側身,他不是要藏住鐮刀而是誅神弩!為了隱藏住這次突襲不惜以身體作為誘餌!
弩箭直射墨萌,墨萌倉促之下連忙以刀格擋。列鈺要的就是這一瞬間,他拖著側腰上的血洞高的衝刺過來,直接繞過了墨萌。藍波柔喚出漣波甩去,同時暴雨般的螢藍色絲纏繞上去。但列鈺居然理都不理,他揮舞鐮刀在周身組建起密集的刀網頂著鞭子和絲的束縛奔跑!木克水,藍波柔的元技對於他的束縛力被大幅度降低了。
絲有著足以切割鐵塊的硬度,但落在列鈺身上竟然連皮膚都沒法割破。這就是他話中的寓意,元妖的身體相較人類來說太強了,一切生不過幾次呼吸時間,他腰間的血洞甚至已經愈合了。≈1t;i>≈1t;/i>
目標是陽皓輝!列鈺不惜衝入敵陣也要解決掉他。對方一切翻盤的可能都集中在他身上!而現在唯一能稍作阻擋的隻有葉若花了,那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森精女孩!
但就在這一刻,藏青色的布團突然在他和陽皓輝中間展開是壓縮帳篷!陽皓輝的手上都是血,血一樣是水,完全可以作為打開這個小東西的媒介!
阻擋不過片刻時間,列鈺用尖銳的爪撕裂帳篷。但陽皓輝需要的也是一瞬間,紅綠光球在這一刻完成了。
【物質提煉雙色聖光火】
他用完好的左臂甩出光球,列鈺下意識躲開,攻擊貼著他的麵頰劃過。列鈺冷笑這蓄力一擊竟然打歪了,但他居然看到陽皓輝在笑!光球似乎讓他虛弱到瀕死的邊緣,他的臉蒼白如紙,但他居然在笑!≈1t;i>≈1t;/i>
列鈺突然驚恐起來,轉身回衝!
不對不對不對!他們有著旗鼓相當的智慧,列鈺轉瞬間就明白了陽皓輝的目標。他想出了取勝的第三種可能,他從一開始就不是準備攻擊自己而是鍾乳石組成的牆壁!他要破壞掉列鈺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從根本上破壞掉“分割戰場”這個優勢!這一招根本無論擊中與否,他都必須硬抗這招!
轟然巨響中光球炸裂,熾烈的赤紅色火光暴虐的席卷列鈺負責的半場,爆炸的威力居然讓洞穴內升起了小型的蘑菇雲!洞穴巨震讓人幾乎感覺要坍塌下來。火浪如潮般貼著紫晶地麵蔓延開來,早已準備好的眾人縮成一團,水克火,藍波柔用絲構築成一個螢藍色的牆壁阻擋火焰的侵蝕。這個自創元技無愧於陽皓輝的必殺,單是些許的餘波都讓藍波柔的絲出現了焦黑。≈1t;i>≈1t;/i>
“這就是……你的那個新招?”葉若花被駭人的威力震的有點愣。
“是啊,抱、抱歉。”陽皓輝整個人到了崩潰的邊緣,這一擊徹底抽空了他僅存的元能,幾乎累的說不清話了,他勉強擰過頭看向藍波柔,“把你的頭燒壞了。”
藍波柔笑笑,難得的開了個玩笑“就當燙頭了。”
火浪足足翻騰了有十秒之久才逐漸平息下來,列鈺的身影從硝煙中慢慢站起。他終究還是擋下了,用那柄人造元武和自己的長尾合力擋下了,他保護好了分割戰場的鍾乳石,他保住了自己的製勝點!在他站起來的瞬間,鐮刀碎裂成幾段從手中滑落,“叮”的落到地麵上,清脆的聲音在洞穴內回響。
列鈺慢慢舒展開包覆住自己的鮮血淋漓的長尾,枯木狐的尾部是全身最為堅韌的組織,也是他們一族最引以為豪的部分。不像人類族是看臉的,枯木狐是以尾部的毛柔亮程度定義。列鈺從來都愛惜自己的尾巴,可現在看上去簡直像一條燒焦的香腸。≈1t;i>≈1t;/i>
“混蛋!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你!”列鈺的冷靜終於被打破了,尾部徹底歸位後他憤怒的臉從中顯露了出來。
回應他的是一枚巨大的被綠光包裹的飛鏢,像是直升機旋轉的機翼切割過去。翠綠色的元能在飛鏢上延展開,神似墨萌的刀芒。構成飛鏢的植物生長起來,整個飛鏢的體積在旋轉中飛擴張,像風車手裏劍一樣帶著破風聲直襲麵門,這是聲勢浩大的一擊,也是葉若花的偷襲,趁的就是列鈺被炸的懵的一瞬間。
葉若花曾一直念念叨叨的“隻有一次的強力攻擊”。
【特性提煉生長花骨曼飛】
用完這招葉若花就虛弱的癱坐在地上,也難怪之前陽皓輝阻止她治療,為的就是讓這一擊的威力最大化,畢竟葉若花這個唯一的攻擊類元技隻能使用一次。≈1t;i>≈1t;/i>
可是很尷尬的事情生了,盛怒之下的列鈺凶狠的揚手,隻用手掌就把飛鏢打飛了。
“我以為你這招威力很大。”陽皓輝有點愣神,要不是他都快暈過去了也許真的會笑出聲,“你這招一直這麽神秘,合著就這效果?”
“喂喂喂!我……我是負責治療的唉,有這威……威力就不錯了。對麵那個可是五階的,你讓我一個三階的能怎麽樣?”葉若花累的大喘氣,說話斷斷續續的。
“廢話完了嗎?”列鈺含怒的聲音打斷了兩人毫無營養的對話,“還有什麽後招嗎?”
“沒了,要殺要剮隨你便。”陽皓輝疲憊的歎氣,幹脆躺在地上,“不過你也傷的挺重的吧,要不要坐下來歇會?等韓世壕那邊分出勝負了再來?”≈1t;i>≈1t;/i>
列鈺一懵,全然沒懂這孩子是不是被自己那招炸傻了。但震驚歸震驚,列鈺完全沒有顯露在臉上,冷冷的說“不需要你擔心,你是不是以為我的傷重到沒法抵抗你們了?”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旅行戒裏掏出幾瓶紅色的藥水,一口飲盡。
元妖已經化形成人,對人類有效的藥物對於元妖同樣有效。傷口高愈合,甚至於炸禿的狐尾都開始重新生長出了毛。夜音說的沒錯,楚蕭是做藥的天才,這藥水的效果真是牛逼壞了!可越是藥效強勁,也越意味著先前大家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你終歸還是算漏了啊列鈺從心裏出冷笑聲。他從幽靈班那裏搶來的藥水一直留著,列鈺凡事都留著後手,這場密集的見招拆招終於到達了終點,戰局徹底倒向了列鈺一方!陽皓輝已經沒有力量再動哪怕一次攻擊,剩下的戰力隻有墨萌和藍波柔。元妖就是要比人類更加強大!毋庸置疑!≈1t;i>≈1t;/i>
但列鈺沒有急於動手,他靠在鍾乳石的牆根處擺出防禦姿態。他在等,等待著和列玦會合,那是最為穩妥的方案。他已勝券在握,但也不會小看對手。另一側的震動逐漸弱了下來,列玦那邊應該也差不多解決掉韓世壕了。
似乎是真的如他所想,死靈蛇的蛇頭從另一端探了過來,列鈺仰頭呼喊。可卻沒有回應,他皺了皺眉,列玦對於自己從來有應必答,那是他信賴的屬下。
一滴血從死靈蛇的蛇吻落下,滴在了列鈺臉上。
蛇頭爆炸,碎肉四散飛射!韓世壕舉著仁王抓著風浩耕從爆炸的蛇頭中俯衝下來,仁王|震凶狠的撞擊在猝不及防的列鈺臉上,蠻橫的斥力在盾麵爆,幾乎毀掉了列鈺剛剛愈合不久的麵骨!在被盾牌覆蓋的最後一刻列鈺看到了韓世壕眼中的怒火他竟然沒有失明!≈1t;i>≈1t;/i>
再沒有一絲懸念,水刀間不容之際刺穿了列鈺的心髒,而墨萌的火芒也在這一刻切開了列鈺的胸膛。
列鈺倒下了,他靠在鍾乳石的牆壁上緩緩滑落,背部在牆壁上剮蹭出一層鮮血。
“終於,結束了。”陽皓輝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韓世壕又躍過高牆,把蛋和爆元丹從另一側拿了過來,連帶著胖叔的屍體。而藍波柔則上前搜出了列鈺搶走的旅行戒,連忙拿出裏麵還剩的療傷藥喂給陽皓輝喝。
這次沒人能阻止他們了,這個死局幽靈班闖過去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列鈺居然還沒死透,他低垂著頭,元妖強橫的身體還在拚命的修複傷口,但心髒的致命傷已然不可能恢複過來了,他現在不過是回光返照。≈1t;i>≈1t;/i>
“讓柱哥回複就行,你的注意力過度集中在我身上了。”陽皓輝說,其實他大可不必理會列鈺,但他對於這個可怕的對手還是給予了最後的尊敬。
“列玦呢?”列鈺又問。
“打死了。”這次回答的是韓世壕,“你們敢於綁架我的弟弟,還殺了胖叔,應當付出代價。”
“是嗎”列鈺吐出一口膿腥的血,看向陽皓輝,“你是怎麽把解毒藥送過去的,我們之間明明隔著牆,我確定沒有一根絲漏過去。”
韓世壕將一隻樹枝編織構造的巨大飛鏢扔到了他麵前,飛鏢的表層粘著一層黑褐色的不明物質。
“飛鏢。”陽皓輝輕聲說,“葉若花的元武內部是中空的,完全足夠塞進一瓶藥。”≈1t;i>≈1t;/i>
這是葉若花第一次召喚元武時大家都現的一件事,連花骨的持有者葉若花自身都沒有在意。但就是這樣一個細節,一個飛鏢上細小的結構,卻成了陽皓輝全部計劃的關鍵。
“我想過,但是飛鏢彈到對麵也會被死靈蛇攔下來,而且韓世壕當時看不到,怎麽可能拿到飛鏢裏的藥?”列鈺的聲音越來越弱,他盯視著花骨鏢,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自嘲的笑了,“原來如此,龍糞。”
“嗯,我在一開始打飛你的時候和朋友們商量好的,你親口告訴過我龍糞克製蛇類,哪怕是那麽大的蛇。”陽皓輝微微喘息,強迫著自己不暈過去,“龍糞的惡臭味也可以幫助韓世壕找到飛鏢,我相信他可以明白我的意思,找到裏麵的解毒藥。”
列鈺沉默了很久,輕呼出一口很長的氣“真厲害。”≈1t;i>≈1t;/i>
“是啊。”
“如果不是在這裏認識,也許我們會成為朋友。”
“是啊,可惜了。”
列鈺再沒了回應。
“陽皓輝!”韓世壕徹底確認列鈺斷氣後,帶著所有人連忙跑向陽皓輝,把他扶了起來。他是最後看到陽皓輝傷勢的,當即眼睛就紅了,拿過自己旅行戒裏的療傷藥就要往陽皓輝嘴裏灌。
“沒事,喝了兩罐了,暫時死不了。”陽皓輝費力的搖搖頭,慢慢閉上了雙眼,“沒力氣了,暫時用不了木模式。讓我睡一會,就一會”
“你們有沒有覺得嘴巴怪怪的。”墨萌突然說。
眾人不解的看向她。
“怎麽說呢?好像進沙子了,嘴裏澀。”墨萌吐出舌頭用手指刮了刮,什麽都沒有。≈1t;i>≈1t;/i>
“不,不對!”藍波柔猛然警覺,“不是嘴裏有問題!是地麵在震!”
輕微的震動隨著這句話巨大了起來,真的是在震,整個紫晶洞都在巨震!細碎的紫晶從穹頂落下,緊接著是大塊大塊的碎石。雨水開始滲進來,粗大的裂紋沿著洞壁蔓延開來,像是遊走的騰蛇。
“撤出去!”韓世壕大吼,“洞穴要塌了!”
韓世壕背起虛弱的陽皓輝就要帶著眾人向入口跑去,尖銳的吼聲從背後傳來,仿佛野獸的嘶鳴。
眾人回頭,本該斷氣的列鈺竟然站了起來!他捂住湧血的心髒部位,手中攥著鐮刀的一塊碎片。前所未有的狠厲充盈了他的豎瞳,這個可怕的敵人用盡最後的力量拋擲出了手中的碎片,碎片在元妖的巨力加持下像鉛彈一樣射向墨萌,上麵沾染著黑死花的劇毒!≈1t;i>≈1t;/i>
一個元妖垂死的力量有多強?沒人知道,能夠清晰可見的是碎片的度甚至越了陽皓輝3o左右的神行。
黑影擋住了墨萌的視野,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個清晨的地下通道中,也是這個黑影為她擋住了撲麵而來,又寒冷刺骨的陽光是陽皓輝,他居然用幾乎融成液體的雙腿爆出了足以匹敵碎片的度!
碎片刺入陽皓輝的胸口,他仰麵栽倒,殷殷的血在胸口形成巨大的血斑。
“陽哥哥!”墨萌呼喊,淚水奪眶而出。
陽皓輝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隻覺得像是被槍擊中了一樣,那鐮刀碎片似乎擊碎了他的靈魂,但是沒那麽疼,也許是疼到已經沒法感覺出來了,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的畫麵模糊了起來,在意識離他遠去的最後一刻,除了墨萌大聲哭喊的畫麵,他居然還看到了一個字。≈1t;i>≈1t;/i>
在鍾乳石的斷麵處,一個明亮的,被一刀兩斷的——
“罪”。
幽靈班帶著徹底昏死過去的陽皓輝離開了洞穴,倉促的時間讓眾人沒有再給列鈺致命一擊,這給了列鈺微小的活命機會。塌方的度還在加劇,列鈺一步步的,搖晃著走向胖叔的屍體元妖和元素師都是通過攝食補充體力,那是他唯一可能活下去的希望。
洶湧而來的記憶開始漸漸的席卷他的腦海,列鈺虛弱的笑。是快死了嗎?這就是人類所說的“走馬燈”嗎?每一段記憶都像是蒙著一層灰蒙蒙的霧,他從未忘記,隻是不想記起,可臨近死亡,迷霧漸散,記憶像山泉般清晰透徹起來。
列鈺從小就生活在南元界,那裏是一切野獸元獸乃至元妖的故鄉。在他的記憶中,那裏終日不見陽光,隻有無盡的荒原和鉛灰色的天空,單調而乏味。他聽族人們經常哀歎,似乎六百年多前的一場戰爭中,元獸族敗北,這才被迫遷移到了這邊荒蕪貧瘠的土地。≈1t;i>≈1t;/i>
可在年幼的列鈺眼中,南元界是很美很美的地方。那個永遠黑白灰的荒原中,列鈺卻總是可以領悟到這個世界的繽紛多彩。他可以在山原上追逐美味的山兔和野雞;可以仰望天空觀察變化多段的流雲;可以聽族中長輩一遍遍的講述外界奇幻多姿的故事。還有風,他喜歡聽風的聲音。每當微風拂過荒原他總會豎起狐耳伏在地上靜靜地聆聽,砂礫碰撞摩擦的聲音,花朵漫卷天空的聲音都讓他神往,悅耳的像是笙歌。每當這時,他的母親總會安靜的站在他身後,輕柔的撫摸他的毛。
“世界是很美好的哦。”媽媽總是向年幼的自己這樣說著。
列鈺堅信著這句話,哪怕真正的世界對於元獸和元妖而言並不友好。貧瘠的土地逼迫著元妖或者元獸的部族互相廝殺吞噬,鉛灰色的雲層總會降落下有毒的雨水,塵暴會不知何時的襲掠大地,像是行走在人間的死神。≈1t;i>≈1t;/i>
可他依舊愛著這個世界,因為這是媽媽的話。他愛著這個並不美好的世界,正如他愛著自己的媽媽。
這個世界是很美好的。
但也是現實的。
枯木狐族並非元獸族群中戰鬥力強橫的一脈,就連元妖這種“高端戰力”,整個枯木狐中也不過區區六人。麵對著實行著血腥叢林法則的世界,枯木狐一族漸漸的開始勢弱,戰力的壓倒性不足漸漸轉變成了生存上的阻礙。他們無力與強大的元獸部族爭搶食糧,餓死和被吞食掉的族人越來越多。弱肉強食,這是自然的法則,因這條法則而突然滅族的情況對於元獸族而言實在太稀鬆平常了。
可即便弱小,也有著想要活下去的,枯木狐族很幸運,因為“主上”——那個元獸族中至高的存在給予了他們希望。≈1t;i>≈1t;/i>
依稀記得,那是霜雨彌漫寒穹的一天。
“媽媽,您真的要去嗎?”年幼的列鈺問,語氣裏滿是擔憂。
“作為族長,這是媽媽的義務啊。”列瑩微笑著撫摸著列鈺的頭,一如既往的溫柔。
“是不是媽媽回來了,我們就不用挨餓了啊?”列鈺問,“鈺兒好久沒有吃到小兔子了。”
“會的會的。”列瑩還是微笑,她低頭親吻列鈺的額頭,又用舌頭輕輕的舔舐列鈺的臉頰,仿佛一隻母貓為頑皮的小貓舔掉臉上的髒汙,“等著媽媽回來。”
列瑩出了,為了枯木狐族的未來。她接受了主上某個絕密的任務,孤身前往東元界。生怕媽媽擔憂自己,又或者是為了表現自己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列鈺強忍住不舍的眼淚,目送著母親的背影消失在遠方的荒原上。≈1t;i>≈1t;/i>
他直到現在,都在後悔著那一天。
某個相同的霜雨之夜,族中長老雙目赤紅的衝入領地,宣告了列瑩的死訊。據情報傳達,列瑩被某個人類集團輪|奸致死而後分屍,屍體七零八落的在東元界的一間藥鋪被現,狐皮卻是完整的。
那是在列瑩無力維持人形但依舊活著的情況下,從她身上生生扒下來的。
那一天,南元界久違的下起了狂風暴雨,雷電怒蛇一般的撕裂鉛灰色的雲層,雨水淋在列鈺的身上,比冰還冷。
這個世界再也不美好了。
原來這個世界是這麽殘酷的嗎?殘酷到荒唐!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元獸更加殘暴的生靈!他們有著自己的名字名為人類的生靈!≈1t;i>≈1t;/i>
九年時間,他成功的化形成人並接過了母親的職責,成為了枯木狐族的新任族長。為了一族的生存,他成為了主上的走狗。他很忠心,但也同時憎惡著這個元獸族的至高神明。可又為了他的子民,不得不卑賤的出賣靈魂。
也許九年前,他再任性一些不讓母親離去,一切的一切都會迥然不同。他會依舊愛著這個世界,他不會如此的憎恨人類。可人世間沒有後悔藥,哪怕對於元妖也是一樣。這段記憶列鈺封存在心,從未向其他人提起。因為一族之長不允許有著軟弱的情緒,他心髒的每一塊,都必須是鋼鐵煉成的。
隻是他很久都沒再聽過風聲了,因為鋼鐵鑄成的心,依舊會在那一瞬間疼痛起來。
再沒時間回憶了,他要吞噬掉胖叔的血肉,那是他活下去的最後機會。≈1t;i>≈1t;/i>
列鈺離胖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血在他的腳下蹭出一條鮮紅的路徑。他終於走到了胖叔身前,對於人類他從不會心慈手軟。列鈺張開自己的雙臂,爪化的手掌緩緩靠近胖叔的臉龐
他擁抱了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列鈺跪倒在胖叔身邊,不住的說,“我撒了謊啊胖叔,你那天在酒館裏救的是我啊。”
在洞穴徹底崩塌的最後一刻,列鈺將右掌化爪,在左肩的鎧甲上抓刻出了深深的五道爪痕。他用這個姿勢支撐住自己的身軀,用自己的後背和長尾抵擋住了砸向胖叔屍身的碎石。
為“主上”盡忠,為“摯友”盡義,列鈺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做完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驕傲的低垂下了自己的頭顱。≈1t;i>≈1t;/i>
人間太苦,我心如初。
他又一次聽見了懷念的風聲最後的最後,列鈺還是選擇了相信,相信這個世界是很美好的。
列鈺,五階木元妖,枯木狐族少族長,死亡。
——願世上所有生靈,都能被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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