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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雨笑著盯著易水看了一會兒，沒有接話。

    其實來之前，她以為這會是一樁特別難辦的案子。

    畢竟，關致延很少會為什麽事情開口找她幫忙。

    實際上這種難度的案子，隨便一個律師都能搞定的。

    讓她打這種官司，簡直就是大材小用。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的事兒，她就會辦妥。

    易水和穀雨在咖啡廳裏坐著聊了四十幾分鍾，就各回各家了。

    穀雨似乎很忙，坐下來之後，一直在發短信、接電話，應該是手頭的工作特別多。

    見她這麽忙，易水也不好意思再打擾她了，所以聊完之後就趕緊撤退了。

    臨走的時候，穀雨說會在一周之內將離婚協議書的終稿交給她，易水很有禮貌地向她道了聲“謝謝”。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是她非常相信穀雨的能力。

    畢竟……她是關致延找來的人。

    接下來一周，易水基本上每天都會和穀雨在微信上聯係。

    這一周的時間裏，關致延就像消失了一樣，根本沒有和她聯係過。

    好幾次，易水都抱著手機想要給關致延發微信，但是轉念一想又停了。

    仔細想一下，她似乎根本沒有給關致延發消息的資格。

    他們兩個本身就沒什麽關係，關致延肯幫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罷了，不聯係就不聯係吧，反正他們兩個也是不可能的。

    **

    這一周，因為忙著離婚協議的事情，易水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正好趕上旺季，正是流感高發期，很不幸，易水中招了。

    其實她身體素質還算不賴，可能是因為最近太忙了，休息不好，所以抵抗力也跟著下降了不少。

    病來如山倒，周日一整天，易水都昏昏沉沉的。

    她之前感冒的次數不多，而且每次隻要吃藥睡一覺就會好，這一次，她也采取了同樣的辦法，但是效果並不算大。

    周五晚上開始吃藥，吃了兩天，都沒有一點兒好轉。

    更要命的是，她還發燒了。

    易水原本想著，隻是感冒而已，沒必要去醫院。

    但是眼看著發燒到快三十九度了，吃了退燒藥也沒起效果，她隻能去醫院了。

    易水換上衣服，穿了一雙平底鞋，戴了口罩出門。

    今天狀態不佳，她也不能開車出門，隻能走到小區門口攔出租車。

    好在淺水灣附近出租車還比較多，她剛走出去沒幾分鍾就坐上車了。過了大約二十分鍾，易水來到了醫院。

    最近本來就是流感高發期，今天又是周末，醫院的人特別多。

    易水排隊等待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是輪到她了。

    經過檢查以後，醫生給她開了一些藥，然後帶著她去打了一劑退燒針。

    退燒針的效果是真的挺快的，剛剛打下去幾分鍾，再量體溫的時候，已經降到了三十七度。

    ……

    易水和醫生道謝之後，就從發熱門診走出來了。

    她手裏拿著醫生開的處方，朝著門診大樓的方向走去，準備去裏頭取藥。門診大樓的人也很多，易水排了十幾分鍾的隊才取到藥。

    辦完這一係列事情以後，易水就準備從醫院離開了。

    所謂冤家路窄。易水剛剛走出門診大樓，就在門口碰見了方婷。

    易水隻是掃了她一眼，並沒有和她說話的打算。

    可是，方婷顯然是沒有放棄。

    她笑著走上來，擋在易水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易水抬眸瞥了她一眼，聲音不高不低。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生病了麽？”

    方婷自然是不肯讓開的，非但沒有讓開，還又往前湊了湊，裝出一副正在關心她的樣子。

    易水對方婷很有敵意，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這樣。

    “跟你沒關係，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易水冷冷地回複她。

    “你還不知道吧？”方婷突然轉移了話題。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後抬起手來摸著肚子，笑著說：“我懷了西朝的孩子，已經快兩個月了。”

    ——孩子。

    聽到這個詞兒的時候，易水還是不自覺僵住了身子。

    畢竟她之前，是很想和馮西朝要個孩子的。

    當時馮西朝也找了很多借口來搪塞她，她以為他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可是現在想想，大概隻是不想要跟她的孩子吧。

    雖然已經對馮西朝不抱任何希望，但是聽到方婷懷孕的消息以後，易水心裏依然不舒服。

    這種事情，短時間內是沒辦法放下的。

    她是人，不是神，也沒有那麽廣闊的胸懷。

    “哦，跟我沒關係。”沉默了很久，易水終於憋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她不想在方婷麵前表現得過於狼狽，即使她心裏確實是難受的，也不願意被方婷看出來。

    “是嗎？”方婷依然不放棄，她臉上掛著笑，那笑容裏帶著滿滿的得意。“我聽說，你一直都很想要個孩子呢。”

    “……”易水沒有說話。

    她是真的不想再繼續跟方婷說下去了。

    再說下去，她一定會失控的。

    易水後退了一步，繞過方婷準備離開。

    她剛剛邁下一節台階，方婷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有病麽。”易水回過頭，冷冷看著方婷。

    與此同時，她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些，準備將手抽回來。

    誰知，她剛剛加大力道抽手，方婷突然就倒下了，直接從長長的樓梯下滾了下去。

    ……易水當即就愣住了。

    雖然她剛剛用的力氣不小，但是絕對不至於讓方婷的摔下去。

    她隻是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而已。

    門診部門口人很多，方婷這樣滾下去之後，立馬有熱心的人喊來了醫生，將她送去了急救室。

    易水站在台階上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無緣無故善良的人，方婷這個樣子，她不會有任何自責。

    ……

    從醫院出來以後，易水打車回到了淺水灣，方婷的事情，她沒打算再管。

    **

    方婷被送去了急救室。

    馮西朝剛剛開完會，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方婷女士的家屬嗎？這裏是市醫院。”

    “是我，她怎麽了？”聽到“醫院”兩個字，馮西朝立馬就緊張了。

    現在方婷懷孕不到三個月，胎兒還不是很穩當——

    “是這樣的，剛剛她出了一點意外，從樓梯上滑落，孩子沒有保住。”

    對麵的醫生歎了口氣，說：“現在搶救結束了，您最好過來一趟吧，她狀態不太好。”

    “我馬上過去。”

    馮西朝聽到孩子掉了，麵色立馬變得十分凝重。

    他掛上電話，回到辦公室裏拿起車鑰匙，頭也不回地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

    醫院病房，方婷靠在枕頭上，一邊喝水，一邊聽著對麵的醫生給馮西朝打電話。

    她的臉上掛著笑容，絲毫沒有剛剛流產的人應該有的虛弱。

    看著醫生打完電話以後，方婷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找到一個號碼，轉了五萬塊錢過去。

    “今天辛苦你了，錢我已經在微信轉給你了。”方婷笑著晃了晃手機，“你去把病曆本給我拿來吧。”

    “嗯，沒問題。”醫生點了點頭，接到她的吩咐之後，就退下去辦公室取病曆本了。

    ……

    馮西朝是一路飆車過來醫院的，好在公司距離醫院不算很遠，他用了半個多小時就趕到了。

    馮西朝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的時候，方婷正躺在床上。

    她麵色蒼白，頭上還纏著紗布，看起來非常憔悴。

    馮西朝隻看了一眼，就心疼得不行。

    他走上去，停在病床前。

    “你……”馮西朝動了動嘴唇，看著方婷這個樣子，整個人自責得不行。

    “西朝，我沒事。”方婷搖了搖頭，強扯起嘴角來朝他笑。

    看了她的笑以後，馮西朝心裏更加難受了。

    “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是他目前最想搞清楚的問題。

    馮西朝和方婷認識這麽多年，而且又談過那麽長時間的戀愛，他是足夠了解方婷的。

    方婷是一個非常細心謹慎的人，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這種事情，在她身上發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方婷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擔心著什麽問題。

    “你說吧，我一定會替你做主的。”馮西朝握住方婷的手，聲音堅定。

    “剛剛我在門診大樓門口碰見易水了。”

    方婷躊躇片刻，才說出接下來的這番話。

    “我上去和她打了個招呼，不知道哪句話惹到她了，她好像很生氣……”

    “其實我是想和她道歉的，她也不聽，大概是因為情緒太激動了吧，所以就用力推了我一把……”

    方婷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麽煽動性的詞匯，但是她這話說出來，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易水身上。

    其實，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馮西朝厭惡易水。

    隻有他們兩個關係惡化，她才算是成功。

    “她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這句話，馮西朝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前幾天，他和易水因為財產分割的事情鬧得挺不愉快的，馮西朝對易水的意見也越來越大。

    今天又出了這種事兒，他簡直沒有辦法再忍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和孩子一個公道。”馮西朝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鄭重其事地對方婷做出承諾。

    方婷聽完之後似乎很感動，她吸了吸鼻子，然後搖搖頭。

    “西朝，沒關係的。”她表現得很大度，“本來就是我們做錯了，易水她生氣也是應該的，是我破壞了你們的婚姻……”

    “但孩子是無辜的。”馮西朝說，“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竟然能狠心到對一個孩子下手的地步。”馮西朝這話說出來以後，方婷沉默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將頭靠在馮西朝胸口，小聲地抽泣著。

    感覺到她的眼淚之後，馮西朝更加心疼，同時也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無論如何，他都要給方婷一個名分。

    現在，他已經做好和易水撕破臉的準備了。

    她害死了他和方婷的孩子，他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

    易水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和父母聯係，父母對於她搬出來的事情也一無所知。

    從醫院回到淺水灣以後，易水一個人思考了很久。

    離婚協議已經擬好了，而且她剛剛又得知了方婷懷孕的消息。

    和馮西朝離婚，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都到這種程度了，她也沒必要再瞞著父母了。

    上次她已經試探過他們的態度，父母開明和大度，肯定不會責怪她。

    ……

    經過一番思考，易水決定回家一趟。

    下午三點鍾，退燒之後，易水開車回到了娘家。

    恰逢周末，父母都在家裏，易礫凡也難得閑下來在家待著。

    聽到易水進門以後，易礫凡馬上從自己房間出來了。

    一家四口坐在沙發上，易水醞釀了很久，終於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對麵沙發上的兩位長輩，鄭重開口：“爸、媽，我打算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