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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句話的語氣也很冷淡，跟平日裏和她說話時候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易水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她想，可能他是工作不太順心，所以心情不好吧。

    走進家門以後，易水到鞋櫃前換了鞋，然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關致延也走到鞋櫃前換了鞋。

    換好鞋之後，他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同時解下了領帶。

    易水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用餘光偷偷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今天回家過得怎麽樣。”關致延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聽到他的聲音以後，易水馬上抬起頭來看過去。

    他的表情還是和剛剛一樣。

    “挺好的。”易水點了點頭。

    “嗯，去廚房做飯吧，我有點餓了。”說完這句話，關致延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他抬起手來摁壓了一下太陽穴，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易水和關致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從認識到現在，她還沒有見關致延露出過這種表情。

    在她心裏，關致延幾乎無所不能。

    沒想到，他也會有累的時候。

    易水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他：“你今天很累麽？”

    “去做飯吧。”關致延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出聲提醒了一下她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他這麽一說，易水也就沒再繼續問了。

    她突然就覺得自己是在自討沒趣。

    他們兩個什麽關係啊，哪裏輪得到她問這種問題？

    易水找到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麵有很多食材。

    做飯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兒，所以她很快就展開行動了。

    **

    關致延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臉色格外地難看。

    今天他在醫院呆了一整天，沈牧那邊又來了新的專家，據說這位專家是專門研究植物人喚醒的。

    他原本以為看到了希望，沒想到，他看過林微笙的情況以後，還是束手無策。

    這樣的言論，他習慣了，但是依然沒有辦法接受。

    如果沒有當初的那場車禍，她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早就發過誓，無論采取什麽樣的辦法，都要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哪怕她已經沉睡了這麽長時間。

    他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摸清了馮西朝的底細，將那些和他有關的人一一查了一遍。

    做好萬全的準備以後，他才真正開始自己的計劃。

    這其中，價值最高的人，是易水。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變得十分銳利，像是看到獵物的狼。

    **

    易水做飯的速度很快，而且兩個人的飯也挺好做的，不出半個小時，她就將晚飯做好了。

    是那種比較簡單的家常菜，一葷一素，兩個人吃足夠了。

    做好晚飯以後，易水從廚房走出去，準備叫關致延吃飯。

    她出來的時候，關致延正坐在沙發上抽煙，他臉色凝重，煙霧包圍著他，她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緒，可是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壓抑。“飯做好了。”易水在距離他大約一米的地方停下來，然後說出這句話。

    易水是不太能聞煙味的，關致延這邊一直抽煙，嗆得她眼睛都有些不舒服了。

    不過她並不想表現出來，而且她知道的，關致延沒必要遷就她。

    這裏是他家，一切他說了算。

    聽到易水的聲音以後，關致延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在煙灰缸裏撚滅了煙頭，從沙發上站起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去了餐廳。

    ……

    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了，但是易水依然表現得很不自然。

    吃飯的時候關致延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氣氛很是壓抑。

    易水發覺自己已經習慣了平日裏的他，哪怕他嘴裏經常說一些調戲她的話，也好過這樣無邊際的沉默。

    一頓飯吃完之後，易水跟在關致延身後來到了客廳。

    關致延停下來，側目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口對她說：“沒什麽事情了，你先回吧。”

    “……”易水沒有說話。

    按照她來之前的想象，今天晚上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簡單結束的。

    “你為什麽不要？”易水問他，“你不怕我反悔麽。”

    “怎麽，你很想要？”關致延終於露出了笑容。

    他抬起手來，輕輕地摸上她的臉，隨後開口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

    易水最終還是被他說得無話可說，垂下頭一言不發。

    她在這場交易裏，一丁點主動權都沒有。

    其實這事兒她心理負擔非常重，因為易礫凡已經出來了，如果關致延遲遲不索要報酬，再麵對他的時候，她一定會有虧欠感。

    她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才想盡快“報答”他。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關致延抬起手來拍了拍易水的肩膀。

    易水這會兒心情不佳，下意識往後挪了一下身子，躲開了他的觸碰。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易水禮貌性拒絕了他的提議。

    “嗯，那你一個人路上小心。”

    關致延並沒有像平時一樣強迫她接受自己的安排，聽到她這麽說之後，他直接收手，向她道別。

    他會是這個反應，易水也沒有想到。

    她愣了幾秒鍾，然後走到鞋櫃前換鞋，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臨走的時候，她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不曾說過。

    **

    從關致延家裏出來以後，易水做了一個深呼吸，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她想快點兒從這個地方走出去。

    她找不到什麽詞語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失望嗎？好像不是的。

    但是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堵得她喘不過氣來。

    易水還是坐公交車回去的。

    她站在公交站牌下，深秋的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涼意襲來，她抱緊自己的身體，在風裏等待著下一趟公交車的到來。

    過了將近十分鍾，公交車終於到了。

    易水用最快的速度上了車，找了一個後麵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個點兒，公交車上的人還是不少，但是遠遠不及晚高峰的時候人多。

    上車以後，易水的手機響了。

    她拿出手機一看，是梁檀來的電話。

    易水調整了一下狀態，然後接起電話。

    “小水，我剛打聽了一下，徐風還有個大學同學的爸也是警察，我打算讓他再問問……”

    電話剛剛接通，梁檀就迫不及待地和易水分享這個消息。

    “梁檀，謝謝你啊。”聽到梁檀這麽說，易水心裏很感動。

    她真的是沒幾個朋友，能認識梁檀這麽夠意思的人，是她的福氣。

    “小凡的事兒已經解決了，我上午把他從裏頭接出來了，你不用為我操心了。”易水將易礫凡出來的消息說給了梁檀。

    她這話說出來以後，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過了約莫十幾秒鍾，梁檀才開口問她：“你去找那個男人幫忙了？”

    梁檀口中的“那個男人”，指的就是關致延。

    “嗯，我找他了。”這件事情，易水也沒想過要隱瞞梁檀。

    她信得過梁檀，梁檀肯定是不會拿這種事情到處亂說的。

    “嗯，沒事兒，事情解決了就行。”

    雖然是好朋友，但是梁檀也沒有特別深入地問易水太多細節上的問題。

    她明白，再好的朋友都要給彼此留空間。

    而且，通過上次的對話，她能聽出來，易水對關致延的態度還是搖擺不定的。

    現在她還沒從那段失敗的婚姻中走出來，會這樣也是正常的。

    **

    易水走後，關致延走到電視櫃前，從下麵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本相冊。

    他拿著相冊在沙發前坐下來，然後打開。

    這本相冊裏，全部都是他和林微笙的合影。

    林微笙喜歡旅遊，所以他每年都會抽出來時間陪她一起。

    這本相冊裏的照片，都是他們在旅途中拍下來的。

    林微笙出事兒以後，他第一次翻開這本相冊。

    打開以後，鋪天蓋地都是回憶。

    關致延將相冊放到一邊，從茶幾上拿起了煙盒和打火機。

    他連著抽了三支煙。到第四支的時候，門鈴響了。

    關致延起身去開門。防盜門剛剛打開，穀雨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煙味。

    她皺眉咳嗽了幾聲，然後走進客廳。

    “哥，你這是抽了多少？”穀雨提醒他，“早就跟你說過了，煙癮這麽大對肺不好。”

    “沒事兒。”關致延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是還是將手裏的煙掐滅了。

    穀雨看到他這個動作之後，緊鎖的眉頭才緩緩地紓解開來。

    她朝對麵看了一眼，然後看到了沙發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誰，她當然認得出來。

    “對了，哥。”穀雨問他，“易水離婚的那個案子，什麽時候起訴？”

    “盡快吧。”關致延想了想，說：“讓法院那邊盡快開庭，我等不了太久。”

    “行，我明白了。”穀雨點了點頭。

    關致延沒有再說話，他轉身走到沙發前，彎腰將相冊收起來合上。

    穀雨看著他這個動作，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哥。”穀雨喊了他一聲。

    “嗯？”關致延停下來，將注意力落到了她身上。“過去的事兒就過去吧，你也別太為難自己。”

    三年多了，穀雨第一次這樣嚴肅地勸他：“阿笙她，應該也不希望你這樣。”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關致延點了點頭。

    他的話外音是什麽，穀雨也聽出來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依然要按照我的計劃去做。

    “我覺得，易水人還不錯。”穀雨笑著說，“她好像還誤會了我和你的關係。”

    “……”關致延並沒有接話。

    **

    一個周末就這麽折騰過去了，好在易礫凡的事情得到了解決，易水心中的一塊兒大石頭也算落地了。

    周一是工作日，易水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上班，並且準備離婚的事情。

    之前這段時間忙著處理易礫凡的事情，易水一直都沒跟穀雨聯係過，也沒有問過她離婚的事情怎麽樣了。

    周一上午，易水給穀雨發了一條微信詢問情況，穀雨回複她，已經向法院那邊提起訴訟了，法院會在一周之內將傳票寄給馮西朝。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易水非常滿意，同時還不忘和穀雨道謝。

    工作了一上午，中午，易水照例是和許煙歌一塊兒吃飯的。

    吃飯的時候，許煙歌主動關心起了易礫凡的事兒。

    “對了，你弟弟的事情，解決得怎麽樣了？”許煙歌試探性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嗯，已經解決了，現在人已經出來了。”易水點了點頭，笑著對她說：“謝謝你的關心。”

    “沒什麽的。”許煙歌似乎有些走神，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也沒幫上你什麽忙……”

    許煙歌低頭看著自己餐盤裏的飯，思緒早已經飄遠。

    她內心又酸又澀，可是對著易水，卻隻能說出恭喜的話。

    過了幾分鍾，她的手機響了。

    許煙歌低頭一看，是邊邑的電話。

    應該是催她送飯過去的。

    “小水，我先去忙了。”許煙歌掛斷了電話，和易水道別，匆匆忙忙地走出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