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段若柔苦處,安府的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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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的人是段王,他是來探望段若柔的。
段若柔停止了哭泣,將眼角的淚拭去,裝作默然坐在凳上毫無波瀾。
段王自己坐了下來,聽風窗聲聲的叩動……
“柔兒,你這是何必呢?爹隻是為了你著想……”
“我明白爹的良苦用心,可女兒也有自己的想法。”
“胡鬧!你看看你,都已經及笄了,已經不小了!爹輝煌了一生,唯一放不下的還是你,趁早給了找了好人家,也了卻了我的一大心願。”
“這便是讓爹忍心的理由吧。”
段王心軟。
“陳侍郎是爹以前的故友,為人正直,家境有好,和我們也算得上門當戶對。還有,初書我也見過了,樣貌任奇,禮貌周到,少時便成業,非常的有擔當,嫁到他們家,你一定不會吃虧受苦,是一般人求而不得的事。”
“爹讓女兒從小好好讀書,從中學習為人處世的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女兒人命。可你時常講要以德服人,為何卻在這時頑固了?要是真疼女兒,那就讓女兒自己決定,婚姻乃終生大事,這是關係女兒一輩子的幸福啊!”
“你怎麽就這樣糊塗呢!”
“糊塗的是爹!”
段王氣得咬牙緊關,卻又怕嚇到女兒,隻是忍了罷。
“柔兒,你不要怪爹,爹都是為你一番好,你娘不在了,這些年跟著爹受了不少委屈……”
段若柔傷及深處,一時熱淚盈眶。
“後天便是你出嫁的日子,爹也舍不得你,但隻要爹的寶貝女兒以後過得快樂,爹也就心滿意足了。”
正因為理解他苦衷,所以她才痛苦,她才恨!恨,為什麽這世上最疼她的人會是一個爛好人!
“聽說你這幾天一直不吃飯,這可不行的!再怎麽說身體要緊,你看你臉上消瘦的,我馬上叫小缺去做你最喜歡喝的銀耳蓮子粥,得將身子骨好好補補,不然等嫁過去讓人家笑話爹虐待女兒。”
段王像個老人苦口心婆,段若柔一時心軟。
“嗯,其它的事就不要擔心了,爹自會安排,你隻需好好把身體養好。這些天冷,我讓裁縫往嫁衣上添了絨,可能你過去了不習慣,我特意讓初書將你住的地方安置成了這裏的樣子,所有的東西都一模一樣。小缺跟蘇蘇兩個丫鬟都帶過去,那邊的侍人肯定不習慣。對了,你愛看的書籍我會讓無痕後麵帶過去的。”
心裏是完全拒絕的,口上卻被折服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讓我一個人先靜靜。”
見女兒動搖,段王極為開心,想繼續留下來哄著她,卻被她連推帶趕的逼出門外……
段王走了,千言和顧惜朝兩人這才有出來喘息的機會。
再看著段若柔背影,千言內心有種無可奈何的同情。
一麵是至親之人,一麵是終生大事,顧惜朝最明白這種被封建禮教禁錮的可憐女子。
“段姑娘……”
你們也走吧,讓我一個人好好靜靜……
同是天涯淪落人,千言這時也不懂得該如何說安慰的話,多看了段若柔兩眼,便跟顧惜朝走了……
離開了段王府,千言一直悶悶不樂,顧惜朝也因此事糾結……
在一處府邸門前,突然被一個人強行拉進了大門,兩人這才看清,原是白謹方跟安水夏兩人。
顧惜朝驚訝。“白師兄!”
白謹方一躍上了牆,安水夏“噓”意作止。
外麵是一陣人影走動,正是暮闕門的那夥人,沒想到他們還窮追不舍!
剛才要不是白謹方將他們拉進來,想必此時他們已經被這夥人糾纏不清了,慶幸之際卻也驚喜有餘……
白謹方下了來,安水夏帶著他們一同進入到這家大府內側……
安水夏關心道“你們剛剛去哪裏了?我們還以為你們被他們抓走了!”
“此事說來話巧,在和大家走散後,我跟千言被幾個暮闕門的人追殺止北麵,又誤打誤撞進到段王府內……”
顧惜朝在意道“你們有沒有被段王府的人發現?”
“因為考慮到以後的事,我們並沒有驚動段王府的人,隻是暫時在哪裏躲避了一時,之後便又出來了。”
他們沒有引起誤會,白謹方也當有無可無了。
“根據段府的構造,建築極為複雜,整個段王府大得更是不像話,幾乎方圓數千米都是段府的範圍,不是那裏的人進去,裏邊就像一個迷宮,就算在裏邊生活上一年半載,沒有人指引,也是不容易走出來的!你們進去是怎麽找出來的……”
之所以他們能順利走出段府,都是多虧於段若柔的幫助,隻是因為其間發生的事,兩人不知該怎麽於他們解釋……
“是段姑娘告訴我們路的。”
憑著“段姑娘”的稱謂白謹方似乎清楚了一點,至於整個經過,他倒沒有過多關注。
“你們暫時留在這裏,我去找浮生和折夢他們。”
安水夏曾看到浮生跟折夢兩人被暮闕門的人追去了不同的方向,如果是他們的實力,他們自然是不會有事的,但關鍵是有病在身的折夢……
“我記得他們好像去了鳳凰集方向,那就是甘陵城最繁華的地方,人群眾多,白師兄你千萬要小心!”
白謹方點頭會意。
“嗯,安姑娘,他們就交給你了,在我沒回來之前,你們務必留在這裏等候消息。”
說完以後,白謹方便一下飛出去了……
對於發生過的事,他們都是後知後覺,由於來回折騰,顧惜朝跟千言早已身心俱疲,如今在陌生的環境內靜下心來,適得一番調整狀態的好機會。
已至午時,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千言兩眼昏花,仔細看了一下周圍,有魚池,有廊榭,也有花園,在視線清晰的房屋中間,還立著一座五層的八角閣樓,頗有一些氣派,瞧這府邸應該是有金錢地位的大戶人家。不過好像沒有一絲人住的氣息,僅有的是一點冷清……
“這裏便是我出身的家,也就是我的家。”
看著安水夏的觸景生情,讓人一陣感傷,幾人另有點驚詫!
顧惜朝這才記起進來時看到門匾上的“安府”大字。
“其實我當初去青竹的原因,就是因為逃婚的緣故。”
安府,同樣是為甘陵具有名聲和實力的府邸,安陽,乃段王兄弟,少小努力,在茶經事業上風生水起。有一身和段王的武功,卻厭倦於打打殺殺的江湖之事,這也是安府不跟段府打交道的原因,過於不合,久而久之疏遠了關係。
一年前,安陽夫婦同外州經商的一個大家談成,要將安水夏嫁給他的兒子。安水夏不同意,離家出門了……
安水夏帶著大家走過幾扇大門,便直徑來到正房,然後打開門進去……
“除了琴棋書畫,我很小就喜歡練劍,經常被爹娘毒打,我曾一度地討厭他們,討厭這個家……”
安水夏坐了下來,一時淚眼惺忪。
“可是這與傳言中的不符啊!你們安府早已是人盡皆知的大府,在甘陵城的影響力不亞於段府,而建立起這樣磅礴家業的安陽也正是大家心目中認好的正人君子啊。怎麽會……”
“人的天性和本性不一樣的!雖然我爹是個走在前麵的人,可是他隻一心專注於他的事,他也是人,他也有缺點。風光不得、說不得,指不得,就像蟬蛹,表麵看似風風光光,而裏邊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顧惜朝驚呀。“那昔日盛極的安府為何轉眼即逝?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在青竹的那段日子,爹的事業走敗,我爹也因此一夜間傾家蕩產……有一天我收到爹的來信,他閉口不提他之前的過錯,他隻說了句一切都如你所願了,安水夏,你可以自由了!”
顧惜朝駭聞。“這怎麽可能!外人提及安陽,無論功名和家裏都是一個擔當的原因,外邊也從來沒有穿出一句有關安府不好的事……而且安府消失竟在一轉眼,無聲無息說沒就沒了!”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種消息怎麽說傳出去就傳出去,就連安家消亡這件事都是悄無聲息的。人都被看在他輝煌鼎力的時候,等你淪為落腳乞討的時候誰會在意你?”
“安姑娘,想不到你是如此一個堅強的人,在下自愧不如……”
“不,顧公子你說錯了,這不是堅強,這是麻木……”
看著她的外裏不一的表情,顧惜朝百感交集,不想讓安水夏痛苦下去,他便對安家的事絕口不提。千言亦如此……
阿蘭注意到了一點,疑惑道“那伯父、伯母他們去哪裏了?而且看這裏,好像經常有人打掃的一樣……”
“誰說這裏沒人了?安府並沒有消失,它永遠存在!”
突然間,卻有一個中年男子突然進來,看樣子,衣衫破爛,蓬頭蓋發,已經是滿臉的胡須渣,全身上下都身為落魄。
“陸管家!”
安水夏激動地看著他,他們這才明白過來。
陸孤山乃是安府的賬房先生,他的畢生幾乎都搭在了安家上下,半年前,安陽夫婦離家,從此消失,安府家眷也隨之遣散,唯有陸孤山獨自流了下來,在城裏找到了安身之所,每周前來打掃安府一次……
如今的安水夏對她來說是小姐,也是客人,本有萬言之苦訴說,此時卻相對兩忙,那是一種熟悉而疏遠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