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周文清病床前，王曉輕聲道“老師，您醒了。”

    周文清偏頭看了陳曉一眼，眼中全是倦意和一些複雜的情緒“嗯。”

    王曉見狀緊忙道“我幫你把床搖起來。”

    隨後王曉就把床頭緩緩搖起，然後把枕頭稍微往下墊了一點，讓周老師靠的更舒服一點。

    周文清點點頭眼睛在王曉還有李剛和張強的臉上一一掃過“老師謝謝你們了，醫生和我說過了，是你們第一時間送我來醫院的。”

    李剛聞言急忙擺擺手道“我們都沒幫上什麽忙，全靠王曉了，您都不知道，他這麽瘦一個人背著您硬是橫穿了操場一口氣都沒歇氣，然後還……”

    王曉打斷道“李剛不要說了，老師也累了，你們倆出去等一會兒吧，等會兒學校和老師家裏都要來人的。”

    李剛和張強絲毫不以為忤，都是點點頭，順從的就要出去。

    “那周老師我們先走了。”

    周文清臉色微變，竟然想強撐著起身“等一下……”

    王曉按住周老師安慰道“您放心，我已經囑咐過他倆了，他們不會多嘴，化驗單也在我手裏，大夫那裏我也囑咐過了，不會輕易透露您的病情的，要等您醒過來聽取您的意見再說。”

    周文清有些詫異的看著王曉。

    這孩子怎麽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而且還把事情安排的這麽周到？

    【來自周文清的震驚點+5】

    看到周老師這樣的表情，王曉就知道了，周老師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病情，還和家裏隱瞞過了。

    周文清頓了一下，才安穩的躺下感激道“老師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太謝謝你了，我得病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訴你師母。”

    王曉搖頭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但是讓我保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告訴我您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生病的，還有生病了，為什麽不接受治療。”

    如果按照醫生的說法，周老師接受治療應該還能活上兩三年，但是之前的結果卻是周老師在他剛入伍的時候就去世了，連一年都沒過。

    周文清呆呆的看著王曉，有點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竟然還會要挾老師。”

    這個時候老大夫也走了進來，不免的眼光落在王曉身上，在剛才他已經聽說了這三個學生的事跡，連他都有點感到欽佩。

    付天年站在床邊，看向周文清道“我看了你的病曆，今年年初的時候你就已經確診了，怎麽沒有入院治療？”

    周文清猶豫了一下道“不想治。”緊接著又央求道“大夫，我求求您，千萬不要把我的病情告訴我妻子，希望您能幫我保護我的。”

    付天年……

    付天年皺眉道“孩子還在邊上，你這是什麽不負責任的理由？”

    有這麽不負責任的爹，難怪孩子這麽早熟。

    王曉也威脅道“您不配合可不行，大夫有保護病人的權力，但是家屬也有知情權，您要是不配合，大夫可不會幫你隱瞞，我也不會，您自己看著辦吧。”

    付天年也是附和道“你看看，這麽大個人，連孩子都不如！”

    周文清？？？

    看著倆人一唱一和的，周文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遲疑了半天，才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不是我真的不想治，誰都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是治這病的藥太貴了，三萬多一瓶，我一個窮教師哪能吃得起，還不治本，拖上一年，家裏就拖垮了，我要是再走了，我妻子孩子怎麽辦？還不如等死算了。”

    聽到周文清的話，付天年也沉默了，行醫幾十年，他見過了太多這樣的情況。

    甚至在此之前他也有了一些猜測，而周文清的一番話，也坐實了他的猜測。

    作為一個醫生的操守，讓他會全力以赴挽救病人的生命，但是如果病人因為家境自己排斥治療，出於道德他也沒辦法說一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話。

    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毋庸置疑，當然是命更重要，花光了錢，但是治好了病，不說皆大歡喜，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可這往往是理想狀態下的結果。

    現實往往都是，為了治一場未必治得好的病而傾家蕩產，最後依然沒有活下來，給剩下的家人帶來悲傷的同時還有一屁股外債，以及暗無天日的未來。

    行醫這麽多年，付天年甚至已經得出了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結論。

    世界上最恐怖的疾病，就是貧窮。

    付天年明白一旦遇到這樣的情況，他沒辦法幫病人做選擇，甚至連建議都不能有。

    他無法保證吃了藥，化了療，病人就能活下來，因為配型真的很難等，手術還是一大筆費用。

    他也保證不了病人會不會在治療途中就花光了錢，無法繼續治療。

    付天年早已經過了熱血的年紀，不會說一些不負責任的話，來讓病人和病人家屬賭一個未知的可能性。

    付天年準備默默的離開。

    王曉平靜的看著周老師，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不接受治療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

    王曉斬釘截鐵道“咱們治！花多少錢咱麽都治！”

    王曉終於明白為什麽係統讓他抽到了《悟空傳》的著作權，原來是知道自己未來要花錢，才會給自己送錢。

    付天年聞言腳步頓了一下，回頭歎息道“你有一個好兒子。”

    周文清怔了一下。

    王曉低聲道“為了套出您的病情，我說是您兒子，不過古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這也不算是騙人。”

    周文清看著王曉稚嫩的臉龐，心裏突然有點觸動，眼眶微紅伸出手來摸了摸王曉的臉“好孩子，不用擔心老師，這是老師的命，有你這句話，老師就明白了，這輩子沒白活，這個老師沒白當。”

    人民教師是他為之努力奮鬥了一生的事業。

    住著分配的筒子樓，賺著微薄的薪水，聽著老婆終年一成不變的抱怨，現在還得了絕症。

    身為一個男人，周文清都覺得自己人生是失敗透頂的。

    可是王曉的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卻讓他覺得，他的人生並不是那麽失敗。

    王曉握住周老師的手拍了拍道“老師，您就安心養病，錢的事你不用管，我來解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