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回來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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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影傳說1龍脈傳奇第四十二章我回來了鎮子的一切卻都沒有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古中世紀風。熟悉的拚花石街道,熟悉的木質斜頂小屋,熟悉的麵向街道的十字木窗前微微垂下的花籃。幾位麵相樸實的婦女蹲在家門口前攤開蠟染布曬著五顏六色的水果幹,不住的和身邊的鄰居叨嘮著散碎的家長裏短。

    說也奇怪,陽皓輝在原本世界的老別墅活過12年,又見識過了天元界更為廣闊的天外天地。進的是老多人擠破頭都難得一見的天下第一衛吏大學宮,入的是一年級中最牛逼的戰鬥科班。不說半隻腳踏進了上流社會,也再不是初來乍到時那個一無所知的窮小子了。

    可每每回想,他最難忘的地方,卻是這個隻住了三個月的彈丸小鎮。

    咿呀自打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夢魂學宮,隻覺得一切看起來都新鮮有趣。她每路過一個建築或是攤位就拉住陽皓輝的手駐足觀瞧,眼中透露著小鹿般的雀躍欣喜。有時是武器店,有時是織布坊,但更多的還是販賣水果和小食的攤位。陽皓輝給墨萌和咿呀一人買了一塊芙拉餅吃,不喜甜食的他則是挑了幾個咀糧果邊走邊啃。

    午飯時間,墨萌說想吃點這裏的特色菜。陽皓輝想了想,帶著她和咿呀走進了一間略微破舊的小木屋。奇怪的是看門牌這裏並非餐館而是酒館,帶著老花鏡的老人從前台後走出。他看到陽皓輝後略微訝異的扶了扶眼鏡,又很快欣慰一笑,端上了三碗加了冰的水果奶油濃湯。

    老人的名字叫多爾特,陽皓輝在這裏買過一瓶冰鎮的麥酒。

    西元界多植被,水果自然是最大的特色。墨萌和伊呀都喝的很香甜,奶邊在唇上糊住薄薄一層,好似兩撇俏皮的小胡子。墨萌使壞蘸起一點碗邊的泡沫給咿呀畫了個小貓的胡須,咿呀不甘示弱給墨萌畫了個很歪的豬鼻子。陽皓輝看著嬉戲的二人一言不發,但也難得的沒有打斷。隻是撈出碗裏最大的幾顆果撈放到了二人碗裏,自己抿了兩口涼絲絲的果湯,目光轉向酒館門口,鋪滿鵝卵石的玄關在斜射進來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差不多一米寬的玄關處,滿是星光。

    三碗水果濃湯,總計15銅幣。但臨走前一向吝嗇的陽皓輝卻在碗底壓了2枚金幣,替某人還上了欠下好久的酒錢。

    下午時分,咿呀依舊執意拖著不肯走快。陽皓輝也不急,任由她拖著墨萌和自己四處亂竄。再到後來咿呀走的累了,陽皓輝便讓她坐在肩上聽她一路咿呀咿呀的指指點點。不時會有街上的行人向陽皓輝打著招呼詢問現在頭發還能不能變色,陽皓輝笑著點點頭,說現在不僅能變色,還能同時變兩種顏色。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從那個一切開始的中央廣場到與某個老神經初次見麵的雄偉教堂。小鎮不大,但他們三人逛了很久很久。直到黃昏初上他們才下了山丘,最終停在後山處一家農場的入口。眼前絨毯般的草地也被夕陽映成金紅色,隨著偶爾吹來的微風波浪般的輕微搖曳。鬆脫了幾顆螺釘的門牌也隨之晃動,上麵“漢克之家”四個大字歪歪扭扭。

    陽皓輝捏了捏無名指上的旅行戒,裏麵裝著幾包約定好的杏仁糖和一瓶名為“敗柳”的黑糖酒。

    那幾座熟悉的小木屋中隻有一間窗戶是明亮的,煙囪正向外冒出嫋嫋炊煙。顯然為了迎接衣錦還鄉的某人,他們早早的開始準備起了晚餐。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到視線有些模糊起來。他的左腳抬抬放放,卻始終猶豫著不敢邁前一步。

    有些擔心,有些害怕。

    擔心自己來的太過唐突,害怕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一隻溫軟的小手輕拍了幾下他的後背,他回過頭看到了手捧一襲白袍伸向自己的墨萌,和用力比出小拳頭給自己鼓勁的咿呀。他無聲的笑了笑,接過了白袍披在身上。

    無關炫耀或是顯威,而是他曾與那個太過善良的大叔約定過要成為最強大的衛吏。所以他要穿上代表著衛吏的卷袖袍,來告訴那個人他從未忘記過約定。

    大門在這一刻恰逢其時的打開,或許是為了去糧倉娶些蔬菜,漢克挎著一個竹筐。見到眼前之人時他微微一愣,竹筐應聲落地。隨後伴隨著屋內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五個小孩爭先恐後的擠到了漢克身前,眼中都跳閃出難以掩蓋的興奮。

    這委實是有些巧合又不太正式的重逢,但這一刻,也沒人在乎這些了。

    六人就這麽齊聚門前,在暖融融的餘暉中一齊微笑。陽皓輝失神了幾秒,也下意識跟著笑了起來。

    其實他想了一路見麵時的寒暄,可話到嘴邊,卻也隻有那最簡單的四個字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伴隨著更加響亮的回應,五個孩子同時衝出房門撲向陽皓輝。大家抱作一團在柔軟的草皮上翻滾了好久,歡笑聲在水洗般的天空下回蕩的很遠很遠。

    隨著夜色漸深,諾爾德拉中的家家戶戶開始滅燈了。天元界的邊陲小鎮不比逆天都那等不夜都城,居民都習慣早早休息。遙遙望去唯有幾盞火炬的光還亮著,想來應該是門口的哨位還在勤勤懇懇職守著夜班。

    這個小鎮總是這樣平靜,比起任何天元界的其他地帶都難稱繁華。可也因此每個人都能活的簡單雋永,夜色幹淨的像是宣紙上隨手偶得的水墨畫。

    剛剛回到漢克之家的時候,陽皓輝看到埃克爾等人都圍著花格紋路的圍裙,想必不久前正在廚房中忙的熱火朝天。他本想著幫把手,不過被眾人齊齊攔了下來,表示既然遠來便是客人,靜等吃飯就好。他拗不過眾人的意思,也就答應了。

    奇怪的是與所有人第一次見麵的墨萌似乎很熟悉這裏,介紹過自己後很自來熟的領著咿呀跑到後廚幫忙,眾人並沒阻攔。

    百無聊賴之際,漢克拍著一個個頭飽滿的西瓜走了過來。陽皓輝沒有拒絕這份適於時令的好意,和漢克並肩坐在小木屋後院,一人手裏抱著半個沙瓤的西瓜用勺子挖著吃。夏天最大的樂趣莫過於此,什麽空調冷飲冰淇淩,都不如一個井水鎮過的西瓜來的解渴實在。

    吃歸吃,但兩人的嘴都沒閑著,說起來漢克本身就是個嘴碎到有些婆媽的男人。大學宮過的開心嗎有沒有學新的提煉有沒有同學欺負你那次沒過的期末考解決了沒有飯吃的還習慣嗎睡覺認不認床怎麽一年沒見你不僅帶回來個女朋友還多了個孩子一年未見,這個壯漢似乎憋了一肚子問題,終於找到了問出的機會。

    漢克的問題都不難以回答,多是些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也沒什麽提問的需要。他的老師就是與陽皓

    輝朝夕相處的百加得,想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有耳聞。可他問的依舊事無巨細,也許隻有親耳聽到當事人的確認,才能讓這個太過善良的大漢徹底心安。

    所以陽皓輝回答的很認真,從入學考到實戰課,從期末考到愛神節,從咿呀的出生再到交流賽。他很耐心的向漢克娓娓道來這一年的經曆,隨時回答漢克偶爾蹦出的小問題。隻是有些事情他也會選擇性的跳過,比如列鈺一戰中自己整隻手臂化作焦炭,抑或是馬戈提克島上曾被打沒半邊身體。

    一切都很好,是他說的最多的話。

    直到手中的西瓜已經消失大半後,兩人的談話才逐漸到了尾聲。懸掛於屋簷上的晴天娃娃隨著微風晃動,用銀角筆畫出的簡單笑臉似乎更加上揚了幾分。

    “原來這一年,你是這樣過來的啊。”漢克輕聲感歎。

    “是啊,大概沒您想的那麽精彩。”陽皓輝說。

    “吃好喝好比啥不強,看你健健康康的我就知足了。”漢克衝著身後怒了努嘴,嘿嘿的笑,“就是沒想到一年不見就拐回來這麽個可愛姑娘,比傳聞裏漂亮多了。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冰雕瓷娃娃呢,聽朋友說人家出生衛吏世家,為了方便戰鬥一直留的短發。怎麽留長了”

    “說來話長,原先是短發的。”陽皓輝回憶起聽潮崖上的過往就是一陣苦笑,也不多講隻是換了個話題,“不說我了,您怎麽樣上次跟我抱怨沒有合適的姑娘,現在找到了嗎”

    “嗨,提我幹嘛”漢克拍著大腿歎氣,“沒啥本事不說還有五個孩子當油瓶,就我這熊樣有誰能跟”

    “見義勇為,這是您的優點啊。”

    “庫哈哈,人家又不會這麽想,再說了我不還一身病嗎”漢克笑著搖頭。

    陽皓輝及時的止了聲,他自然知道漢克所說的是廊絡脆化症,也知道他的內心絕沒有嘴上說的那樣灑脫。

    陽皓輝猶豫了一會,從戒指裏掏出那瓶敗柳推到漢克身旁,“信裏寫過的,希望您能喜歡。杏仁糖我放裏屋櫃子裏了,您管著點別讓結律娜和肉球吃太多了。”

    “庫哈哈哈,虧你能還能記得。”漢克拿過酒瓶在月光下照了照,酒液沉澱中的糖晶閃閃發亮,“當上元素師後請我喝一杯嗎那天不都請過了嗎”

    “那次是您的錢,這次才算是我真正的請客。”陽皓輝指了指身上的卷袖袍,“另外雖然隻能算半實習,但我也算當上衛吏了。總算是幸不辱命,應該慶祝慶祝。”

    “幹嘛老是算的這麽清啊,你這孩子”漢克搖搖頭苦笑,卻並沒有喝,而是放到了一旁。

    “不喜歡嗎抱歉,我下次帶瓶別的。”陽皓輝撓了撓頭。

    “怎麽會,隻是不想現在喝掉。”漢克說,“你那會跟我打通訊螺的時候其實我就在想,小皓輝都有女孩喜歡啦,要整瓶好酒備著。然後攢點錢給你當討媳婦的彩禮,再買上套小屋子當婚房,我就啥都不用愁了。等你們孩子滿月酒的時候把這瓶酒這麽一拿,嘿這可是最強衛吏陽皓輝當年孝敬我的,說出去多有麵子。”

    “您替我想了這麽多啊”陽皓輝蠻想笑笑,可卻又覺得眼角發酸。他用力揉了揉眼掩蓋過去,輕聲說,“那些錢還是留著給埃克爾他們吧,我跟墨萌沒可能的。”

    “埃克爾那份我早備好了,其他人不是都沒到年齡呢嗎。”漢克看了看身後屋內的廚房方向,“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喜歡你還不知足我看這姑娘蠻好的啊,看不上眼”

    “如果我未來有機會娶妻,那一定會是墨萌。”陽皓輝垂下頭笑了笑,“在我眼裏,全天下都沒有比她更好的女孩了。我喜歡她,喜歡到快爆炸。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能跟她在一起。”

    說完連陽皓輝自己都是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他人麵前坦誠自己的心意。他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本該隱藏在心底的話會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或許是憋的實在太久想要傾訴,又或是麵前這個大叔,是自己為數不多可以感覺到放鬆和信任的人。

    “第一次聽你這麽坦誠啊,還真有點不習慣。”漢克笑著撓了撓肚子,沉吟了片刻緩緩收起笑容,“因為你的失憶嗎”

    作為唯一知曉陽皓輝假失憶秘密的他很容易便能猜到原由,陽皓輝沒有隱瞞,點了點頭“之前的我是什麽樣的人,因為有可能會嚇到您,不太好能跟您直接說。但我在找兩個人,兩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如果成功的話,未來注定會回到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如果找不到的話,大概會死在某個和影武對峙的戰場上吧反正不管是哪種結果都不會和墨萌有個好結局的,隻會耽誤她。如果一個劇本的結尾注定是悲劇的話,那掐斷悲劇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動筆。”

    “因為你是聖”漢克欲言又止。

    “嗯,這些事說穿了貌似都繞不開那兩個字。”陽皓輝輕聲回應了他沒說完的話,抬起頭笑了笑,“原來我就這樣,總是和別人不一樣,可惜到現在了我連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都搞不明白。”

    “為什麽不問問姑娘家的意思即便你要回去,如果她願意和你走呢”漢克皺眉。

    “如果我問,墨萌一定會答應的。”陽皓輝用勺子輕輕的刮掉西瓜裏殘留的那點果肉送到嘴裏,“所以我才不能問,天元界是她的家,但不是我的。她的親人和朋友都在這裏,我不能利用所謂的愛情逼迫她做選擇,那樣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漢克沉默了下來,陽皓輝以為是自己的話題太過沉重也及時的閉了嘴。這就是他不喜歡與他人分享煩惱的原因,他讀過的一本書中寫過人類的情緒其實也是一種能量,同樣遵守著守恒的定律。當一個人不煩惱時,一定是因為有另一個人替他煩惱。

    陽皓輝不希望這個人是漢克,他已經承擔了許多過去的傷痛,不該再加之更多煩惱了。

    “沒什麽的漢克叔叔,您看我都不在意”陽皓輝努力想著緩解氣氛的話。

    “你為什麽不能留在這裏呢”漢克突然開口了,“我不清楚那個很遙遠的地方在哪裏,可是如果你未來能夠找到你想找的人為什麽不留在天元呢”

    陽皓輝愣住了,下意識回答“我不是和您說了嗎,這裏不是我的家。”

    “為什麽不是你的家,你就不能留在這裏呢吃不慣還是睡不慣你又認為所謂的家是什麽呢”漢克歪歪頭,忽然咧嘴笑了,“從原來我就發覺一件事,小輝你一直是個賊聰明的孩子,可總是在最簡單的問題犯傻啊。”

    很多個為什麽,陽皓輝也跟著想了許多答案。回到自己的故鄉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我不是天元界的人為什麽要在這裏瞎湊熱鬧我在這裏就是個異類啊,一個異類為什麽要摻和進這裏原著民的生活呢

    “我隻問你一句話小輝,你在這裏,開心嗎”漢克又說。

    陽皓輝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庫哈哈哈,那不就得了嗎。”漢克爽朗的大笑幾聲,抬頭望向星河流轉的夜空,“我一直認為,家在哪裏,從不是指的自己的出身之處或是一座房屋,而是人。”

    “人”

    “你所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他們在哪裏,家就在哪裏。”漢克用拳頭敲了敲屁股下的木板,“就好像這個小醫館,它可以建在任何地方。可因為這裏有那群孩子,所以才會變成我的家。少了他們任何一個,這裏都不會再是漢克之家了。”

    他轉過頭注視著陽皓輝,伸出手揉了揉陽皓輝的頭發“這裏已經有愛你的人了不是嗎”

    漢克的手一如既往的寬厚而溫暖,但陽皓輝隻是苦笑。怎麽樣才算是愛他的人呢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他曾裝腔作勢的向夜音向耿焱向莫諾宣揚著世界上的美好,但那不過是一種連他自己都不信任,自欺欺人的鼓舞。

    他長高了,也強大了。在天元界已經不是孤身一人,周圍有了許多夥伴。可他依舊覺得自己是那個在雨夜與泥濘中奔跑的死小孩,孤獨感已經刻進了骨血之中,甚至不敢再做絲毫的期待。

    漢克先生您知道嗎我也曾試著相信過他人啊,可我注定與這世界格格不入。在我唯一一次相信他人的愛的時候,迎接我的是嘲諷是惡意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女孩丟給我的胡椒罐子。現在的我不過是在努力扮演著讓他人喜歡的人而已啊,我甚至不敢向您透露自己的過去。大家喜歡的不過是“陽皓輝”而非“我”,要是讓我的朋友們看到我真實的一麵我又會變成一個人的。

    清晰而冰冷的寒意從心髒蔓延開來,陽皓輝又聽到了熟悉的笑聲,帶著刻薄的自嘲與至死的譏誚。他不著痕跡的握緊胸口,在這炎熱的夏夜呼出一口稀薄的白霧。

    “會有的。”陽皓輝輕笑著說。

    “肯定一點嘛,我都說了,是已經有了啊。”漢克收回手掌,他看了看身後的客廳,忽然問,“小輝,你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今天元曆619年8月13日,怎麽了嗎”陽皓輝不解這突然的話題轉折。

    “還記得我剛才說過什麽嗎”漢克指了指陽皓輝身後的方向,微笑著說,“這裏,在天元界,有愛你的人。”

    陽皓輝一愣,順著漢克的手指看去。客廳內的搖搖燈在這一刻全部熄滅,一切都在霎那間歸入黑暗。也在同時,13道星火般的燭光映入了他的眼中。

    在他身後,墨萌與埃克爾等五個孩子共同圍成了一個圓,咿呀不夠高便站在眾人腳下。他們共同托舉著手中一個大號圓盤,上麵盛放著一個漂亮的裱花蛋糕。十三道燭光是十三隻燃燒的彩色蠟燭,氤氳的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流動,如堆放在一起的珠寶般瑩潤喜人。漢克趁勢拉起陽皓輝走到眾人麵前,將桌上一個草帽扣到他的頭上。

    “庫哈哈哈登登登登驚喜”漢克大笑著做了一個十分滑稽誇張的動作,隨後他打了個響指,這座小小木屋中的所有人一齊大喊。

    “生日快樂,陽皓輝“

    陽皓輝呆滯在原地,直到這時他才回過神來。他隻記得去年的今天是他來到天元界的日子,卻早已忘卻,今天同樣是他的生日。他低頭凝視著盤中的蛋糕,淡栗色的瞳孔中反射著薄薄一層微光。

    這委實是個有些簡陋的蛋糕,奶油抹得並不均勻,上麵用可可醬寫的“生日快樂”也歪歪扭扭。唯一的裝飾物居然還是個綁著粉色綢帶的鐵皮鬧鍾,播放著音質不高的老掉牙的生日歌。可陽皓輝卻忽然笑了,他笑著笑著便濕潤了雙眼,用袖袍遮掩的片刻悄悄抹掉。

    上次哭過了,這次可不能再丟人。

    “奶油是我打的哦還上你的可可果啦”埃克爾微笑著說。

    “上、上麵的糖、糖是我藏不,是我買的。”結律娜險些說出實話,連忙捂嘴。

    “餅基是芙拉餅,我們沒太多錢隻好湊合了,還望閣下見諒。”渦門奈次歉疚的說。

    “字是小九寫的小九剛學會寫字哥哥你要誇我”小九邀功般大喊。

    “嗯嗯嗯嗯嗯嗯”肉球難得一次性連續發出這麽多個嗯字,可惜到了沒能明白哪部分出自他的手筆。

    “咿呀加過油”咿呀蹦跳著用手指著頭頂。

    陽皓輝始終一言不發,隻是依次向所有人點頭致謝。他是戲劇社的編劇,又是小學時常年作文滿分的優等生。可此時此刻,他卻沒能用任何語言形容出自己的心情。他看向同樣一言不發的墨萌,兩人隔著燭光無聲又默契的笑了起來。

    並不需要過多言語,這個生日聚會肯定又是墨萌的主意,說起來她一直是個在這方麵蠻任性的女孩。先前的一切其實早有預兆,想必這個女孩一定曾用通訊螺提前通知了漢克等人自己生日的時間,她與漢克之家早已私下熟識。充當壽星帽的草帽正是她以遮陽為名義帶來的,漢克在把帽子扣到他腦袋上時便看到了帽簷蝴蝶結中早已偷偷放好的一塊刻有“13”的粉色吊牌。

    那個鬧鍾,也正是他曾無意間送給墨萌的禮物,隻是他沒想到這個女孩居然固執的留到現在。

    他明白她並不缺錢,但依舊選擇了這個鬧鍾作為禮物的原因;她也明白,明白這是他一定會喜歡的,最好的禮物。

    無須多言,隻因是你。

    所以她隻是說“吹蠟燭吧,別忘了許願。”

    所以他也隻是輕聲回應“嗯。”

    午夜的鍾聲適時響起,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陽皓輝閉上眼睛抱拳祈禱,許下了一個有點貪心,又如夢般美好的願望。

    他希望漢克所說的,終有一天能夠成真。

    元曆619年8月13日最終在星空璀璨的夏夜中結束了,當夜陽皓輝回到了曾經住過的那間小閣樓裏,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這一年,陽皓輝沒有再對鏡中的自己祝賀生日。

    這一天,對絕大多數的人而言,與平時並無兩樣。

    這一刻,陽皓輝十三歲。

    s由於陽皓輝依舊並不放心,咿呀最終也沒有看上大海。

    願人人心如草木,愛如暖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