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章-end未成年刪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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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同學,因為網絡嚴打,所以我不得不把帶h的部分刪除,這次打得很厲害,我不得不小心一些,以免被和諧。

    我不想因為幾章的內容,整本書被刪除。

    希望大家能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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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決定離開。

    離開這個時代,是她早就希望的,如今機會到達眼前,雖然並沒有想象中的狂喜,但她還是宛如下意識一般本能抓住。

    按照能源量格數來計算,離開這裏會消耗掉三格能源,那麽剩下的便不足以讓她再度回來,換而言之,她最多也就隻能穿越一次。

    這個地方雖然有許多的牽掛,可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同樣有她記掛的人,假如一定要理性抉擇,楚玉隻能說她抉擇不了,她隻是本能地想回去。

    或許是因為無論如何也想見家人一麵,又或許是留在這裏會一直不能真正開懷起來。縱然平日裏她可以若無其事地與人談笑,可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回之際,可怕的空寂便會將她整個人密密實實地包住。

    楚玉離開的時候,是靜悄悄的深夜,夜裏的春風也一樣柔媚多情。楚玉的雙腿才完全恢複,便暗中收拾好東西,深夜裏去探訪桓遠。

    之所以要偷偷走,是因為前些天她旁敲側擊地試探過流桑他們的口風,對與她離開的假設,流桑的反應很是激烈。阿蠻亦是十分生氣,未免真正離開時與他們發生不必要的衝突,楚玉才這般連夜脫逃。

    才一敲門,門便應聲而開,桓遠站在門口,衣冠整齊,似是早就料到她的到來,特地在門後等待。

    楚玉見狀一怔。

    見楚玉這般神情,桓遠微澀一笑。道:“你此番是要走了?”

    好一會兒楚玉才回過神來,她輕點下巴,低聲道:“是。”這些天她有些魂不守舍,異樣情狀落入桓遠眼中,大約便給他瞧出了端倪。

    不過給桓遠瞧出來了也無妨,橫豎她也是要跟他說一聲的。

    見楚玉神情落寞,桓遠歎息一聲道:“我雖說早知留你不住,卻依舊不曾料到,這一日來得如此之快……你不會回來了,是麽?”這些日子。他瞧見楚玉每每瞥向他們時,目光帶著濃濃不舍與歉疚,那分明是永別的眼神。倘若隻是暫時分別,絕無可能如此流連。

    楚玉抿了抿嘴唇,更加地心虛和不安:“是的,或許永遠回不來了。”

    桓遠忽然微笑起來,俊雅的眉目映照著屋內昏黃的燈火,在這一刻,溫暖到了極致,他輕聲道:“一路保重。”他知道留楚玉不住。

    楚玉眼眶有些發酸。她後退半步,躬身一揖:“我在屋內給流桑阿蠻留了兩封信,倘若他們因我之故生氣,還煩請代我向他們致歉……桓遠,多謝你這些年來一直照應。”

    桓遠沉默不語,忽然也後退了一步,雙手帶著寬袖抬起來,非常端正。也是非常溫文爾雅地一揖。

    這些年來相互陪伴與扶持,他們之間已經不僅僅是朋友這麽簡單,更是接近於親人一般的情感,不僅楚玉是這麽想的,桓遠也是。雖然這過程之中曾有過怦然心動的一刻,但最終化作了脈脈的細水長流。

    他是她的親人。永遠都是。

    兩人的影子遙遙相對,他與她之間,永遠都有這樣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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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洛陽,楚玉並沒有立即啟動手環,她獨身上路,先去了平城。

    這一去之後,可能再也回不來,因此楚玉離去之前,打算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並在臨行之前,盡量地看一眼想要看的人。

    馮亭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在擊敗容止後,她強逼失去倚仗的拓拔弘退位,將皇位傳給才五歲大的小拓拔,她作為輔政太後,地位尊榮,儼然便是沒有冕冠的女皇。

    拿到手環後,楚玉才發現其實有很多功能天如鏡他們都沒開發出來,比如其中有一向,便是改變光線的折射而達到短時間“隱身”的效果,利用這一點,楚玉潛入皇宮,偷偷地看了眼這對過分年輕的祖孫,馮亭依舊豔光四射,但是一雙眼睛卻已然顯出遠超出真實年齡的滄桑。

    而年齡還是一個幼童的小拓拔,目中是令人心疼的早慧,楚玉再也看不到他麵上無憂無慮的笑容,當初他作為拓拔氏的子孫選擇了這條道路,不知道現在他是否後悔。

    靜靜地看了許久,楚玉又離開皇宮,改變方向,緩緩朝南行去。

    春光,夏日,秋風,冬雪,複春來,時光在一雙不變的眼眸前緩緩流過。楚玉刻意放慢行程,且行且住,所有曾經留下美好記憶的地方,她都一再徘徊。

    從北朝進入南朝,這一路上不是沒遇到過流寇劫匪,但隻要祭出藍色光罩,便能嚇得劫道的人見鬼一般逃走,因此楚玉走得還算平安。

    南朝的故人其實不剩多少,有些人楚玉甚至不知道該往何處尋找,回來南朝,其實多半是為了緬懷一些地方。

    大約是因為被劉子業折磨過甚,推翻了劉子業的劉彧也沒做多少年皇帝,他的生命在短短數年內便走到了盡頭,將皇位傳給了他的兒子。

    建康那個城市,雖然僅居住了一年,卻留下了她太多的喜怒哀樂,臨行前不去看一眼,楚玉心裏總歸有些牽掛。

    建康城中,公主府楚園都已經易主。看著門楣上的招牌換成了別樣,雖說早已決定放棄,但楚玉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感覺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給奪去了。

    建康城內徘徊大半日,楚玉回到公主府外,靜靜守候等待。公主府現在的主人似乎是朝內哪位文官的居所,但那文官似乎很是喜靜,楚玉在門口站了許久,都不見有人進出。

    她想要進入什麽地方。必須是那地方有一個容人出入的入口,盡管靠著手環,她能隱身能防禦,可畢竟不是真的超人,沒辦法飛簷走壁,或直接穿牆過室。

    好容易見一頂轎子抬來,打開大門入內,趁著此時入夜光線昏暗,楚玉連忙發動“隱身”,跟在轎子後悄悄地入內。公主府仿佛依舊保持著她離開時的大觀全貌。建築格局並無太大變動,內苑之中竟然沒多少人,楚玉一路行來。別說是守衛,就連仆人都不見幾個。

    府內無人,兼之夜色深濃,楚玉索性便撤去了光線折射,獨自慢行至從前的居所。

    她從前居住的院落也幾乎是與從前一個模樣,就連院名都不曾改動,楚玉見此便不由得感慨此間的新主人實在太懶了,竟然就換了下門口的牌匾。內裏一切照舊。

    輕輕地開啟舊日房屋,屋內打掃得很整潔,但一看便知道是許久沒人住的冷清模樣,楚玉輕歎一口氣,回到閉著眼睛都能找到的臥室,床竟然也是原來的家具。

    望著眼前的一切,楚玉不禁生出恍然之感:當初就是在這張床上,她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容止。

    如今想來,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那時候她萬萬不曾料到,後來的波濤起伏,生死顛沛。以及深深地愛上一個人。

    楚玉走過去坐在床便,忽然倦意上湧。仿佛這一路行來的疲憊都全數湧了過來,她歎了口氣,抬腕用手環設置了防護,隻要一有人踏入設定圈子內,便立即祭出防禦光罩。如此就算有人發現她,也不虞生命之憂。

    設置好這些,她如同幾年前一樣,在這張久違的床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楚玉睡得很安寧,這一年多來,每每入睡之後,她總會夢到一些從前的事,然而這一夜卻沒有什麽前來打擾她。

    一覺醒來是清晨,楚玉整了整衣衫,趁著天光尚未盡亮,便朝昔日的西上閣而去,她走過從前熟悉的一個又一個院落。這些院落裏從前居住的人也一個個浮上她心間,柳色,墨香,花錯,流桑,桓遠……

    最後是沐雪園,容止。

    楚玉站在竹林依舊繁茂的沐雪園前,老遠便站定,她定定地望著黑漆大門,隻覺得仿佛經過了一個輪回。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道葉笛聲,陡然高高地拔起,清越無比地,如拋至九天之上的絲弦,猛地貫穿楚玉的心魂。

    那葉笛聲是那麽地清透脆亮,又是那麽地宛轉低回。

    她這一生,隻在一個地方聽過這樣的聲音。

    楚玉張大眼睛,幾乎有些不敢置信。

    葉笛聲曲曲折折,迂回轉折,那麽地悠長。

    她踏出一步,可是卻又仿佛畏懼什麽似的收回腳來,神情變得驚疑不安。

    可是那葉笛聲始終不曾斷絕,一聲一聲,聽得她幾乎肝腸寸斷。

    全身都仿佛在叫囂,終於,楚玉抬腳朝門口奔去,她的腦海一片空白,身體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急切,理性這種東西早就被丟棄到九霄雲外,她身體內靈魂正在沸騰。

    砰地一聲推開虛掩的黑漆木門,楚玉三兩步闖入層雲疊嶂的翠色竹林內,葉笛聲刹那停歇。

    仿佛電影裏畫麵定格,好似時光從未輪轉,她才穿越而來,生澀而懵懂地,不知深淺地,闖入那白衣少年的世界。

    光滑的青石台上,半倚著竹叢的少年白衣曳地,宛如浮冰碎雪,他的眉目清淺溫潤,膚光如玉,唇邊似笑非笑,目光深不可測。

    與從前不同的是,寬袖之中探出的秀美雙手,白皙的皮膚上交錯著斑駁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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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著腳步慢慢地走過去,楚玉伸出不住顫抖地手,輕輕地撫上他秀麗無倫的臉容。掌下接觸到的肌膚,溫涼柔軟。是真實鮮活的。

    楚玉小心地眨了眨眼,唯恐大力一些眼前人便會消失不見,她的手緩緩下移,指尖卻接觸到粗糙的傷痕。滿心滿心的都是心疼,她掀開他的衣領,隻見他頸項之下,白皙肌膚上交錯著可怖的傷痕,光是看著這些傷痕,便能略約想像出此前他遭受過怎樣的苦楚。

    楚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隻是含著眼淚,一遍又一遍地撫摸那些傷痕,她顧不上問容止是怎麽活下來的,也忘了思索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容止現在在她眼前。

    他的呼吸是暖的,他的心跳穩定,楚玉小心翼翼地掀開他的衣衫,難過地以指尖劃過每一道傷痕。縱然這些傷此時已經痊愈,可是她還是止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

    容止嘴角微微一曬,伸手便要拉上衣衫。口中輕道:“不要瞧了,很可怕,會嚇著你的。”他還未動作便停了下來,因為楚玉用力地抓住他的手。

    看著他身上幾乎數不清的傷痕,楚玉終於禁不住哭了出來,她仿佛能看到,容止的身體是怎樣地破碎綻開,她緩慢低下頭。輕輕地將嘴唇覆在他頸間的傷痕上。

    有什麽可怕的呢?不管變成什麽樣,容止都是她的容止。

    更何況,這些傷痕,每一分痛楚,都印著她楚玉的名字。

    楚玉昏昏沉沉地,也是慌慌張張地,胡亂親吻著容止的頸項,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本能地渴望再多一些溫存,如此方能證明,容止是活著的。

    不知不覺間,容止被按著躺在了青石台上,他有些好笑地望著楚玉。她一邊哭一邊胡亂親著他,又親又咬。她哭得滿臉淚水,好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在汲汲求取著一點點的安慰。

    好笑之餘,他又有些心疼,便抬手輕撫她的背脊,溫柔地撫平她的不安。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玉逐漸回過神來,她擦了擦眼淚,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得驚呆了:這個,全是她幹的?

    容止上半身的衣衫已經被扒到了腰下,他烏黑的頭發如雲一般柔軟地散開來,仰麵躺在青石台上。

    這青石台正好能容納一人躺下。

    吻痕和咬痕從他帶著傷痕的白皙頸項開始,漫延到圓潤的肩頭,順著起伏的肌理向下漫延。他傷痕之外的肌膚原本還算光潤,可是此時被楚玉咬了一遍下來,傷上加傷,有幾處還滲出血絲。

    楚玉腦子裏嗡的一下,臉上好像有火炸開:她方才都幹了什麽?被山陰公主附體了麽?就算是好不容易見麵太激動,她也不必把容止啃成這樣吧?

    還是說,其實她骨子裏有很濃重的sm傾向,隻是從前沒開發出來而已?

    現現現現現在要怎麽辦?

    楚玉羞愧不已地抬起眼,一不小心瞥見容止身上累累傷痕,更不知道該把眼光往哪裏放。

    是要鎮重地扶起他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亦或掩麵而去地說:“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慌亂之間,楚玉對上容止含笑的眼眸,即便是這樣又是被推又是被啃,他的態度還是那樣從容不迫,望著她眼神似笑非笑。

    對上他的目光,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勇氣煙消雲散,楚玉深吸一口氣,駝鳥式地扭過頭去,仿佛不去看,這件事就沒發生一樣。

    不看容止,她的緊張才稍微放鬆一些,這時方想起早該注意到的事實:“你騙我。”沙啞著嗓子,楚玉有些埋怨地指控。

    既然他沒死,那麽那具屍體肯定就是假的了。觀滄海所以會騙她,也一定是出於容止的授意。

    一想到自己竟然又被他擺了一道,還白白地傷心這麽久,楚玉就覺得很不甘心,她傷心了這麽久,難過了這麽久,結果這家夥又變魔術一樣在她眼前忽然出現,而她立即便很沒出息地撲上去了。

    完完全全不假思索。

    一想到自己的失態。楚玉便暗暗磨牙:剛才咬那麽輕實在便宜他了,應該再咬重一些才對。

    但若要讓清醒過來的她現在重新咬過,她又於心不忍。

    容止單手支撐著身體半坐起來,他微笑地望著楚玉,深凝的目光逐漸轉柔,對於楚玉的指控,他也沒辯解,隻淡淡道:“是啊,我騙你。對不住。”

    楚玉轉頭瞥他一眼,看見他身上的傷痕,又是一陣心疼,可是看見傷痕的時候,她也順帶也不可避免地瞧見了那些牙印,緊隨而來的是一陣窘迫,慌忙再轉回頭去。

    “你騙了我,害我很傷心。”楚玉輕哼一聲,決定這回一定要好好扳一下容止這種惡習,要是一直慣著他這麽騙人。今後她肯定會接連上當,“我很生氣。”

    容止饒有興味地望著她,禁不住抿起嘴唇。笑道:“是,是,都是我的錯,求你原諒我。”他語調散漫,這樣的道歉幾近敷衍,聽起來簡直全無誠意。

    聽他這個口吻,楚玉一陣氣悶,可是下一刻。努力維持的嚴肅還是快速地流逝,她總是忍不住想去看容止,很想撲過去抱住他。

    心中掙紮許久,楚玉認輸地歎了口氣,她轉過身去,控製目光不去看容止臉部以外的部位。

    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心中便湧現無數溫暖,強烈的不敢置信的狂喜如潮水一般來回衝刷。她從未因為一個人的死亡如此絕望,也從未因為一個人沒有死,從絕望之中如此快速地蘇生複活。

    然而心中的恐慌依舊存在,眼前的一切仿佛做夢一般,即便是現在。楚玉還是會控製不住地去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夢境。隻要蘇醒,容止便會與夢境一同消散?

    小小的怨懟消失無蹤,楚玉傾身再度用力抱住容止,懷裏填滿的時候,她才感覺到安心。手臂空曠的時候,她的心也會陷入不可掙脫的惶恐裏。

    被騙就被騙吧,她從前不是說過麽?隻要他好好地活著,被騙一下也無妨。更何況,看著他身上的傷痕,她又怎麽忍心多加苛責?

    楚玉手臂抬起少許,越過容止赤裸的肩頭,摟住他的頸子,有點不好意思地,她飛快在他嘴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親過之後楚玉便偏過發熱的臉,雙手卻抱得更緊,她貼在容止耳邊,喃喃地道:“你還活著,實在太好了。”

    她不管容止是怎麽活下來的,又或者騙了她多少,以及這些日子來的傷心,喜歡一個人,又怎麽能計較得那麽清楚?

    她傷心她難過也是她願意,她深深地喜歡這個人,他活著她高興他死了她悲傷,這個人是無可取代的,再也顧不了旁的那許多。

    容止反手擁住她,他不為自己辯解,不提這一年多是怎麽熬過來的,也不提是為了什麽而欺騙她。抬起手扶著楚玉的臉龐,容止將她的臉正過來仔細端詳,她哭得真是狼狽極了,臉上到處都是淚痕,眼睛紅紅的,現在還漾著水光。

    他從來沒見過她如此失態的哭泣,好像心中情感的堤壩決堤,泛濫千裏。

    心頭潤著溫溫的暖意,容止微微笑著,偏頭憐惜地親吻她。

    從秀致的眉梢,到通紅的眼角,他柔軟的唇瓣一路向下,蝴蝶般掠過她帶著淚痕的臉頰,細擦過她瘦削的下巴。

    他親得很仔細,嘴唇密密地覆蓋,溫暖疊著溫暖,最後,他緩慢地印上她的嘴唇。

    楚玉怔怔地張著雙眼,望著容止的眼眸,就這麽盡在咫尺的,她的目光一下子便陷入了那看不見底的深淵黑海之中。

    她沒有推開容止,而是更用力地抱緊他,生澀而笨拙地回應他的親吻。

    唇瓣碾磨著唇瓣,楚玉臉上宛如火燒無邊漫延,因為羞怯,又或許是別的原因,她眼角又流淌出淚水。

    臉頰挨著臉頰,這樣溫存親昵,楚玉微微喘息,雙手按在他肩膀製住他,將臉別開少許,低聲喚道:“容止。”

    容止見她目中水光閃爍,聲音惴惴不安,心中了然,他平穩安然地應著:“我在。”

    楚玉鬆了口氣,再喚一聲:“容止……”

    “我在。”

    伴隨著應聲。一道而來的是失而複得的欣喜,這樣珍重的心情從未有過,往後約莫也不會再有。

    有些滿足地輕歎一聲,楚玉雙臂下滑,手掌捧著容止的臉容,認真看著,眼前很快又朦朧起來,她慢慢地合上雙目,膽怯溫柔地。輕吻容止的麵頰,一連串細碎的輕觸,好像蝴蝶的羽翼,但又似更溫存數分。

    楚玉臉上已經如同火燒,霞飛雙頰,紅潤的色澤映在白玉肌膚上,宛如白玉珍珠伴著豔豔珊湖,平添幾分少見的麗色。

    容止隨意半躺著,任她動作,目光凝注地瞧著。隻見她雙目緊閉,長睫微微顫動,分明是有些羞澀。卻偏偏強自鎮定,濕潤的嘴唇色澤鮮豔,呼吸都是滾燙的。

    容止抬手勾過楚玉的頸項,修長的手指宛如初開的花一般半攏半展,指尖劃過她耳後細致的肌膚。

    楚玉雙手抓緊容止的肩膀,隻覺得全身的感官仿佛絲弦一般緊繃起來,全數聚集在耳後被觸碰的地方,他指尖輕描淡寫地撩撥勾畫。偶爾有粗糙的傷痕擦過。

    可過了片刻,她又發覺,掌下的肩膀是赤裸的,溫熱的肌膚邊是粗糙的傷痕,這傷痕讓她又莫名地慌張起來。

    張開眼,楚玉望著幾乎又要被她推倒躺下,神情從容灑落的容止。

    現在容止已經不再是少年模樣,他稍微長大了一些。看起來約莫有二十二三歲,骨架亦抽長舒展少許,但眉間的清麗高雅始終不曾改變,秀色絕倫,一如初見那時。

    “……容止。”

    “我在。”

    楚玉鼓起勇氣。更貼近一些,注視著他含笑的眼眸。

    他在。

    這樣好容貌。好風致,絕世無雙。

    他沒有如泡沫般消散,不曾像春雪般消融,不管經曆了什麽,他活了下來。

    臉上的熱度持續不退,理智上知道應該抽身,可是心裏卻失魂一般地想要擁抱。

    “容止?”

    “嗯。”

    “容止。”

    “我在。”

    “容止,容止。”

    “我在。”

    “容止,容止,容止……”

    “我在,我在,我在……”

    溫柔呢喃的細語聲中,幽回交錯著脈脈的情愫,楚玉垂目看著他赤裸上身傷痕,幾乎又禁不住有落淚的衝動。

    綠影疊嶂下,料峭春風裏,楚玉心裏一半火熱一半冰涼,又是羞怯得想後退,卻又禁不住想上前親吻擁抱。

    “容……容止……”

    “我在。”

    容止……

    我在。

    惶恐,不安,焦躁,煙消雲散。

    心口仿佛有什麽跟著被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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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把整個人埋進被子裏,也顧不上整個人燒成了一隻紅色的蝦子,隻駝鳥地叫嚷:“你不要過來,出去,出去!”

    她真是寧願自己方才是真昏死過去,也不必似眼下這般尷尬。

    從混亂中清醒過來,她才發覺自己竟然身處在竹林之中,換而言之,是在戶外,以一種強迫壓製的姿態,坐在容止身上,那什麽那什麽。

    那時候,楚玉的神智還有些不大清楚,思路遲鈍地沒緩過來。

    接著,容止坐起來,把她抱回屋內,看到臥室裏的床榻,楚玉這才一下子撲過去,二話不說掀起被子蓋自己身上,羞慚不已地叫容止快出去。

    好丟臉,她不要見人了。

    她剛才一定是被魔鬼給附身了,否則怎麽會那麽衝動,完全不顧自己身處什麽地方,還主動把容止給啃了個精光,居然就那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生米煮成熟飯。

    幸好沒有人路過,否則她可以直接羞愧自盡了,可是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

    好……好想死啊。

    容止並不上前勸她,隻瞥了一眼她露在被外的半截玉白小腿,輕聲道:“你好生休息。”便合攏衣衫往門外走去,行至門口,又複聽見楚玉一聲悶悶低喚:“容止……”

    “我在。”他微微一笑,返身關上房門

    他神情從容悠然。烏發披散,衣冠不整,緩步走在過去的公主府內,卻不曾遭到阻攔,也沒有任何人打擾。

    一直走到東西上閣交界處,他瞧見前方站著的人影,才豁然露出笑容:“你一直在這兒等著我?”

    觀滄海不自在地抱怨道:“你們真是不知節製,光天化日……”從楚玉和容止一開始,他就聽著了。偏偏他耳力奇佳,為了不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不得不躲得遠遠的,避開那些響動。

    頓了頓,他眉頭一皺,道:“我如今卻是有些後悔幫你騙她,你連我一道給騙了。”他曾聽楚玉說過,當初容止追去洛陽救護的情形,當時便覺著有些不對勁,如今串聯前後。終於猛然明白過來。

    其實容止一直在設局。

    他在洛陽那時,便故意假裝讓楚玉離去,卻又流露出異樣。讓楚玉覺察出來,返回瞧見他的慘狀。

    倘若他有心,完全可以不流露出半點而異常,但是他沒有。

    ——他是故意的。

    身體的崩毀固然是不能逆轉,但是他偏偏反而利用了這一點。

    楚玉心中一直存在著心結,認為縱然與容止在一起,也不能相安相守,於是他便下了一劑猛藥。故意讓她發覺,故意讓她愧疚,故意讓她目睹那最慘烈的一幕。

    容止想要什麽,便會想方設法拿到手,縱然楚玉身體暫時離開,他也要牽著她的心魂。他並不後悔為了楚玉放棄所擁有的東西,也不後悔身遭萬剮之痛,可是他一定要得到。

    他付出了這麽多。怎麽可能不索回?

    他不是楚玉,絕無可能無私。

    江山與楚玉不可兼得的話,他選擇對自己更為重要的東西,但是,一定要得到才行。他不介意付出生命。但是楚玉想要離開,卻是萬萬不能。

    放手……怎麽可能?

    容止嘴角泛起淺淺的笑容。黑眸之中,卻是無比的冷靜沉穩:“你在怨我?”

    觀滄海歎息道:“我自是不會怨你,被你折騰的人又不是我,真要說上怨,楚玉才有資格。我如今依舊不明白,既然你不肯放手,為什麽卻又故意詐死,平白讓她那般傷心?”

    容止微笑道:“自然也是為了讓她永遠記著我。我生,要她記著我,我死,也要她記著我。”那時他是當真無把握活下來,所以故意一番布置,先是黯然分離,再讓她發覺異樣返回,接著教她瞧見他因她周身浴血,最後含笑永訣。

    縱然是離別的最後一刻,他也是絕好風度姿態。

    於是,他留給楚玉的最後印象,依舊是那從容的笑眼,以及為了她而身死這樁事實。

    容止是玩弄棋局與人心的高手,他知道楚玉是怎麽樣的人,這一番刻意設計,足以讓她心神接近崩潰,至死也忘不了他。

    整了整散亂的衣襟,仿佛還能感覺到纏繞在指尖的溫潤滑膩,容止微微一笑,道:“有一句話,叫做久病床前無孝子。”換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他自然不會以為,倘若是他一直半死半生地活著,讓楚玉照料看顧,楚玉會因此不愛他,可是那樣做,無疑會衝散削弱他刻意營造出來的,一刹那凝固到永恒的淒厲慘烈。

    倘若那樣,他最後死了,楚玉或許會黯然傷心,但絕不會那般刻骨銘心,而倘若他最後活下來,楚玉也不會有今日這般狂喜失態。

    他在最慘烈的那一刻果斷下刀,給她的靈魂留下最深的傷口。

    他是狠心腸的人,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心上的人也舍得傷害,縱然聽著觀滄海跟他每日匯報楚玉如何傷心,縱然有些難過,但他也沒有絲毫心軟動搖,甚至還按照原定計劃布置了河邊骨讓她瞧見。

    他用死亡這柄利器讓她痛不欲生,再用時間慢慢地煎熬,過了一段時日,確定她已經感受得足夠深刻,才放流桑來打開她的心扉。

    那個時候,楚玉便已經在他掌握之中。

    後來出了一點意外,他也沒料到,天如鏡竟然會將手環交托給楚玉,而在聽說楚玉要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楚玉並不是要去什麽地方,而是要離開這個時代,到達他永遠觸摸不到的未來。

    別人不知道,可是無比了解楚玉來曆的他卻是曉得的。

    幸好楚玉沒有打算立即走,給了他一段時間的緩衝,於是他派人一路跟隨,自己傷勢初步好轉愈合後,跟著趕來。

    公主府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地方,楚玉縱然要走。也定然會回來此地緬懷一番,他很早便派墨香回來打點,這地方表麵上是南朝官員的住宅,實際上還是屬於他的,

    竹林中相聚後所發生的一切,表麵上看去,隻不過是楚玉失措激動,可是實際上,卻是他精心安排,一步步引君入甕。

    他不著痕跡地引誘。讓楚玉錯以為是她主動,兩人的關係更進一層。他並非重欲之人,但是楚玉性情害羞。倘若引她踏出這一步,便代表著她的牽絆更多一分,他也多了一分阻止她離開的籌碼和把握,而事後,也怪不到他身上。

    從頭到尾,都在他掌中,偶爾有些脫離,也連著不斷的繩線。

    容止靜靜地道:“滄海師兄。你可知曉,那些日子,我躺在石棺之中對你說,倘若我死了,合上蓋子燒了我,但我心裏卻不甘心的,我來到這世上一遭,卻什麽都不曾得到。但至少我要留住她,不管用何等手段,也不管她是否會傷心難過。”因為心中尚有執念,有想要得到的東西,他才強硬留著一口氣。在生生死死之間徘徊,在那樣可怕的地獄邊緣。最終掙紮地活了回來。

    誰也不能阻攔他。

    聽他說起那段日子,觀滄海不由惻然,他低低一歎,道:“被你這樣的人喜歡上,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容止微微一笑,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師兄你也不必過分擔憂。”

    尾聲

    楚玉與容止又在原來公主府中住了數日,這裏表麵上雖說是南朝官員的住所,內裏,尤其是內苑部分,卻依舊在容止手上。

    楚玉也懶得問他又收買了誰勾結了誰,反正他有的是手段,別說是公主府,隻要他有心,就算想在皇宮裏開辟一間別苑,想必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更何況,她尚有更重要的事,正苦費思量。

    她一直是想回家去的,活下去,回去,自從知曉有回去的可能後,這個念頭在她心中始終徘徊不滅,曾有幾度,她也做出嚐試,甚至這一回是真的打算這麽做了。

    可是啊,容止……

    經過這些年來聚散分依,生離死別,想要再如當初那般決然放棄,已經是萬萬不能。這已經不再是她單方麵的問題。

    容止為她舍棄多少,她已經間接從觀滄海口中得知,倘若她一走了之,是否會太對他不住?她幾乎很難想象,容止那麽驕傲孤絕一個人,那麽冷酷無情的一個人……她怎麽走得了?

    相較於容止的從容安然,楚玉自己卻是輾轉反側幾乎夜不能寐。

    又過數日,兩人在街道上行走,卻見一麵帶戾色的少年在街市內縱馬疾行,驚翻行人無數,那少年便哈哈大笑。

    楚玉看去,卻見那少年雖然才十二三歲,眉目之間神情狠戾,甚至猶勝昔年的劉家子業。

    容止嘴唇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人乃是劉昱,便是南朝現在的皇帝。”同時也是劉彧的兒子。

    父親還沒死多久,繼承了皇位,卻連做樣子都不做,在市集之中縱馬飛奔。南朝的幾代皇帝真是一代比一代更不成器。

    楚玉瞥他一眼,道:“你可是後悔了?”大好河山啊,倘若他沒有放下一切來就她,現在隻怕已經揮軍打進來南朝了吧。

    容止不語,卻隻是笑。

    楚玉隻見他目中情意真切,終於禁不住心中一軟,主動拉住他的手,臉上微熱道:“走吧。很多人看著呢。”

    “去哪?”

    “天涯海角。”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句話古往今來不知被用過多少次,可是卻是最真的承諾,在這片遼闊的天空下,她不過隻是塵埃螻蟻,任由無形之手恣意翻覆,生死顛沛,她也許什麽都掌握不了,可是至少讓她握住掌中的這一抹溫暖。

    不相離,不相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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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完結了。

    寫上end,我心中無比悵然。

    《鳳囚凰》終焉落幕,有人求仁得仁死不悔改有人拋開一切放歌四海,這流離終於能結束,暴風的荒原上,至少有兩個人一直相擁。

    對他們而言,就是這樣了。

    題目的鳳囚凰,這個時候算是展現了真正的含義。

    這是我最初最開始就設計好的全局。

    容止的那些手段,那是他的習性,真要他癡癡傻傻對一個人掏心掏肺,那不可能,他習慣掌控,舍棄那麽多,更加不可能全無所求。

    當然,這些,他一輩子不會讓楚玉知道。

    不過至少愛是真的。

    更何況,容止自身,在某個角度上看,也是被囚禁了。

    其實被囚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心是自由的就好。有句話是這麽說的:縱然被關在果核之中,我依然是無限空間之王。——莎士比亞《哈姆雷特》(大概是這樣的吧,具體字句不記得了,就記得大概意思。)

    真正能囚禁一個人的,是自身。

    文中有些地方我其實還設置了些埋伏,含而不露的,但是最後也沒有點出來,有的東西是不需要完全點破的,留一點餘地更好。

    大家能猜多少就猜一下。猜不到也不影響,猜到了是樂趣~~

    此外,幾個番外會慢慢寫出來,能寫就寫,寫不來隻有算了。還有一些人的故事,正文內實在是不方便敘述,會顯得太累贅了,用番外的形式補完。

    就這樣吧,鳳囚凰結束了,不過還是希望大家不要下架這本書,看到收藏下跌我會心疼的,以及今後開新書,我還會在這裏通告。