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隻忠於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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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鳳國的都城為景陽城。

    和赤鳳國的京都的四季鮮明截然不同。

    景陽城常年如春,單單的薄衣勾勒出街上男兒翩翩腰肢。他們大多輕紗帷帽遮麵,隻留下一個個美好的身影,平添對其姿容的猜測。

    據聞白鳳國的國風以婉約著稱,便是男兒都比赤鳳國的要溫柔了幾分。

    大街小巷幾乎看不到步伐略大、行色匆匆的男兒。

    各個衣裙紛飛,仙氣渺渺的。

    “實在難以想象。”撩著車簾的喬橋震驚道,“青峰居然是在這種氛圍裏長大的!”

    “所以他少年時便早早出門遊曆去了。”末啼毫不驚奇,慢慢將小爐裏煮沸的茶葉濾出,滾燙的茶水倒入輕薄的琉璃小茶壺,捏著茶壺的雙把置於一盛滿冰碎的銀盆中急速降溫。

    馬車是點馬莊刻意改造過的,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內裏暗藏乾坤,不僅日常物品備的齊全,便是各式耐放的小吃零食也都藏於抽屜內,隨吃隨取。

    車輪碾過石子鋪平的地麵,防震效果好的感覺不到一處凹凸不平,末啼坐在裏麵,倒茶的手穩穩當當,並沒有被晃蕩的不聽使喚的感覺。

    他斂好寬袖,端正坐於喬橋對麵,雙手奉茶,神色寧靜而溫順,“茶溫正好,請主子享用。”

    喬橋已經習慣他的照顧,尋常心看待這位因公而戲精上身的末大人,接過茶杯,過過唇瓣,放下後繼續感歎,“白鳳國的男兒瘦弱是瘦弱,但身高倒是比青峰差不了多少呢!”青峰定格在一米八,已經算是女尊國突兀的高了。

    末啼一笑,“白鳳國宮中那位好細腰,民間男子多消瘦也並不稀奇。”

    喬橋了然。

    即便很多事她不說,不代表末啼不清楚,比如青峰武藝超群十幾歲就出師闖蕩,比如楚家老太太和楚宣的爭權到了熱火朝天的地步等。

    喬橋曾好奇他到底隸屬朝廷哪個部門的官員,後來才知道,末啼是溯正三十四年的狀元郎,也是先皇明宇帝任位期間最年輕的榜首,年僅十四歲。

    偏偏那會兒明宇帝人近老年,開始為皇太女掃平朝廷上的最大的障礙,如世代享皇糧的簪纓世家——末家。

    幾乎沒多久,末啼的祖父末鎮守便被同僚告發與漕運勾結,販賣私鹽以賴充好,若僅僅如此還不至於讓明宇帝震怒,氣到抄家的程度,隻因事發,一座小鎮的人用了濫竽充數的私鹽,患病無數,又因未重視拖延了治療,整座鎮子死了大半。

    最後末家成年男子問斬,女子流放蠻荒,未成年的男孩充作官妓,終身賤籍。

    末啼是當時新進的狀元,明宇帝冷靜下來後多少對這位才華橫溢的少年感到惋惜,雖然男子多不能事從高位,但赤鳳國很多基礎建設也很需要人才,可她畢竟是皇上,一言九鼎怎能違背自己的旨意。

    後來是當時還是皇太女的非羽早就欣賞末啼的才華,出麵想要納他為侍,助他脫離苦海。末啼並未拒絕,借由此機會麵聖。

    那天誰都不知道末啼和先皇談了什麽,隻知他親自到秦樓接回胞弟,消失了幾年後,在皇太女登基時,成了皇太女上任的三把火,相繼燒毀了不少貪汙納垢的官員,如勢不可擋的烈焰,令人膽顫心驚,想要避其勢頭,又恨不得一場大雨將他澆滅。

    那段時間京都人心惶惶,有幾位私下結黨營私、中飽私囊的官員府邸裏充斥了洗不清的血腥氣。

    不少位高權重的大人咒罵末啼為‘羅刹’小兒,可當麵誰都不敢跟他硬著幹,一怕末大人從袖袋裏掏奏折,二怕末大人帶著他的瘋狗們出宮門。

    雖然近幾年他行事減緩,卻給朝野上下留下了極為沉重的負麵陰影。

    末啼的行事雖然剛猛狠戾,但功大於過,曾和末家有聯姻之情的工部尚書顧念舊情,和女皇提及末啼的婚事。

    在滿朝文武的麵前,末啼說出了對先皇的誓言——終生不嫁,隻忠於皇。

    如今的喬橋隻是好奇末啼的官職。

    她以為末啼是類似欽差一類的大人,可先斬後奏。

    如此想的,便如此問了。

    末啼不覺得這有什麽可隱瞞的,貼身而上,輕聲道“小的乃二品樞密使。”

    喬橋驚訝,“二品?”官階還挺高的,“你今年剛二十九歲吧?好厲害!”

    他笑笑,剛要自謙,卻發現小女郎的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瞅他的眼神飽含複雜之意,慌慌張張的換了話題,“咱們快到了吧?”

    末啼摸摸鼻子,點了下頭,空氣一下子寂靜無聲。

    半響,小女郎窩在座位上始終不肯在開口,小口小口的喝水,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尷尬中。

    末啼何其敏銳,挑挑眉梢,直白的問,“主子,你是在害怕小的?”

    “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你做什麽!”喬橋挺直胸膛,隻是覺得自己不該多嘴,問的那麽清楚幹嘛!多尷尬!

    她是實在沒想到末大人還受過這種苦,怨不得很多知情人都說末大人不會嫁人呢!她還以為是他畏懼女皇,不敢嫁人牽連妻主一家。實則是這樣的隱情。

    “那你怎麽了?”末啼微微蹙眉,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好不容易在他的撫慰下放鬆的小女郎為何又開始拘謹起來。

    “沒事!”喬橋輕咳一聲,心中警告自己,不該以有色眼光看人,末啼大人也是為民為國,這是國家大義,不能拘泥於以小節。

    眼瞅她避開視線,末啼深感苦惱,頭一次覺得明明心思純澈幹淨的小女郎也有叫他費解的時候,到底哪一句話錯了?

    他查過她的身世,突兀的出現在洛北城,再往前一無線索,論年齡相貌也不是被他斬殺過的官員的子嗣,而且非莫容曾提到過,當時她一身暴露的裙裝,渾身裹著泥殼,猶如山野妖怪不通常識。

    故此,他猜測她長於深山中,識文斷字,脫離世俗太久,懂禮卻不懂實時。

    末啼捏了捏眉宇,心下微沉,雖然知道他和她之間不會有結果,但也不願她對他避之不及。

    喬橋咬了下唇,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可能傷了人,盡管她潛意識認為末大人不會如此脆弱,可他總歸是女尊國的男兒,不該以她的常理定論。

    “咳,我是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大官,所以不習慣。”喬橋訕笑,故作自在,“還讓大官伺候,多不合適哪!”

    末啼被小女郎的忸怩作態逗笑了,隨之靈光一閃,“你把樞密使當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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