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維尼一直知道史蒂夫挺強壯的。

    但是, 他從來沒想到的是，自己和對方的力量懸殊居然那麽大，一拉就走不說。對方跑起來時, 自己好像和紙片人一樣, 被帶的整個人都飛起來了, 耳朵邊一陣陣風聲, 眼睜睜看著那些追趕的醫生和護士們，努力跑啊跑，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FUCK，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當被史蒂夫放下的時候，維尼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幹了什麽？’驚慌失措的茫然中, 情緒激動到直接爆粗，還渾然不覺。

    “對不起。”

    史蒂夫放開他，歉意地說：“剛剛嚇到你了。”

    “那可以告訴我,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維尼努力把麵部表情調整為疑惑，裝模作樣地問。

    他試圖讓自己剛剛受驚嚇到炸毛的樣子, 徹底從史蒂夫的腦海裏消失幹淨，隻留下鎮定自若美少年形象, 但估計太晚了。

    史蒂夫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已經有了一種名為長輩的慈祥。

    維尼被他看的很不習慣, 不由得晃了晃腦袋, 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可本能的還在關注著‘中槍’的事情，於是，直接問了出來：“你不是被槍擊了嗎？”

    史蒂夫神色一怔，突然嚴肅地反問：“你怎麽知道？還有，是誰告訴你，我在這所醫院裏？”

    維尼立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滿滿的不解：“我打了你的手機，那個撿到你手機的人告訴我的，她說你中槍了，在這所醫院急救，我擔心你才特地趕過來……”

    “手機？哦，對，我當時不小心落下了。”

    史蒂夫恍然，神色瞬間柔和下來：“謝謝，維尼，謝謝你的關心。”

    但維尼更疑惑了：“問題是，這到底怎麽回事啊？你沒中槍？”

    史蒂夫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說真話。

    他巧妙地回答：“我確實中槍了，但可能沒有你聽說的那麽嚴重。”

    確實，這不算說謊。

    對於一個有著超強愈合力的超級士兵來說，沒打中要害的中槍，的確沒那麽嚴重。

    因為，他痊愈的速度非常驚人。

    為了讓關心自己的維尼放心，史蒂夫想了想，幹脆隨手撩起了白色T恤，左側腰部那裏，果然有個傷口。但因為愈合的太快，這時候，在沒什麽經驗的普通人維尼的眼裏，那就像是被子彈剛好碰到過的小擦傷而已。

    “謝天謝地，人沒事就好。”好糊弄的維尼，立刻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史蒂夫無意識地微微勾起了唇角，被人這樣掛心，對於已經孑然一身的他來說，油然而生幾分感動。

    “但怎麽會突然扯上中槍？”

    雖然朋友沒受傷是好消息，可無緣無故遭遇槍擊，真有點兒嚇人，維尼忍不住繼續追問了下去。

    他還忍不住地吐槽了一句：“美國治安，應該還沒差到讓人公然滿大街開槍的地步吧？”

    史蒂夫神色間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無奈：“這件事有點兒複雜，好像……”

    他攤了攤手，表情苦澀地說：“好像自從離開軍隊後，我做什麽事情都不太擅長了。”

    “離開軍隊？是服兵役嗎？”

    維尼回憶了一下哈利給的那份資料，裏頭僅僅有史蒂夫來到紐約的一些事情，對於他之前的經曆，提到的並不多，隻是隱晦地提及一些，類似於他出生家庭並不富裕的猜測。

    “差不多吧。”

    聽到維尼的猜測，史蒂夫苦笑了一下回答。

    這時候，他總不能直接說：不，我不是服兵役，我在上個世紀參軍報國，去戰場痛揍希特勒了！

    估計說完，就會被扭送精神病院了。

    維尼審視地看了看他，側頭又想了想後，才重新咧嘴笑起來提議說：“史蒂夫，我們去那邊坐坐怎麽樣？我請你隨便喝點兒什麽，來壓壓驚。”

    他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來，恢複了往日的細心和體貼，敏銳察覺到史蒂夫情緒不太好，就指了指路旁的一間簡易快餐廳，笑容燦爛地熱情邀請說：“來和我聊聊今天的事情，怎麽樣？但凡鬱悶的事情，說出來，都會讓心情好一些。”

    史蒂夫同意了。

    對於一個上個世紀的老兵來說，新世紀日新月異，人事皆非，他偶爾確實需要一些傾訴。

    但前提是，對方不是神盾局又一次派出來的特工。

    他真的是受夠了生活中全是特工的日子，雖然理解他們對超級士兵破壞力的忌憚。

    但監控日常生活，也就算了，還不停地派人跑過來套近乎，想要打入他的內心世界，做什麽該死的心理評估……

    這種嚴重侵犯隱私的事情，已經讓史蒂夫潛意識裏，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和拒絕。

    而維尼，不得不說，他的年齡和學生身份，讓史蒂夫放心很多。

    ‘如果連維尼也是神盾特工偽裝的話’，史蒂夫默默地暗自想著。

    那麽，他真的要對‘無恥到連童工都雇傭’的神盾局，徹底甘拜下風了。

    （事實上，等到蜘蛛俠橫空出世後，神盾局的確無恥到這份上了）

    他倆一起走進那間簡單的餐廳。

    因為不是吃飯的時間，零零落落的客人不多，幾個服務生也沒什麽事，就或站或坐地圍著一個電視，觀看一場賽車比賽。

    史蒂夫和維尼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維尼特別主動地跑去點餐，等他買回兩杯咖啡和簡易漢堡套餐後，史蒂夫已經快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規劃好語言，順便也想好了，怎麽回避一些不應該說的問題（比如美國隊長的身份，中槍卻痊愈快等事情）。

    於是，維尼終於知道了‘中槍’一事的基本來龍去脈。

    “……那是一家小超市，一名男子搶走了女士手裏的錢包，那名女士一直喊help，我以為她需要幫助，就一拳擊倒了那個男子，幫她搶回了錢包，可一轉頭，那個女士就對著我喊放開他，然後，開槍射擊……當時，周圍人以為我受傷嚴重，就叫了救護車……”

    史蒂夫苦笑了一下：“現在我知道了，他倆是夫妻。事實上，醫院裏，他們還打算起訴我搶劫。當時，我的傷……呃，不算嚴重，也不想和他們繼續糾纏，於是，我就跑出來了……”

    維尼沉默了一下，一時間也有點兒不知道說什麽。

    遇到這種事情，他其實很能理解對方可能會產生的沮喪、或迷茫等負麵情緒，但史蒂夫明顯不是什麽軟弱的人，他的情緒也遠遠不是什麽沮喪和迷茫可以形容的，而是更複雜一點兒，複雜到以維尼如今的閱曆，暫時沒辦法理解的程度。

    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試圖安慰地說：“那……我們下次不要管閑事了。這次很幸運了，如果真的被子彈打中……”

    其實，已經被打中了，隻是超級士兵愈合快的史蒂夫，被維尼那種哄孩子一樣的口氣逗笑了。

    他收斂起自己心中的負麵情緒，認真地點點頭回應著：“謝謝，我下次出手前，會記得先去分辨，到底是不是搶劫……”

    維尼表情立刻古怪地看著他。

    他特別想說‘哥們，這種糟心事，你還想有下次？你這麽正直是打算幹什麽？知不知道你十八線被包養舞台劇群演小白臉的人設，都快崩沒了！’

    但史蒂夫還是一臉正義（死心眼）地望著他。

    維尼徹底沒脾氣了，之前計劃好的‘斷絕來往’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史蒂夫是個很神奇的人。

    他身上一直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精神，仿佛是世紀末的最後一個堅守陣地的頑固士兵。

    與現代生活格格不入之餘，卻又有著一股子獨特的吸引力。

    隻是電話溝通還好，可要一見麵，視線就會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那種盡管過時、落伍，卻永遠不會褪色，始終閃閃發光的勇氣和正義感。

    任何人，隻要見到他，都會為之傾倒和折服。

    也許……被包養是有什麽內情吧？

    維尼已經開始自動給對方找借口了，順便腦補‘一個退伍老兵的愛恨情仇’。

    哈利費心調查的資料，至此，徹底失去了價值。

    這大概就是，一個具備真正人格魅力的家夥，哪怕導演給他做了最差的設定，也能靠周圍人的腦補，化腐朽為神奇！

    但從某一方麵來說，這事辦的也算成功了。

    因為這麽一折騰，維尼談戀愛的心思已經淡了很多。

    何況，資料裏，那位和史蒂夫傳緋聞的女模特娜塔莎，實在漂亮的讓人矚目……

    維尼胡思亂想著，史蒂夫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兩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這時候，餐廳裏，突然傳來了幾聲尖叫，緊接著是一陣喧鬧聲。

    史蒂夫和維尼不由得同時抬頭。

    他倆對視一眼，好奇地順著大家的目光轉頭，隻見掛在牆上的電視裏，一輛急速行駛的藍色賽車，被一個打扮奇形怪狀的人揮著兩條閃光的長鞭，狠狠一鞭抽翻，火花四濺的翻了車。

    “上帝啊。”維尼傻乎乎地望著電視：“這是電影嗎？新出的？看起來特效好讚……”

    “不是電影。”史蒂夫立刻皺著眉頭沉聲說。

    玩鞭子的那個人開始窮凶極惡地追著藍色賽車的司機打。

    他出手肆無忌憚，造成好幾輛賽車爆炸，間接導致好幾名工作人員和其他賽車選手陷身火海中，來觀看賽車的觀眾們倉皇逃跑，消防員們緊急救火，場麵極度混亂……

    餐廳裏，一時間都沉默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電視看。

    這個時候，維尼已經確定，那不是電影了。

    因為被追殺那個人的臉，全美國沒幾個人不認識，長年包攬各種娛樂雜誌小報頭版頭條的斯塔克集團老板，最新名字是鋼鐵俠的托尼斯塔克。

    接下來的打鬥，精彩無比，鋼鐵俠大變身，兩個機器人大戰，看的所有人都目不暇接。

    最終，自然是鋼鐵俠再一次成功戰勝恐怖分子，獲得了勝利。

    這場電視直播，也暫告了一個段落。

    餐廳裏，在沉默了三四秒後，就像是油鍋裏進了水一樣的熱鬧起來。

    所有看到這個直播的所有人，全都開始興奮地談論起托尼斯塔克，談論他的過往情史，他的才華橫溢，他億萬家財，他的鋼鐵俠身份，和這場精彩的戰鬥。

    “真是太危險了。”維尼低聲感歎了一句。

    然後，他隨口問史蒂夫：“你們當兵的時候，也會遇到像這麽危險的敵人，危險的情況嗎？”

    史蒂夫不由一笑，平靜回答：“很多。”

    維尼好奇地注視他，棕色的眼睛裏，還帶著那種屬於少年的單純和天真。

    望著這樣的眼神，史蒂夫實在沒辦法欺騙，但也沒辦法講出更多危險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維尼的頭，溫和地說：“那些，都過去了。”

    維尼不太明白，但本能地回了他一個燦爛笑容。

    “……鋼鐵俠看起來不怎麽樣嘛！”

    隔壁桌的一個客人突然說：“那個甩鞭子的家夥，看著比他還厲害！”

    “托尼斯塔克畢竟隻是個花花公子，泡妞他在行，但戰鬥？哈哈，他沒準還不如我。”

    那人的同伴也讚同的接口說：“說真的，他根本駕馭不了鋼鐵盔甲，早應該把盔甲交給真正的戰士用了。”

    維尼對這些還很懵懂。

    哪怕他再早熟，但對於一個普通青少年來說，超級英雄的世界，也離他太遠太遠了。

    所以，他叼著薯條，八卦地聽著周圍人討論，一臉看熱鬧地表情。

    但史蒂夫卻猛地站起來。

    他在維尼驚訝的注視下，走到了那一桌人麵前，嚴肅又認真地說：“我不認識什麽托尼斯塔克，但我知道，當他麵對那個拿鞭子的恐怖分子時，沒有選擇逃跑，而是選擇去應戰……”

    “那一刻，他就是真正的戰士！”

    兩個純粹嘴炮、吹牛逼的家夥，沒想到會有人會這麽較真。

    他們仰著頭，表情都有點兒懵逼。

    [我好像又做了不合適的事。]

    望著那兩人的表情，史蒂夫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兒。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卻依然鎮定自若地朝兩人輕輕舉了一下咖啡杯：“敬鋼鐵俠。”

    神盾母艦上，代號黑寡婦的娜塔莎一臉思考地表情：“Sir，你確定要爭取斯塔克嗎？”

    她回憶著近期收到的一些情報：“那可不是一個易於掌控的家夥。而且，最近他好像突然發瘋，捐贈了自己以前巨資購買的所有現代藝術收藏品，還任命了毫無資曆的佩普波茲小姐為斯塔克工業集團的首席CEO。現在，斯塔克工業亂成一團。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我覺得，這看起來似乎像是在……”

    “……像是在交代後事。”尼克弗瑞接口說。

    娜塔莎詫異地挑了挑眉梢。

    “娜塔莎，這就是你的任務。”

    神盾局長直接命令說：“我需要你去調查、評估，最終，給我一個解決方案，或者一個結論。”

    “Yes，sir.”娜塔莎沒有任何推拒地回答。

    然後，她想了想又問：“……隊長那邊？”

    “不用擔心，也該給他一點兒獨處時間，而且，我還會派別人過去。”

    “OK。不過，局長，假如斯塔克那邊真的……我是說，假如他真的麵臨必死無疑的處境，我是否應該暫時放棄他，試著爭取波茲小姐的信任……礙於……她可能會是托尼斯塔克指定的唯一繼承人？”

    “我不建議你這麽做，斯塔克企業也許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