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偷偷的溜出府去玩過，也買過這種糖葫蘆，不過丫鬟都有付錢，他們說買什麽東西都是要用錢的，不問自取的是賊……賊是壞的，被捉住了，要下大牢的……”

    她有些茫然，被人指指點點嗤之以鼻的感受實在太難受了，喃喃道：“婉兒，婉兒不想當賊……”

    冰螭這家夥並不是太會安慰人，看到婉兒一連糾結惆悵的樣子，苦惱的撓了撓頭，道：“你別難過，你要是不喜歡他們，我去把他們都弄死就是了，區區螻蟻，何必放在心上！”

    婉兒被嚇了一跳，連哭得冒出來的鼻涕泡都顧不得擦，忙拽住它，結結巴巴道：“別別……”

    墨七七曾經再三囑咐過冰螭，如無必要，最好不要在凡人跟前現身，若不得已有紛爭，避開就是了，左右不要同他們計較，更不能貿然出手傷及凡人。

    冰螭這家夥別看平時喜好恃強淩弱，又特別愛和墨七七對著幹，但它是個挺有眼見的人，知道什麽事情墨七七不會介意，什麽事情墨七七會介意，都是踩在底線之上使勁兒蹦噠。

    可這廂裏為了哄個小姑娘，墨七七以前的交待也顧不得了，都起了要去屠城的心思。

    本來，若沒有墨七七的要求，在他看來人類和其他妖獸也沒什麽不同，肚子餓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捉兩個打打牙祭。

    它的觀念就是這樣，說的輕而易舉的，可婉兒卻著實是個人類小姑娘，若不是從小心理扭曲變態，哪裏能接受他動不動就去屠城的想法。

    安慰是沒安慰著，反而嚇得她連著打了好幾個哭嗝。

    給糖又不吃，安慰又不頂用，反而是嚇得她直哆嗦，可憐巴巴的抱著膝蓋，瞪著水汪汪的眼珠子，眼裏頭的淚花要落不落的，看著活像是冰螭虐待於她，冰螭有點兒心塞，煩躁的在地上走來走去，把尾巴甩得啪啪響。

    “你…”它本來是想讓婉兒別哭了，但一看人家沒哭呢，隻是嚇得把眼淚包在眼眶子裏頭，咕嚕嚕的滾子就是不掉下來，頓時更是心塞：“好好好，我不殺他們，要不然我帶你去揍他們一頓解解氣？”

    婉兒搖了搖頭，撇著嘴道：“我覺得……不是他們的錯。”

    冰螭急得隻想用爪子撓頭，可惜它的爪子太短了，脖子得打個折才能撓得到，焦心道：“不然你說怎麽辦？嗯？”

    “我，我……”婉兒對了對手指頭，道：“我覺得咱們應該給錢……”

    “錢？”冰螭外著腦袋，想了想確認記憶裏並沒有這種東西：“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錢啊…銀子啊？金子啊？……白的，黃的……”婉兒抓了爪頭，比劃著想跟它解釋，說白了，她又沒有能用得到錢的地方，偶爾溜出府的次數也有限，都有丫鬟們照顧著，倒是看過不少金銀之物，其實並沒有切身實際的體會它的用處，一時間還真是有點兒詞窮。

    冰螭瞪著眼睛告訴她一個不幸的消息：“我沒有錢！”

    “啊……？”婉兒詫異的微微張大了嘴，大概在她心裏頭能騰雲駕霧飛空的神仙一樣的人物，無論如何應該都是不差錢的吧？大概是故事聽多了，她摸了一塊石頭遞給冰螭道：“那你現在把這個變成金子，我們回去結帳？”

    冰螭一臉糾結之色，用爪子接過的那塊石頭，輕輕一用力，石頭便碎成了渣渣從爪縫中漏了下來。

    婉兒：……

    它一臉死相道：“我不會！”

    “啊？”婉兒有些詫異：“可是你會飛又會吐水，怎麽不會變金子呢？戲文裏那些個小狐狸精不會飛，不會吐水，人家還都變金子呢？”

    小狐狸精，什麽鬼？

    冰螭想了想，道：“那就是一些障眼法一類的幻術，石頭還是石頭，並沒有變成金子，隻是騙騙人罷了。”

    “原來如此。”婉兒受教的點點頭：“我們還是不要去騙人的好。”

    冰螭一臉你高興就好的表情，它不止不想去騙人，壓根就是懶得搭理他們，沒有一腳踩死，完全是看在墨七七再三吩咐過的份上。

    婉兒一臉苦惱，揉著腦袋道：“你不會變金子，那我們用什麽付賬呢？”

    她想了想，將手伸進脖子裏頭，摸出來一塊玉墜，道：“母妃說這個很值錢，不如我們把它換成金子，然後去付賬？”

    冰螭看了一眼，這東西是塊靈氣將要耗盡的靈石，對修士來說恐怕算不得什麽，但對凡人來說，長期佩戴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這東西算是婉兒的隨身之物，它有點不情願將其換出去，本來是完全不想搭理那些個煩人的，但是在婉兒的要求之下，也隻好勉為其難一下，想了想道：“不然我去找她要錢，她儲物袋裏頭什麽都有，金子肯定也會有的！”

    “可是……”婉兒猶豫了一下：“仙子姐姐好像在生氣……”

    冰螭切了一聲，不以為意，道：“她不是生氣，你是不知道，她慣來就是這個德性，一天到晚像個木頭人一樣，不是修煉就是畫符煉丹我這麽可愛的靈獸從來也都不多看一眼，而且還喜歡虐待人，經常三五個月也不給我吃一口東西，要不是我身強體壯，這會兒早就被她給餓死了！”

    婉兒微微張著嘴：“可是，可是仙子姐姐之前看著人很好，應該是我們不聽話，讓她生氣了……”

    並且有點不高興了，瞪著眼睛，道：“你信我還是信她？”

    “額……”婉兒狗腿道：“當，當然是信你的……”說完她戳了戳冰螭，將它戳轉了個身，然後冰螭就看到了站在他後邊兒目光幽涼的墨七七。

    ……

    它左顧右盼一下，尋思著可能墨七七沒聽到也不一定，自個兒得穩住，不能露了餡，於是狀若尋常一般走到墨七七跟前，道：“我們買了一些東西，沒有錢付賬，你給我點錢……”

    墨七七雖然不怎麽搭理她們，但到底擔心婉兒，附了一縷神識在婉兒身上，對於她們的事自然是心知肚明。

    看到冰螭這廝目光閃躲，心虛至極的樣子，墨七七抽了抽嘴角，這家夥說她的壞話又不是一回兩回，就算是嘴裏不說，在墨七七不給他吃東西的時候，心裏邊兒估計也不知道罵了她多少回，這家夥雖然越長越歪，性子越來越討人嫌，但總體來說是個比較單純的靈獸，墨七七眼看它長成這樣子，熟悉到屬於一抬腿，就知道它要放什麽屁兒的人，還能不知道它心裏那點兒小九九。

    也懶得拆穿它，畢竟如果拆穿它的話，這廝會倒出一籮筐反駁的廢話出來，浪費她的時間。

    從儲物袋裏翻了翻，摸出來一袋子銀兩扔給它，道：“你與妖獸修士們不問自取強取豪奪我都沒意見，但獨獨不可對凡人這般。”她看了一眼婉兒，這小丫頭倒是不錯，當然，墨七七自然不會是看中她心地善良，性子秉直，而是覺得她能夠降的住冰螭。

    冰螭這家夥對墨七七是屬於不恭不敬，不聽不從的狀態，剛開始的時候，墨七七還好言好語的哄著它去獵殺一下妖獸，現在它變成了滾刀肉，墨七七也懶得哄它了，左右它不幹活就沒得吃，它願意餓就餓著，這話是沒有碰到四階妖獸，倘若碰到了，這家夥還是這麽一副猥瑣的樣子，墨七七就要用點兒小道具幫助幫助它。

    比如讓那隻四級妖獸失去理智，然後瘋狂攻擊的藥粉之類。

    婉兒看到墨七七終於搭理他們了，一直緊張的情緒略微放鬆一些，雖然人小，但又不是傻還是知道在他們這個小團體當中管事兒的是墨七七，期期艾艾的上前來拉住墨七七的手撒嬌，道：“仙子姐姐不要生婉兒的氣了嘛……婉兒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給仙子姐姐惹麻煩了。”

    說完將臉貼在她的手腕兒上，親昵的蹭了蹭。

    墨七七看到這家夥溫順的跟隻小貓似的表情，略微覺得有一點……不自然，可又覺得自己是想多了，才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又不是那種複雜環境中出來的，還能有什麽深沉的心計不成？再說她也不是個瞎子，那種心思深沉，別懷他心之輩，隱藏的再好總是能被發現的，可能有些善於偽裝，對於凡人來說不易察覺，但修士神識敏感，若是那人心有歹意或者總是能察覺得到的。

    興許小姑娘就是單純的極為喜愛她呢？

    但願如此吧。

    “好了。”墨七七將手抽出來對冰螭，銀子已經給你了，去城裏頭把該付的錢都付了吧。

    冰螭有點兒不情願，但還是帶著婉兒回了城。

    看到冰螭這家夥猶如收保護費一般，黑著臉，帶著婉兒把送過東西的店鋪重新再逛一遍。

    他之前沒有展露身形，在旁人眼中看來就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叫花子，自然不構成威脅。這會兒都知道這家夥是一隻會飛厲害的妖怪，其他的人嚇得兩腿直打哆嗦，哪裏還敢收錢，顫著嗓子連連擺手道：“不不不……這，這些不值錢的，不值錢的，就當是孝敬大仙了……”

    講白了，這些錢對冰螭來說和石頭也沒得什麽差別，會跑過來跟這些個人囉裏八嗦，還不是為了照顧婉兒的情緒不滿的，把錢往桌子上一扔，就拉著婉兒繼續往下一家去了。

    雖然那些個人誠惶誠恐，被嚇得直哆嗦，但付完錢以後，婉兒還是覺得身心舒暢不已。路過小食攤子的時候，因為有了錢，還吃了一碗餛飩麵，講真，這是她覺得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看著這家夥頭發亂的像個小瘋婆子，臉上灰一道黑一道，倒是一雙眼睛晶亮黝黑，咕嘟咕嘟的喝著湯，一臉享受無比的表情，仿佛這是什麽人間至絕美味一般。

    有時候看見別人吃什麽東西特別香，自己也會想嚐一嚐，冰螭手疾眼快的用爪子從她碗裏撈了一顆餛飩扔進嘴裏，吃完以後撇了撇嘴，嫌棄道：“真是沒見識，就這種東西還吃的這麽香……”

    婉兒笑嘻嘻的繼續喝，直喝了個底朝天才作罷，對於不會餓的生物來說，自然體會不到在饑腸轆轆的時候吃到一碗熱騰騰的餛飩麵的時候心中的滿足感。

    等她吃飽喝足走人，店家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頭上的汗，把桌子上的銀子收起來，雖然有點嚇人，但還是劃算的，比得過他這小攤子半個月的收入了。

    大概是覺得墨七七的氣消了，冰螭這家夥帶著婉兒期期艾艾的上了飛行法寶，然後討好的朝著她訕笑兩聲。

    墨七七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自顧著畫著手中的符籙，算是默認了兩人搭順風車的行為。

    冰螭找了一個地方舒服的癱著，婉兒坐在那裏，好奇的扭著頭四處打量。

    之前他不過是在蓮華的外頭坐過一次順風車，沒想到裏頭另有乾坤，著實稀罕的很。

    但說白了，這也就跟個屋子差不多，隻是透過窗戶，可以跟坐飛機似的，看見底下變小許多的風景。

    看到墨七七並沒有搭理他們自顧自畫符的樣子，雖然沒有搭理，但看起來也沒有生氣，婉兒有點兒小雀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走到了窗子那裏，貼著窗子，看外頭的景色。

    看了一會兒，墨七七仍然在畫符，冰螭卻打起了輕微的鼾。

    講真，新鮮勁過了以後，船艙裏靜悄悄的，大家自顧著做自己的事兒，她覺得有點兒……孤單。

    然後期期艾艾的走到了墨七七邊上，看她沒有出聲製止，在她右手邊坐了下來。

    墨七七用餘光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動作卻沒停，符筆如行雲流水般，一筆勾勒完符文。

    符文在成籙的時候，會有靈光閃現，婉兒好奇的看著，拍手道：“哇，仙子姐姐好厲害啊，這是在做什麽呀？”

    “這是符籙，修道之途中的雜藝罷了。”墨七七淡淡道。

    當然是對墨七七來說算雜藝，也有人專攻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