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死者是誰，在青鴻苑那種地方，最有嫌疑的應該是那個發現屍首的人。就算不是凶手，應該也有關聯。”
    “修行者有一萬種方式毀屍滅跡，可偏偏要將屍首放置在那裏，為什麽？”
    “多半是因為他想要讓那具屍首被人看見。”
    “擅闖青鴻苑是死罪，可此時還會有人恰好路過。”
    大殿中，眾人坐在一處閑談，自然難以避免討論起今天的事情，楚梁一邊心中分析著，一邊侃侃說道。
    “那人路過青鴻苑是去做什麽？偷雞嗎？嗬。”他笑了笑，“這未免也太離譜。”
    “額……”鎮守此殿的禁軍頭目也聽著他們談論，忍不住開口道，“禦弟殿下，據我們所知，那發現屍首的人還真是去偷獵青鴻的。”
    “這理由三歲小孩子都不會信吧。”淩傲搖搖頭，“青鴻苑幾百年能有幾次偷獵？冒著死罪去偷雞，嘴就那麽饞？而且怎麽就今天去，還恰好發現了屍首，怎麽想都不太正常。”
    “這個我們就也不太了解了。”禁軍小頭目級別也不算高，隻知道大概經過，對於偷雞賊的身份也知之甚少。
    事實上，整座皇城現在除了皇帝和監國令等寥寥幾個大佬之外，其餘人都是隻知道這件事，而不知道事件中人員的身份，也沒有人因此受到懲處。
    正在這說著，就聽外麵傳來喧嘩聲。抬眼一看，一道火一般的身影大踏步走進來。
    “喲，老頭兒，還活著呐？”來人先是跟王玄齡打了個招呼，然後才大喇喇坐到了大殿主位上。
    不是帝女鳳又是誰？
    “師尊？你怎麽來了？”楚梁看著突然出現的自家師尊不由得問道。
    “別提了，我跟你們講，我剛剛立了大功。”帝女鳳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而後道：“你們也聽說宮妃被害的消息了吧，那屍首扔在青鴻苑，原本不知要過多久才會為人所知。嘿嘿，我發現的！”
    她得意洋洋地豎了個大拇指，指著自己。
    “噢——”眾人發出了然的聲音。
    這麽說的話，突然就合理了起來……
    “我恰好從那邊路過嘛，搭眼一看，就發現那園中死氣籠罩，似有不祥之兆。”帝女鳳煞有介事地比劃著，“當即我就一指那邊，我說我要這隻……啊不，我要進去看看，隨後上前一探，果然就發現了那具屍身。”
    “師尊果然敏銳。”楚梁點頭附和。
    發現屍首之後，明德去與皇帝言明此事，帝女鳳就先來到蜀山眾人這邊。
    “不過是很奇怪……”她也納悶道，“假如是我在宮裏殺了人，一把火燒掉連灰都不剩一粒，哪會給人發現？這麽大一具屍首擺在這，活兒也太糙了……”
    聽她說得輕描淡寫，禁軍頭目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這個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怎麽聽著那麽不像是假如？
    “正常會是什麽時辰會有人去青鴻苑？”楚梁問道。
    “平日裏是專人一天進去放一次食物，今日青鴻宴，本該是開宴前一個時辰才有人進去捕捉青鴻送往禦膳房。”禁軍頭目對此倒是知曉。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師尊去……去發現罪惡，這具屍首本該在開宴前一個時辰才被發現？”楚梁沉吟著，“那個時間……”
    薑月白補充道：“按青鴻宴流程，開宴前一個時辰，皇室子弟與文武百官皆已入宮候場。”
    “那若是發現了屍首，定然也是如此戒嚴徹查，青鴻宴就開不起來了。”楚梁微微揚眉，“此人拋屍的目的是阻止青鴻宴？”
    話音未落，突然有宮人進來通稟：“禦弟殿下，陛下召見。”
    ……
    楚梁來到夜龍殿時，此間氣氛沉凝。
    皇帝坐在桌案後，麵沉似水，威壓深重。平素裏他給楚梁的印象都是個溫和的老人，這時候突然嚴肅起來，似乎才彰顯了真正的帝王威嚴。
    左右各有兩位大佬。
    左邊一位是個儒雅隨和的長衫老者，正是楚梁熟識的監國令。
    右邊一位則是身著錦衣的宮人老者，楚梁不認識此人，但是看那股比勞力士還要強盛許多的氣勢。
    不難猜出，此人應該就是豢龍監執掌、四大力士之首，姚登仙。
    姚登仙目光灼人，隻對視一眼，楚梁便不自覺微微側頭。
    “陛下叫我？”他問道。
    “金龍珠的事兒，是伱幹的吧？”皇帝直截了當地說道。
    “嗯？”楚梁肩膀一僵，腦海中開始瘋狂思索，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還沒想到，就見姚登仙一抬手掌，掌心一團金色光暈，其中有一條掙紮的小龍。
    掌上乾坤。
    這是楊神龍的拿手神通，楚梁自然不會不知道。而姚登仙施展起來，威力自然更強無數倍，他掌心困著的，赫然是一條有第七境修為的未成年小龍。
    丟雷。
    千算萬算，沒算到小金龍那麽自信能躲過姚登仙，結果這麽快就落網了。
    說好的五片鱗就能遛他一整天呢？
    “楚梁！”小金龍在姚登仙掌心還在叫喊，“我沒有把你供出來！”
    “他確實沒供出你的名字，隻是說找到了一位身懷三道龍族傳承的蜀山弟子。”皇帝道。
    你不如說我名字還簡潔一點……楚梁略微無語。
    “嘿嘿。”頓了頓，他便一笑，“它跟我說這龍珠留在宮裏也沒什麽用，便讓我幫它順便帶出去……”
    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皇帝也不由得搖搖頭，“其實是沒什麽用，姚力士隻是留著這龍珠引它出來而已。”
    “姚力士好算計。”楚梁一邊主動上前將金龍珠擱在桌案上，一邊朝老太監豎起了大拇指。
    姚登仙沉默不語。
    皇帝瞥了姚登仙一眼，似有所指地說道：“朕覺得放了這條幼年金龍未嚐不可，我禹朝國運昌隆，就算沒有金龍鎮壓，也會有神凰、麒麟爭相前來。它尚且年幼，也不必強行留它在此。”
    “陛下聖明，奴婢回去就將它放了。”姚登仙翻掌收起小金龍，而後說道。
    “一會兒交給監國令帶出去就好了。”皇帝又說道。
    楚梁看了看他們兩個，隻覺其中暗流湧動。
    皇帝說的話是事實，鎮壓王朝氣運這件事不是苦差，恰恰相反，對神獸來說是一個大機緣。
    上古之時那條老金龍就是從一眾神獸之中，依靠強大實力爭搶來的。此後王朝更替，氣運一直由它鎮壓，也是因為它借此修行大有裨益，實力越來越強。
    所以它才會在隕落之後還想將其傳給後代。
    在被姚登仙奪了大道之後，小金龍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可是既然已經結了梁子，這條小金龍無論是繼續留下鎮壓氣運還是直接斬殺，應該都好過放走。
    龍族壽命綿長，以後難保它不會報複。
    可以說如果朝廷和姚登仙是一體的，那肯定不可能放它走。除非是，皇帝和姚登仙之間也有嫌隙……
    楚梁看著老太監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下明了，這姚力士背地裏可能不像是麵上這樣恭順。
    奪司雲大道、囚禁金龍這碼事，遲早是會傳出去的。到時候不止是金龍，整個龍族都會仇視禹朝。雖然龍族神隱多年，可一旦聚集起來依然是一股龐大力量。
    可以說姚登仙當年奪取大道的行為，也是在為禹朝樹敵。隻不過他登臨第八境實力暴漲，且對於朝廷依舊忠心，禹朝才會放任此事不管。
    現如今姚登仙將小金龍抓回來，皇帝再放它走，這樣一來就完全將仇恨引到他一個人的身上。
    如果姚力士忠心耿耿，那和一條可以傳承的大道比起來，樹一些敵也無所謂；若是姚力士有異心，那將來龍族若是報複，朝廷也可以與其切割。
    可以說此舉已經隱含威懾了。
    具體情況楚梁並不了解，皇城之中水深難測，皇帝和姚登仙之間就算有什麽矛盾也隻是在暗地裏鬥法，還沒有擺到台麵上來，更是不關他的事，所以他隻是佯裝沒聽出來。
    監國令的樣子與楚梁相差不多，也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置身事外。
    就聽皇帝繼續問道：“你可知道它是如何逃走的？”
    “不知道。”楚梁搖頭答道。
    “宮中有人潛入豢龍監，告知它如何逃走，以及逃走後如何拿回龍珠。”皇帝繼續道：“龍池之亂，是有人一手炮製的！”
    “原來如此。”
    難怪以小金龍這個智慧，能想到那個周密計劃。隻可惜就算告訴了它計劃，還是施行不好。
    “你可知那人是誰？”皇帝忽然又問。
    楚梁眨眨眼，答道：“宮妃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