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七章 神秘車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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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

    那個人是……

    雖然車內的光線不太好,雖然僅僅是半張側臉,可是那在陰影之中浮現的眉眼輪廓,卻與她心中烙印鏤刻的模樣重合起來。

    距離上次一別,已經有兩三個月,可是那個人的影像,卻清晰得仿佛昨天還看見一般。

    那是——

    容止。

    這個名字在心頭浮現,仿佛打破沉冬的第一聲春雷,在遼闊而荒蕪的原野上,以無可抵禦之勢,轟鳴著炸開。

    隨後又伴隨著旖旎的春風,反複地在胸臆之間回響。

    楚玉情不自禁地抓緊桓遠的手腕,那一瞬間她用力之大,超出她身體的極限,幾乎要生生將桓遠的腕骨捏碎。

    “怎麽了?”忍著疼,桓遠順著楚玉的目光看去,但是車簾被風吹起來隻有那麽一瞬間,桓遠看去的時候,已經又重新蓋了回去,掩得密密實實的,看不見車中的情形。

    楚玉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歎道:“車中的人,是容止。”意識到自己還抓著桓遠的手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來。

    桓遠心中一突,忽然覺得手腕上的疼痛益發地鮮明起來,好似有一圈燒紅的烙鐵印在上麵,他又看了眼馬車,低聲道:“會不會是你看錯了?或許僅僅是一個相貌相似的人罷了。”

    聽桓遠這麽說,楚玉也開始懷疑起自己來,畢竟那人坐在馬車之中,正好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又兼隻露出半張臉,而她也不過是隻瞥了一眼……

    再細細回想,車中人的神情冰冷漠然。卻是與從前總是微笑的容止大不相同,難道真是她大白天裏犯了花癡,看到一個有幾分像的人便在腦海中自動幻想成容止?

    望著遠去的馬車,桓遠繼續道:“更何況,那輛車的車廂邊緣,有一個被刮去的紋樣,我依稀記得在書上看過,乃是北魏官家女眷的標誌。”

    桓遠本來是想進一步打消楚玉的疑慮,但是他不說還好。一說楚玉便想到了極為鬱悶的層麵:“萬一,這輛車是別人借給他的呢?北魏貴族女眷借給他用的馬車?就好像當初我公主府的馬車也一樣隨他用一般……”

    容止該不會做回了在南朝的老本行,繼續給人當小白臉吧?

    一想到也許有這個可能,楚玉便禁不住怒火萬丈,她知道自己應該與他徹底斷了關係,這怒火怒得很沒來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生氣。

    假如容止又給人當了麵首,她就,她就——

    忽而沮喪:她也不能怎麽樣。

    桓遠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有些古怪地看楚玉一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不怎麽情願地道:“容止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雖然很不喜歡容止。也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是作為敵人,他對容止還算是有一定了解的。

    容止也許會因為勢比人強而暫時低頭,但是絕不會為了一點利益去主動伏低,這世上基本還沒什麽值得他這麽做的人,而他也沒可能兩次讓自己處於相同的境地裏。

    楚玉沉默片刻,才道:“你說的是。”容止不是這樣的人,隻是她自己先混亂了判斷。

    她最後看了一眼街道盡頭。馬車已經從那裏的拐角處消失。

    楚玉怏怏不樂地與桓遠回了家,縱然告訴自己那不過是看錯了,可是那短暫的一幕卻仿佛一根刺一般紮進她心裏,怎麽也拔出不出來。

    她總是控製不住地在心中去想:倘若那是容止,他來洛陽做什麽,又為什麽與寂然在一起?她沒辦法不去在意,這裏麵不僅牽扯了容止,還牽扯了王意之。

    對前者她是已經徹底放棄。可是後者的問題她卻不能不去理會。

    桓遠將她的是神情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沒過幾天便將調查來的資料整理送上——他在洛陽雖無勢力,但任何一個地方都有三教九流,也有那遊手好閑四處打探飛流長短的閑人。隻需要花費些財物,自然會有人將他所想要知道的事情告知。

    雖然不是什麽內部消息。可是能從表象上推導,也是不錯的。

    先是寂然。

    寂然是在他們之後來到洛陽白馬寺的,但是他前來的地方卻是北魏的首都平城,那裏的佛教也十分盛行,倘若隻是要做和尚,沒必要特地從一千裏外千裏迢迢地來洛陽做。

    至於上麵關照他的人是誰,這一點桓遠無從得知,隻隱約聽人透露說對方地位極高,並且,似乎與皇宮有些幹係。

    再來便是那神秘的馬車,那馬車護衛的架勢,少有人會注意不到,因此得到的資料反而更多一些。

    那馬車中的人出門時都一縷坐在車中,曾偶爾有人窺得車中人麵貌,卻是一個極為俊俏美麗的少年,那一行人現在卻是居住在本地官員的別院裏,那些官員對那神秘少年的態度也甚是恭敬,顯見其地位極尊。

    最後一條訊息,便是桓遠自己反複看來,也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了:“曾有人聽聞,本地官員稱呼那人做……容公子。”

    聽到最後一句話,楚玉終於咬緊了牙。

    居然還姓容!

    假如是巧合的話,哪來的這麽多的巧合?

    相貌相似不說,還偏偏姓容,這叫她怎麽不起疑?

    切齒好一會兒,楚玉放緩語氣轉向桓遠,道:“不管怎樣,倘若不是容止倒也罷了,假如是容止,我想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

    桓遠麵上掠過一絲失落,低聲道:“公主還放不下容止?”原本奉命辦事,這本是他當做的,他既然承諾了楚玉為她工作三年,不到期限之前他不會離開,可是看到楚玉如此在意容止,他忽然忍不住多問了這麽一句。

    楚玉全沒留意桓遠改了稱呼,隻歎了口氣道:“怎麽可能?我隻是擔心意之兄,更何況,容止若是身在洛陽,定然是有所圖謀,一日不弄清楚,我心頭芒刺便難以拔除。”

    桓遠不自覺地露出釋然微笑:“公主說的是,桓遠自當竭盡所能。”

    兩人做出決定,便開始商討該如何弄清楚車內人的身份,最直接直觀的辦法無非是親眼在光線充足的地方看上一眼,可是那人總是坐在車中,又如何讓他走出來呢?

    指望著風再次把車簾吹開,那可不現實,更何況,就算風把車裏吹開了,對方坐在車內陰暗處,也看得不甚分明。

    但倘若說到使用武力,那更是異想天開,對方的那一批護衛可不是擺放著好看的,她現在已經不是公主,沒有足夠的武力可以達成這件事。

    正在為難苦惱之時,忽然流桑蹦蹦跳跳地闖入書房,叫道:“玉哥哥,外麵來了好多人!”

    楚玉眉頭一皺,跟著流桑快步穿過幾個院子,走到門口站定,看清楚外麵的情形,她心中驀地一凜。

    隻見一隊二十多人的護衛隊伍打頭,步伐整齊行止如一,而方才她與桓遠談論的對象,那輛來路神秘的馬車,正緩緩地朝他們這兒行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