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紅潤的李老騙子坐在那兒像說單口相聲似的劈裏啪啦講完了十三年前盛京火車站的那起殺人事件，說著話還不忘吱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那繪聲繪色的樣子引得周圍吃飯的顧客也時不時向我們這桌打量，就差搬過椅子做到我們這桌來了。

    說實在的，這件事情當年也算轟動一時的特大案件，因為犯罪手段極其殘忍，情節特別嚴重，所以被人們熟知。就當年來說，雖然人們內心都算比較平和，社會也相對和諧，但是也不乏會出現一些強奸案殺人、碎屍案什麽的。但像火車站這種毫無線索又離奇驚悚的案件的確屈指可數。

    隨著時間逝去，大家以訛傳訛，什麽版本的故事內容都有，當時也一度被家長們當作嚇唬孩子的故事而廣為流傳，十三年前的我也沒有幸免於難，現在回想起來，111列車事件的恐懼程度直逼大紅手大綠手，畫皮，我隻要左腳的鞋等恐怖文學作品。

    “那你知道那黑衣服男孩到底是誰嘛？”李老騙子拍掉手上的花生皮輕聲問道。

    “是誰啊？”我好奇道。

    “那男孩就是檮杌，你們知道檮杌吧！”

    “你是說那小男孩就是那個《神異經》裏麵說的，人麵虎足，豬口牙，尾巴一丈八尺的那個食人怪物嘛？”我驚訝道。

    “正是，小荀啊，你這文學造詣很快就要趕超貧道了呀，貧道甚感安慰，我袁氏宗派後繼有人，一浪接一浪啊。”李宗紅撲撲的臉上寫滿了自信。

    “你可拉倒吧，你不是黎山宗長門嘛，別說沒用的了！”

    “所以那起殺人案受害者的身體是被檮杌吃掉了，警方才找不到的是嘛？”看我說完，李老騙子用手指著我比比劃劃的表示肯定。

    “你知道我們一會兒要去哪兒嘛？”老李頭收斂得意，高深莫測的說道。

    “找畢方去。”

    “對，也不對。”

    “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

    “我這可不是跟你賣關子，隻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萬物皆要倚靠自然二字，正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自然也。”

    說完話老騙子輕捋胡須站起身來，挪步到桌子旁邊的過道裏，扶了扶袖口，又拍了拍褲腿。大搖大擺的往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我趕忙跟上這老頭也向著門外走去，留下李昀靈結帳。

    走出飯店，隻見那李老騙子一步三晃，顯得十分愜意。他這堂堂一個狗屁黎山宗假道士，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朗朗乾坤的道觀旁邊如此放縱，舉止不端，簡直令人發指。也不怕被香客看見，敗了道觀的名聲，這樣不靠譜的道長，一看身上就沒什麽手段，不用問，指定是個騙子沒跑。

    我們仨沿著隔離帶走了一小會，李老騙子晃晃的走到路邊隨手攔了輛出租車，我跟李昀靈被撚到了後座，而老李頭麵帶得意自顧地擠進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不用看他表情，我就知道這個老不正經的可惡嘴臉。

    根本不用烘托氣氛，告訴了司機目的地方向，出租車內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語言類節目表演，逐漸氣氛進入了，對於多了一個觀眾的老李頭來講真的就隻是又多了一個人而已。我不禁感歎，騙子果然都是好口才，好思維，好魄力，好計劃。所以好騙子一定都是營銷策劃的高手，而營銷策劃的高手未必是好騙子。

    反觀這司機師傅，他似乎是經常會遇見酒蒙子一類的角色，所以對於李老騙子連珠炮似的嘴，並沒有過於驚訝。不光如此，還時不時的應和，婉然一個經驗豐富的捧哏，隻言片語邊熟悉了副駕駛的套路，不時的自己還能多說幾句出來，場麵十分和諧。

    車內廣播似乎鎖定在音樂類的節目，我平時開車不怎麽聽廣播，所以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哪個電台。

    車內塗地安靜了幾秒，就在這時交通廣播裏播報了一條道路信息，由於公園街熱鬧路發生事故，造成堵塞，請附近車輛及時變更路線。才叨叨個不停的李老騙子聽見廣播裏的新聞，才安靜一分多鍾，這一下又勾起了話茬。

    “這地方怎麽總肇事呢？”聽到廣播裏的消息，我低聲跟李昀靈說道。

    “自打熱鬧路上的那座廟扒了以後啊，那地方就老出車禍。”前麵的司機說道。

    “可不是嗎，那座廟當初建在哪兒就是為了鎮魂超度用的，那傻叉開發商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把那廟給拆了，然後那地方到現在還爛尾呢，我有個朋友買的哪兒的期房，這都多少年還沒信兒呢。這鬼鬼神神的事兒，可說不準啊，有的時候不得不相信。”司機繼續道。

    司機師傅一口標準的遼西口音，海味十足。我直直坐在駕駛位的後麵，隻能偶爾通過後視鏡看見司機臉上的表情。要不是他說的這幾句，我還以為這老哥耳朵是有多靈敏啊，我說的那麽小聲，他都能聽見。也沒準真的是聽見我的問話也沒準兒。畢竟盛京城內高人數不勝數，這出租車司機更是不能小覷。說不定就是當年浪蕩江湖，如今金盆洗手歸隱山田的狠角色呢。

    水滴突然紛亂的砸在車玻璃上，從淅淅瀝瀝到瓢潑大雨也就不超過三兩句話的功夫，隨著出租車駛離市區，雨也漸漸停了下來。隻留下一地泥濘，證明了剛才的滂沱。感慨了幾句老天爺的喜怒無常，我們也到了畢方的“老巢”。雨水洗禮下的東塔別有一番滋味，我們一路沿著之前記憶的方向繞過正門，走向塔後。

    李老騙子似乎也醒了酒，臉上紅暈不知什麽時候退去的，剛才上車前的腳步踉蹌全然消失，跟著李昀靈後麵闊步穩健，看起來又有了仙風道骨的苗頭。

    再往前走了約有三分之一，我們就看見一個還算熟悉的紅色身影定定站在前麵。我剛要開口，卻聽見前麵站著的人說了話。

    “李道長，別來無恙啊！”畢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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